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加央扭过头,“没了。”好东西自然全都摆在明面上,让容姝看见才算,他来大楚,不方便四处走动,弄这么多东西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还有一样,耶律加央带着容姝去屋子后面,“看看喜欢吗。”
    屋后圈了一片地,围了栅栏,另一半用栅栏围着,容姝听见了猪哼哼的声音。
    “是猪!你养猪了?”容姝跑过去看,猪圈里三只猪,已经不小了,旁边是个大大的鸡笼,里面有五只鸡,鸡窝里还有两只红壳儿鸡蛋。
    容姝没忍住,进去把鸡蛋捡了出来,还热乎着呢,她问耶律加央鸡蛋放哪儿。
    耶律加央指了厨房,“笼子里,已经攒了好多鸡蛋了。”
    能下蛋的鸡,一共五只,耶律加央也不怎么吃,所以存了好多。
    耶律加央准备了许多容姝喜欢的东西,这里的都是乌迩没有的。
    乌迩没有猪他就养猪,乌迩没有鸡他就养鸡,他去湖边钓鱼,养在缸里,就盼着容姝哪天回来看看。
    土鸡蛋家猪肉,都是肉呀,在长溪村买了一次肉,那也才两斤五花,还给分出去一碗,容姝总共没吃几块。
    容姝道:“哪只鸡下蛋少,杀一只吃吧。”
    耶律加央宰了一只最肥的母鸡。
    吃自然吃最好的,杀鸡,放血,烧水,烫毛。
    母鸡喂的肥,皮下一层黄色的油脂,耶律加央如今也能做几道菜,他想让容姝尝尝他手艺。
    可金庭自识身份,哪儿敢让耶律加央动手,容姝好不容易吃次肉,生怕耶律加央做不好,最好只让他打下手。
    把鸡剁成块,烧火劈柴,什么活重他干啥。
    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做饭的时候容姝说起了路上的事。
    “我回京之后母后便痊愈了,再盛京留了几日便打算回乌迩。”容姝思来想去,还是没有隐瞒容誉为何不放她离开的缘由。
    “我自小就照顾他,相处了七八年。”容姝顿了顿,在《朱颜》这本书里,长公主和亲远嫁改变了容誉很多,直接把他从天真无邪只需要跟在长姐身后的太子殿下变成了城府极深的帝王。
    容姝道:“他从前很乖巧听话,大概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让我留在盛京。”
    他们是姐弟,要说容誉喜欢她,只会觉得这感情不伦不类,长公主是真拿容誉当弟弟的。
    “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同我面貌相像,皇上就想了一个昏招,把赵姑娘绑在马车上送去乌迩,而我,以赵姑娘的身份留在盛京。”
    容姝叹了口气道:“我当时若不答应,皇上绝不会放人,所以我就假装答应,又偷偷上了马车,把赵颜兮换了回去,然后一路装作那位赵姑娘,这才到了永州。到永州前徐景行发现赵颜兮不在,本想抓我回去,结果却把我放走了。”
    耶律加央默默听着,虽然容姝说的轻松,但也能想得到,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
    他喜欢容姝,对类似的感情敏感至极,容誉,徐景行没一个好东西,他无法对两国联姻置评,毕竟自己还是因为联姻找了个好媳妇,但如果让乌音珠一个女子换和平,他宁愿不要这种和平。
    耶律加央问道:“那赵颜兮现在何处?你不见了,大楚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也是找赵颜兮。”
    这话倒是没错,公主丢了,无法同乌迩交代,只能借口平阳侯府的二小姐不见了,明里寻赵颜兮,暗地找赵颜兮。
    容姝恍然大悟,容誉要抓她回去,又想给乌迩交代,势必把赵颜兮带过来了,赵颜兮此时就在永州。
    既然找的是赵颜兮,只要找到她就可以交差了。
    原来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容姝道:“鸡汤闻着很香了,快炖好了,先吃饭。”
    白米饭母鸡汤,山泉水炖鸡,就放了简单的盐,葱姜蒜,老母鸡油水足,汤汁炖的奶白,上面还飘着一层澄黄的油花,用勺子搅一搅,肉已脱骨。
    闻着也太香了,和牛羊肉完全不一样的味道,鲜香软烂,一口肉一口饭,容姝直接吃了两碗。
    夏天剩菜剩饭留不住,正好养了猪,剩饭喂猪,耶律加央给煮了猪食,三只猪吃的哼哼哧哧的,他道:“达娃在林子里养了不少猪。”
    没有几千头也有几百头,容姝爱吃肉,把猪养在大楚,用大楚的猪草养猪,猪肉给乌迩人吃。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楚之内,要小心行事。
    但是深山老林无人涉足,乌迩人又擅骑射,种地也是在山林里,在林子里养些猪崽并不费事,只不过容姝是大楚人,他这样做怕容姝不高兴。
    容姝眼睛一亮,“猪!有多少头……要是钱不够我还有嫁妆!”
