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气很好,并无大风。
    赵军大营外无半点风沙,此刻一队人马正站在此处,为首便是赵学与李牧,另外一人则是一名匈奴女子,正是沮渠蔓荙。
    沮渠蔓荙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站在最前,即将离去时,忽然有一名匈奴侍女过来叫了下赵学道:“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学看了下她面容,见她眉头微微轻锁,知道有事情要问,想起昨晚与沮渠蔓荙的夜谈,也知道是沮渠蔓荙有事相询,便点头同意了。
    赵学与沮渠蔓荙来到二十步之外,这距离如果不是顺风,旁人已经无法听到对话了。更何况,二人还有意压低了声音。同样,这一次有事沮渠蔓荙发问的,问题很直接:“我想知道,我走了后,公子会迎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是个很尖锐的问题,俗话说女人香海底针,如果赵学随随便便找个女子结婚的话,势必沮渠蔓荙会伤心上好一阵子。沮渠蔓荙能问出这个问题,也说明此刻她已经开始考虑实质性问题了。
    “嗯……这个嘛……我一直听说匈奴女子貌美如花,特别是焉支山附近的美女,更是多得像繁星下凡一般……”赵学棱模两可的说道:“要不公主回了匈奴以后,帮赵学精心挑选一个吧?”
    沮渠蔓荙顿了顿后,又深深看了赵学一眼道:“我知道了。”之后骑上骏马,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送走沮渠蔓荙之后,赵学与李牧一同回到军营。同行的还有两百匹精良的匈奴战马,看来一夜之间,右贤王就变成了一个信义卓著的人。
    这时李牧终于按耐不住,询问赵学跟她都说了些什么,更笑道:“我可听卫兵说‘公子在营帐里和公主大人呆了一宿’呢。”
    “定是那里俩守卫说的吧,嘴巴不严如何看家。”赵学跟李牧边走边说,笑谈中,故意板着脸说了这句。
    李牧却哈哈笑道:“公子别错怪人,都晌午了才双双出来,巡逻卫兵可都看到了。”说道此处,他故意闻了闻赵学的衣袖,低声神秘道:“哇,好香啊,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要找个匈奴女人好好秉烛夜谈一番。”
    “大将军好思维,难怪统兵布阵如此厉害了,就这等跳跃思维,别说是对手了,就连自己人也摸不透啊。”赵学知道他开玩笑,便也敷衍着说了起来。
    李牧身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更是赵国的半壁江山,文韬武略能力可见一斑,赵学自然不认为他只在瞎说,这只不过是想通过扯皮,让自己说出来而已。
    赵学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也恰有此意要说,只不过此地人多耳杂,不如进到帐里再说,到时候也恰好可以商量下接下来的对策。
    要统一七国便要从匈奴做起,要灭掉大单于便要从右贤王做起,要拉拢右贤王便要通过沮渠蔓荙,从而一步步的瓦解整个势力。现在第一个棋子下出去了,接下来的布局也该再商讨下了。
    这边还在商量着如何进行下一步,另一边沮渠蔓荙已经回到了大帐中。
    匈奴部落,右贤王势力区域内。
    右贤王本来还在被赵学狮子大开口用两百匹战马换女儿肉痛不已。没想到忽然接到侍卫通报,说公主回来了。
    右贤王登时喜上眉梢,急急忙忙站了起来,出账去接女儿。速度快的一旁的侍卫都撵不上,急的嘴中只喊:“大王慢点,慢点。”
    出的帐中,父女二人相逢,沮渠蔓荙再无雁门郡城那种强压平静神态,哭倒在右贤王的怀里,喊道“父王,女儿回来了。”右贤王拍拍她肩膀安慰几声,随后二人回到了帐中。
    匈奴身为游牧民族,并无固定居住场所,行军打仗更是多带帐篷,区别只是大小而已。右贤王的军帐极大,里面烧着火炉,此刻正挂着一只铁锅烧水,屋内温度很高,驱了不少寒意。
    “女儿,你可想死为父了?”相逢的激动过后,右贤王问道。
