京城街道嘈杂,所有百姓都出来看热闹,看七皇子身份被废,发配至汴州。
    京城后山上。
    百里冥带着一壶酒,桂花糕点,坐在一座坟前。
    他将桂花糕摆放到坟墓前,倒了一杯酒。
    “雪凝,这是你喜欢的糕点,你最喜欢都东巷的糕点,每次出宫都会去买一些……”百里冥低声说着,声音平静。
    他静静望着墓碑,看了许久,抓起酒壶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香充斥在口鼻,呛的他眼眶发红,咳嗽出来。
    “咳咳……”
    “雪凝,我已经替你报仇了,杀了你的人,此刻正在囚车里,你看到了吗?”百里冥嘴角勾起冷笑,他终于等到百里衍凄惨落魄的一幕。
    他终于报了大仇。
    原本以为这辈子再无可能,隐忍了这么久,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
    “雪凝……”
    只是他深爱的人,不会活过来了。
    百里冥猛地灌了一口酒,心头苦涩。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腿脚酸麻,几乎站不稳。
    “我要去给百里衍送行,亲眼看他的下场。”
    说完,他摇摇晃晃走下山,身上充满酒气。
    京城街道上站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百里冥远远看到了囚车走过,囚车里的人脸色憔悴,双眼失神,十分凄惨。
    他笑了起来,“哈哈哈……”
    笑声淹没在喧嚣中,并没有引起注意。
    囚车摇摇晃晃路过,百里冥站了许久,直至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过了身。
    大仇得报后,他的心里空荡荡的。
    百里衍凄惨下场,得到了报应,但是死去的雪凝再也不会回来了……
    百里冥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达成了目的之后,恍若失了魂魄,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一路走着,跌跌撞撞,撞到了不少人。
    “哎呀!”
    一道惊呼声传来。
    百里冥这才回过神,地上是掉落的糕点,已经被他踩成了泥泞。
    “我的糕点……”季莹莹买了桂花糕,走出铺子,但没想到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糕点掉落到地上,还被那人一脚踩烂。
    她心生恼怒,这桂花糕可是她排了长队买来的,铺子里的桂花糕已经卖光了,就算再回去买,也没有了。
    百里冥怔怔看着桂花糕出神。
    桂花糕的香气弥漫,闻着熟悉的味道,回忆起了宋雪凝吃桂花糕的模样。
    季莹莹憋了一肚子气,被人踩坏了桂花糕,那人还愣愣站着,一点歉意都没有。
    “喂,你撞到我了!”她气的开口。
    百里冥听着女子的声音,怔怔抬起了脸,看到面前的女子,他有些晃神,回忆里宋雪凝的模样与面前的女子样貌交叠。
    “雪凝……”他喃喃喊道。
    季莹莹看清面前撞了她的人,本以为是哪个喝醉的酒汉,满身酒气。
    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二皇子。
    “二皇子?”她微微一愣,如果是二皇子的话就不好索赔了,总不能因为桂花糕,当街跟二皇子纠缠。她皱了皱眉,算了,今日就当运气不好。
    百里冥回过神,看清女子的脸后,才想起来。
    “季小姐。”
    “二皇子怎会在这里?”季莹莹疑惑,随即想起来今天是七皇子发配的日子,二皇子应该是出来送行的,毕竟是兄弟。
    百里冥静静回答:“只是出来走走。”
    他看了眼脚下的桂花糕,脸色愧疚,“真是抱歉,踩坏了你的桂花糕。”
    “没什么,二皇子不用介意。”季莹莹摆摆手。
    百里冥顿了顿,从腰间摘下玉佩,递给季莹莹,“季小姐的桂花糕,就用这块玉佩来做补偿吧。”
    季莹莹看到玉佩,连忙摆手,不过是桂花糕而已,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赔礼。再说了,二皇子的玉佩她可不敢收。
    不过百里冥不容她拒绝,就把玉佩塞到了她的手上。
    “请季小姐收下。”
    季莹莹抓着玉佩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玉佩她不能收下,“等等,这玉佩太贵重了,二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百里冥看着季莹莹,微微勾起嘴角,之后转身离去。
    季莹莹追上去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玉佩,最后只能收起来。
    “下次再还给殿下吧。”
    ……
    夜里。
    阿良来告辞,说是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他们要回去开封国。
    姜静姝披上外衣起身,走到院子里。
    阿良微微一笑,白天迷茫痛苦的脸色消失不见,回到了她以前的模样。“姜小姐,我已经向大人坦白了我的身份,我们明日就会离开京城。”
    姜静姝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你们要走?”
    “是啊。”阿良点头,“继续留在京城,可能会被发现我的身份,所以我们决定早些离开,回到开封国就不用再担心了。”
    奎琅听说了阿良的真实身份后,有些惊讶,但是遵从她的决定,她想留下来当公主的话,就会助她一臂之力,送她回宫。
    她若是不愿意留下,就带她回开封国。
    阿良毫不犹豫选择跟大人一起回开封国,对她来说,开封国才是她的家,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不管是哪里她都愿意去。
    阿良笑的开怀,她还在担心,她的身世会不会引得大人不喜,没想到大人一点都没有介怀,待她如往常一样。
    她想要的很少。
    只要能跟以前一样,跟在大人身边就好了。
    姜静姝听到后心头有点空荡荡的,相处许久的人,突然要离开,就算是淡然的她,也感觉不舍。
    “走得这么急?”
