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肥猫也开始不安份起来,李怀熙不让它晚上出去乱跑,肥猫就整晚整晚的站在窗户跟前嗷嗷,叫声犹如鬼婴啼哭,奇难听惊悚无比,弄得周围怨声载道,扔盆子扔碗。
    李怀熙自己也嫌肥猫吵闹,劝诫警告均告无效之后,李怀熙起来把肥猫打了一顿,天一亮就派刘全把它送到了林易辰那里。
    府尹大人倒很开明,当天晚上就把猫放了出去,等李怀熙休沐下山的时候,肥猫已经妻妾成群,十多只各种颜色的猫在府衙后衙嬉戏打闹,互相追逐,弄得他一进院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易辰也安排在第二天休沐,此时衙门里没事儿,府尹大人穿着便装坐在院子里逗猫,听见李怀熙的声音立刻把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痞兮兮的冲李怀熙一招手说,“我的小狐狸,过来让本大人看看你的小毛毛又长了没有?”
    “衣冠禽兽!”李怀熙笑骂了一句,绕开满院子的猫,挨着林易辰坐了下来,肥猫扔下自己的妻妾跳到了他怀里,转眼就蹭了他一身土。
    李怀熙想把肥猫扔下去,可是肥猫不见主人多日,并不愿意下去,两只爪子一起抓着李怀熙的衣服喵喵直叫,刚做的酒红色外袍被抓起了套儿,新袍子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旧袍子。
    李怀熙有些生气,可是也拿自己的猫没办法,坏在它爪下的衣服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几乎他的每件衣服上都有一些细小的破损,全是猫抓的痕迹。
    轻轻拍了一下肥猫的脑袋,李怀熙转头冲着林易辰抱怨,“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只泼皮无赖,当时吴玉生那里有六只小家伙呢,偏偏挑中了它。”
    “吴玉生坟头上的草都黄了好几茬了,现在后悔管什么用?”林易辰笑着,伸手把李怀熙连人带猫一起抱了起来,搂着轻声说,“小狐狸,明天我们去庙里烧香去吧,给那两个也烧一柱,怪可怜的。”
    “不去,人多眼杂的,传出去不好。林易辰,何中丞还在家‘丁忧’呢,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林易辰点点头,小声说,“前两天发了皇榜,皇上点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做了状元,这样的人做了状元还有什么用啊?土都埋半截了!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刚刚申斥了六皇子周瑜,六皇子和三皇子都是现在得宠的薛贵妃所生的,一母同胞,向来走得很近,皇上也许觉察出了什么,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
    “六皇子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短命鬼,”李怀熙小声嘀咕着,终于把肥猫扔了下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李怀熙站了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又问林易辰,“他干了什么?”
    林易辰跟在后面,左右看了一眼,小声的接着说,“不清楚,现在我们家在京城的产业都撤出来了,消息不是很灵通,不过我爷爷从南边写信过来说,镇南王正在招兵买马,兵力早就不是当初朝廷给他规定的那个数了。”
    两个人进了屋,林易辰回身关好了门在桌案旁坐下,李怀熙把变得又破又脏的袍子脱了下来,一边洗手一边说,“这是必然的,圣上传位给谁也不会传位给他,他要是想当皇帝就只有抢,一场战祸是避免不了的,赶紧让你爷爷撤回来吧,要是打起来就晚了。”
    “已经撤回来了,我爷爷写信过来的时候已经准备上路了,我二叔、三叔也一起撤回来了,南边的生意全都先停下来了,等着局势稳定一些再重新开始,先避过战祸再说,咱们这里还是安全一些。”
    李怀熙不同意,擦干了手也在书桌旁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李怀熙轻声说,“也不一定,北边的威远将军听说和镇南王早年私交不错,虽然前几年开始声称和镇南王断了来往,不过是真是假也很难说,如果他从北面过来,余川正是他必经之路,你要早作准备。”
    林易辰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有些棘手,威远将军麾下有十万大军,而且是训练有素、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我这里只有两万军士,前几日我和余川的守备马将军面谈过一次,他说这两万军士还是个虚数,很多府兵都已经年过三十,娶妻生子,平时都在家务农经商,并不来参加操练,战时才来点个某而已,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一半,万把人。”
    “啊?!”李怀熙有些吃惊,张了半天嘴,气得使劲儿搂了两下林易辰的脖子,“你个倒霉催的!早不升晚不升,偏偏人家要打起来了你升官了!好好的在锦县呆着,人家威远将军肯定不理你,现在好了,成了人家眼里的拦路狗,到时候肯定让人一棍子打死,你个倒霉催!”