    大楚乌迩必有一战,乌迩要练兵,存粮,要有足够的粮草才行。嫁给耶律加央,她就是乌迩人,想到《朱颜》里乌迩人的结局,容姝就不想容誉好过。
    倘若真能保证二十年不起战事,那便无事发生,若大楚起兵,乌迩必会迎战。
    大楚有乌迩的探子,容姝想,若是容誉坚持不放人,就拿下永州,然后便是西北十三城。
    ——————
    羽林军寻了两三日,仍不见人,永州城内,只有长溪村有外人进过的痕迹,他们打算夜访,若是长公主在长溪村,连夜带回盛京。
    城门关了三日,乌迩人已经有些躁动了。
    赵颜兮被关在驿站,日日有人看着,除了吃饭,梳洗,方便,其余时间都被绑在床上。
    不同于坐马车,她是骑马来的,和那个女暗卫同乘一骑,一路颠簸,苦胆都要吐出来,才到了永州。
    到了永州之后就没人管过她,成日待在驿站里,门都出不去,和暗卫说话,那个暗卫就像哑巴一样。
    赵颜兮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知道怎么离开,万一容姝被抓住,她岂不是还要代替她去乌迩。
    纵然心里讨厌容姝,赵颜兮还是希望容姝平安回去,哪怕容誉再可怕,一句话就能要她命,她也舍不得大楚的荣华富贵。
    想想也是可笑,当朝天子,竟然对他长姐有那种见不得人的感情。
    不伦之情。
    若是天下百姓知道……
    赵颜兮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容誉就是个疯子,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她这张脸和容姝的像,日后没准有用,绝对会一只手捏死她。
    赵颜兮现在不敢对容誉有别的想法,一国之后虽然馋人,但是命最重要,只有活下来,回不回平阳侯府都行,那种爹娘,既然能舍弃她,也没必要要。
    赵颜兮被绑的难受,但顾不了那么多,她得找机会逃走,哪怕躲到深山老林里都行,容誉现在估计要气死了,气死最好,这种人,就应该躲远点。
    容姝千万要逃回去,可别再回大楚了。
    赵颜兮在心里许着愿,怎么说容姝都救她一命,她做不到为了百姓嫁到乌迩,但容姝可以。从前的偏见,恨意现在也不剩多少,她自己这样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容姝。
    生成这样不是她想的,她不想再活在容姝的影子下了。
    也是怕了。
    赵颜兮缩在床角,夏天热得很,她身上黏黏糊糊的,她咳了两声,“找到公主了吗?”
    女暗卫摇了摇头。
    赵颜兮心道,那就好。
    气死容誉,急死他,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有徐景行,男人真是靠不住。
    赵颜兮老老实实躺着,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来,万一找不到容姝,她会不会死在这儿。
    ————
    盛京城这几天闷热无比,不见太阳,天阴沉沉的,有些细风,吹在人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不见清凉,反而更加燥热。
    御书房乾清宫早早就用上了冰。
    太医从乾清宫出去,眉头紧锁,他说不动皇上,只能跟皇上身边的张绪公公说几句,“皇上心火郁结,长此以往,比劳神伤体,有碍寿元。”
    皇上还年轻,怎么就把身子弄成这样,江山社稷虽重,可身体更重要啊。
    张绪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神色也是极其为难,他若劝的动,那就不是皇上了。以前也只是早起晚睡,一天睡两三个时辰就看奏章,如今长公主不见了,皇上有好几夜没睡过觉了。
    要他说长公主也忒不识好歹了,仗着皇上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
    为了让她留下,皇上花费了多少心思,一边找来赵姑娘,一边让太后称病,又有国事烦忧,长公主为何不知心疼人呢。
    纵使没有男女之情,皇上也是她弟弟呀,对弟弟就这般狠心。
    说走就走。
    张绪:“李太医请回吧。”
    太医叹了口气,让张绪日日去太医院拿药,一碗黑漆漆的药汤端进来御书房,容誉眼睛不眨就给喝了。
    张绪看着就觉得苦,“皇上,您吃两个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
    容誉捏起一个却没放进嘴里,“还没消息吗。”
    张绪低下头,“永州到盛京路途遥远,想来已经找到了,只是还没把消息送回来,皇上您放宽心。”
    容誉道:“你说阿姐为何要走,是朕对她不好吗。”
    还是阿姐真的觉得,他喜欢她,令人恶心,令人不齿,才拼了命地想离开。
    容誉刚喝了药,嘴里又苦又涩,他心里也难受的厉害,看着那颗蜜饯犹豫着吃还是不吃。
    半响,容誉把蜜饯放回去,张绪也讷讷地开口,“皇上,兴许长公主一时想岔了,在外面受几天苦就回来了。”
    容誉摇摇头,他舍不得阿姐受苦,“尽快找到阿姐,传令下去,再找不到,直接把赵颜兮送过去。”
    公主不能一直在大楚,张绪听令放了信鸽,鸽子训练有素,飞的比人骑马快,一日便能到。
    容誉这几日精神不大好,到了傍晚,寿康宫传话让他用晚膳。他直接道国事繁忙,奏章未处理完,有空自会去探望。
    寿康宫的宫侍只得回去。
    太后一两日便传一次话,也不是为别的,而是老生常谈,为的是选秀一事。
    容誉登基已有两年半,后宫空设,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前朝也有大臣上奏折,却被容誉压了下来,每每宫宴,便有宗族夫人同太后说这事。
    皇上也不小了,不该因为忙于朝政,耽误绵延子嗣。
    太后暗地里猜测,容誉是不是已有心仪之人了。
    可他成日待在御书房乾清宫,身边两个侍女都不放,这么多年下来,只对容姝亲昵,难不成喜欢的人是容姝。
    太后默了好一会儿,“皇上在哪儿?”
    “回太后娘娘,在御书房。”
    太后道:“哀家去看看。”一朝天子,就该传宗接代绵延后嗣,怎么能对亲姐姐动心。
    太后不管容姝是不是抱养的,只要入了宗谱,那就是亲姐姐,容誉这么做简直是罔顾人伦。
    御书房内的药味还没散,容誉看着太后一阵头疼,“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让张绪和丫鬟出去,把画册放在桌上,道:“这是几家大臣的女儿,你看看可有中意的。”
    容誉一眼都没看,“母后,儿子刚登基,四海未定,无心考虑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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