    她有些不舍的问道。
    “姜小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姜家的大恩大德,我们绝不会忘记的。”阿良早就对姜静姝敞开了心扉,从一开始的敌视,到后来的接纳。
    姜小姐帮了他们许多,还救了大人一命。
    “对了,姜大人会留在京城,不会跟我们回去了。”阿良这才想起来。
    “舅舅?”
    姜静姝有些意外,舅舅是奎琅的左臂右膀,一直在为奎琅谋算,没想到这一次要留在京城。
    阿良点点头,“是啊,姜大人就不跟着我们走了,还要留在京城喝喜酒呢!”说到这里,脸上浮现遗憾之色,“可惜了……我喝不了姜小姐的喜酒了。”
    姜静姝也有些遗憾。
    她和宁洛七的婚事在即,本以为能热热闹闹的。
    “姜小姐,等以后有时间,就来开封国玩吧,我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的。”
    阿良压下心头的遗憾,他们只是回去了开封国,并不是永别,等来日定会有再次相见的时候。
    “好。”姜静姝点头应下。
    奎琅一行人决定回开封国之后没有耽搁,夜里就收拾好了行礼。皇帝派人寻找真正的公主,说不定会什么时候找到姜府来,到时候阿良就算不想进宫,也会被强行带回去。
    翌日。
    院子里,姜洛安嘱咐奎琅手底下的人,回到开封国之后要做的事,他在京城这边还有一些事没做完,暂时不会去开封国。
    “大人,保重。”
    姜洛安看着奎琅道。
    奎琅微微点头,他在皇朝待了许久,如今已经掌控了奎木竺谋反的证据,等回到开封国之后,就要立刻掌控权势。
    “嗯,你安心待在京城,无需担心本王。”
    姜洛安没再说话。
    奎琅没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姜家人早就知晓他的身份不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抬起头,穿过人群,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
    姜静姝也出来送行。
    他顿了顿,抬起脚步走了过去,走到姜静姝面前。
    姜静姝抬起脸看他,想了一会儿,并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话,最后道:“一路顺风,平安回到开封国。”
    奎琅不知是何种心情,心头有些复杂,但是沉默过后,淡然一笑,跟以往一样露出温和的笑容,“实在遗憾,不能喝你和瑾王爷的喜酒了。”
    “这是准备的贺礼。”
    奎琅招招手,阿良端着一个锦盒走过来。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精美的匕首,匕首锋利,一看就不俗。
    看到匕首,姜静姝想起来,她防身的功夫还是奎琅教的,这贺礼准备的十分用心。她接过锦盒,“我很喜欢,谢谢你。”
    奎琅静静看着姜静姝,凝望着她的脸许久。
    阿良送上锦盒之后,就识时务离开,没有打扰两个人。
    奎琅望了姜静姝许久,最终没有说什么话,将内心的感情全部压下去。就算他有心思,眼前的人也不会对他动心。
    他有些苦涩。
    要是他能早一点认识她,是不是就会有改变了。
    “静姝,祝你幸福。”
    他沉沉落下一句话,就此放了手,只希望她能幸福。
    姜静姝察觉到了奎琅的心意,也听舅舅说过,奎琅想求娶她。只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奎琅转过身,乘上了马车。
    阿良有些不舍的回头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但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最终,只能依依不舍的乘上马车。
    姜静姝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
    阿良掀开车帘,望向姜府门口,忽然间一道冷清的身影出现,站在角落默默的目送着他们离开。
    “冷雪!”阿良的眉头舒展开,露出笑容,挥了挥手。
    冷雪身形一僵,脸色动容,冰冷的脸色难得有了复杂的神色,她握紧拳头。
    过了许久,即将马车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缓缓松开拳头,挥了挥手。
    一路平安。
    ……
    娴妃的宫殿里。
    桂嬷嬷站在娴妃的牌位前,仔细擦去灰尘。
    擦完后,静静望着娴妃牌位,“阿良姑娘最终没有选择回到宫里,老奴知道,阿良姑娘并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宫外的生活,更为适合她。”
    老嬷嬷微微一笑,落下心。
    她没有擅自替阿良姑娘选择,而是隐瞒了此事。
    阿良姑娘看到那封信,应该会做出选择。
    她偷偷送出宫的信,就连皇上也不知道,她这是犯下了欺君之罪,不过为了阿良姑娘的话,什么样的罪她都愿意承受。
    “老奴对不住阿良姑娘……”
    “娘娘,您要是有在天之灵,就请保护好阿良姑娘。”
    桂嬷嬷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几岁,声音苦涩,继续轻轻擦台面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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