    林易辰觉得李怀熙说得没错,自己是挺倒霉催,不过,府尹大人缓过劲儿来以后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拦路虎?”
    “两万都不到,称得上虎吗?!”李怀熙翻了个白眼。
    为了不做被人一棍子打死的拦路狗,当天晚上林易辰和李怀熙开始名副其实的‘运筹帷幄’,连觉都不敢睡了,两个人拉上床幔,围着被子嘀嘀咕咕的看地图。
    看了半天,李怀熙叹着气把地图放下了,有气无力地倒在了林易辰身上,“怪不得余川这里没有山贼,我还道是历任府尹治理有方,乡民纯朴善良,原来是因为没有能占山为王的山头!无天险可依、无良将可倚,府尹大人,你的前路堪忧啊。”
    林易辰扔了地图,两个人吹了灯钻进被窝继续愁眉苦脸,不过府尹大人愁眉苦脸也不耽误占便宜,一边摸着李怀熙光滑的小后背一边犯愁,“怪不得老方丈老说‘世事无常,福祸相倚’,本来我爷爷还觉得家乡是个福地才把我弄回来的,这下惨了,威远将军要是反了,过的第一个州府就是我这里啊,按照路程来讲,半个月不到就能兵临城下,小狐狸,要不到时候我降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怀熙直接否定了这个馊主意,“你能保证镇南王能成事儿?他要是成不了呢?!你早早的降了,今后太子或者是三皇子或者随便哪个当了皇上,你都完了!即便镇南王最后成事了,你也得不到重用,你一个没什么名节的降臣,谁会把你当回事儿啊,降也得是最后一个降,挣点儿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怎么坚持到最后一个降啊?!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你也看见了,余川耕地多、林地少,也没有大江大河,最宽的两条河,一条过咱们锦县,一条过余川,这两年全架上石头桥了,那桥还是我设计的呢,结实得很!就算没桥人家也能过,只要不赶上发大水,绑上两个羊肚子就过来了!坦途啊,一路坦途,威远将军要是跟着造反,咱们连个天险都没有,怎么扛啊?!小狐狸,要不把你平时研究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挑几样吧,人数不占优,至少装备好一点儿也行啊。”
    李怀熙在被窝里拱了拱,笑着揪了一下府尹大人的胸前小点点,“你能保证守备和你是一条心吗?我早早把东西给你了,你给了守备,人家转头对准了咱们怎么办?先生不是告诉你了吗?重中之重就是和那些武将打好关系,先搞清楚他们怎么想,然后再想别的。你踏踏实实的,我告诉你,别说两万一万,你就是只有五千,我也能帮你守住这个余川城,你尽可以当你高风亮节宁死不屈的府尹大人。”
    “我不宁死不屈!”林易辰快手快脚的脱了自己的里衣,把李怀熙的手按在了自己蓬勃的下\身上说,“过两天我就修我们家宅子去,我先挖条地道留着跑路,我好不容易才有点儿盼头了,他们争江山与我有个毛关系!”
    李怀熙笑得咯咯的,一翻身爬到了林易辰身上,一边亲一边说,“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谁让你真宁死不屈了,你坐在府衙里喊两嗓子就行了,要是真守不住,你就说为了城里的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一类的,到时候再降呗,傻瓜。”
    府尹大人被亲得骨酥肉麻,但是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降了我也得跑,你那些东西那么厉害,万一我降了,他死了那么多人一生气把我杀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明天咱俩回府里看看,看从哪儿挖地道比较合适,得多开几个假入口,弄个迷魂阵,嗯……,宝贝儿,嗯……”
    “瞧你这点儿出息!”李怀熙兜头把自己脱下来的里衣丢在了林易辰脸上,身子往下一滑钻进被窝,两个人的谈话结束,府尹大人再也说不出来一个整句子了。
    第二天,休沐中的府尹大人带着师弟回自己府里转了一圈,李怀熙最终同意了林易辰的想法,余川土质不错,很适合林易辰的大计划。这种事关生死的东西不能假手他人,于是当天下午,两个人又趴在桌子上费神费力的想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掌灯之前把林易辰的逃生地道图画好了。
    两个才子都很惜命怕死,不光研究出了九转十八弯的地道,还打算补充一些机关,这方面李怀熙是强项,担任总设计师一职,问了林易辰的要求之后勾着唇角回了书院。
    林易辰忙了起来,府尹大人上任没多久就开始翻修自家老宅,夯地基买木料、堆假山挖鱼池,工程浩大,余川城里纷纷传言府尹大人如此大兴土木是有意娶亲,于是一时间街上的姑娘小姐突然多了起来,林易辰的轿夫每天都要踩过几块香帕团扇才能平安到达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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