    “父王,女儿没事。”沮渠蔓荙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她有很多话要说。
    右贤王虽然久战沙场,见识广泛,思考问题也更加精细,顷刻间他便对女儿身陷敌营有了大概的猜想,却是不知道沮渠蔓荙可曾受了赵国人的侮辱。
    “父王,那日女儿陪着呼兰将军巡边,跑马狩猎,却不幸被俘,然而他却未曾亏待女儿,还把女儿安置在了一间营帐里,整日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间沮渠蔓荙便叙述了进一个时辰了。
    右贤王始终一言不发的听着,他明显听出女儿语气中对这个赵学的态度的改变,特别是一口一个甜甜的“公子”,恭敬中仿佛还带着点思慕之情。看样子这赵学能力不小,只用短短几日,竟能让这个向来气傲的女儿由衷佩服,看样子颇有些能耐。
    当他听到赵学在夜谈讲解给沮渠蔓荙的话,更是也忍不住惊讶了起来,至此他也发现了那人的见解之深,足以令人乍舌。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进则退!好一个不进则退!”听完之后,右贤王拍手称赞,嘴中嘟哝着这两句。
    “这赵学比不是池中物,可惜却不是我族,他日必成我匈奴族心腹大患啊。”右贤王念叨几句之后,便又顿足起来。
    一旁的沮渠蔓荙却说到:“父王,在女儿临行之前,公子还跟女儿说了一句话,沮渠蔓荙的声音忽而转入哀愁,仿若一只失去了心上人的小鸟:“我问他对将来的终身大事有什么想法,他说……让我帮他选一个焉支山的美女……”
    “可恨!”宛若雷鸣的声音猛然响起,沮渠蔓荙还没说完,刚才还静听的右贤王突然暴怒了起来,吼道:“这赵学也太无礼了!明知道我女儿对他有意,还这样为难我的女儿!”
    沮渠蔓荙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过急,被父亲吼了嗓子后,便跪下说道:“女儿知错。父王别放在心上。”
    右贤王此刻脸已经冷了下来,沉着脸说道:“不管你的事。不过那赵学一口一个统一,野心腾腾,只怕也是一个翻脸无情之徒。”沮渠蔓荙赶忙道:“女儿并非此意,只是希望父王别再与其为敌了。”
    此话说完,屋内半响无声,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右贤王才叹气道:“你起来吧,现在你还年轻,你并不懂。如果父王此刻与赵学罢战,那么就会得罪大单于,此后若是大单于胜了,必然饶不了我,若是赵学胜了,我因与他有过战斗,也会受到牵连,此刻我是没办法做中间人的了。”
    “父王……”沮渠蔓荙站起身后,说道:“父王,此刻七国争雄,赵国有公子、李牧大将军,秦国更是有虎视眈眈的大军看着诸国。而我们部族又有什么呢?除了牛羊外,连粮食都种不出来,也没有漂亮的衣服穿,还要受大单于的欺负。天下之大,只怕以后我们连个打猎养活自己的地方都没有了。”
    听了这些话,右贤王的脸仿佛变色龙一般,再次绿了,他张口便要发作,但转念一想,突然发现沮渠蔓荙说的都是对的,虽然很颇有些大逆不道,但却很现实,而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
    又过片刻之后,右贤王再叹气一口,长叹道:“我老了,以后果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说完此句,他又接着说道:“趁早老骨头还能动,我亲自去会会你口中的那个赵国‘公子’。”
    “父王。”沮渠蔓荙心中一喜,她知道父王已经作出了选择,不知为何,沮渠蔓荙心里竟然忽然轻松了许多,更是有丝丝的甜蜜萦绕于心。
    “不过虽然我心中已有决定,但还需要问下那些食客,今天你刚回来便好好休息下吧,具体明天在做商议。”
    右贤王手下食客不少,但实际有用的并无几个,随后的商议中,除了几个立场坚定的老骨头外,其余全是伙随风倒,不用多说,最后目标定好,三日后,右贤王亲率三百护卫赴赵军大营与赵学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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