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虽然很短,但是,它留下了许多的文化,在中国历史当中,熠熠生辉,光耀后世。
    这些文化,最主要的是书法和文学。
    而书法和文学,也很好地展示了魏晋的风采。
    魏晋风采,一直令后世着迷。
    这种风采是指魏晋时期的名士们所具有的那种率直任诞、清俊洒脱的行为风格。
    饮酒、服药、清谈和纵情山水是他们普遍崇尚的生活方式。
    这期间,涌现了竹林七贤、金谷园二十四友,乃至于后期的王谢家族,这些都是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
    竹林七贤所崇尚的是喝酒服药,行为放荡不羁,纵情肆意,不参与政治;金谷园二十四友主要是清谈,后来的玄学和他们有重大关系;至于后期的王谢家族,就参与了政治,从清谈走向了务实,但他们纵情山水,努力活出潇洒的样子。
    竹林七贤指的是魏末晋初的七位名士: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他们的特点就是放荡不羁,不与司马氏合作。
    这七人,可以说是当时最有学问水平的人。
    阮籍的《咏怀》诗八十二首,是诗歌史上的瑰宝。
    这里摘一首,就可以知道这些诗的水平了: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整首诗,让人读罢,深深感受到了那种孤寂忧伤的心情。
    什么是好诗?就是让人读了之后,引发起共鸣的诗,就是好诗。至于那些自以为高雅、非常符合音律的诗,这些高士写完之后,沾沾自喜,以为别人写不来。实际上是,让人看了之后,完全没有感觉的诗,就是差诗。哪怕你音律再符合,文字再高雅,那也是差诗。
    嵇康写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一直在文学选读本上学习;
    其它的,如阮籍的《大人先生传》,刘伶的《酒德颂》,向秀的《思旧赋》等等,皆是名篇。
    阮籍是这些人中,是最早的一个。
    他的特点有两个,一是纵酒放荡,二是蔑视礼法。
    他的纵酒放荡,也是有他的原因的,那就是他不想和司马氏合作,不能直接对抗,那就以酒应之。
    司马昭为了拉拢阮籍,想和阮籍结为亲家,阮籍为了躲避这门亲事,每天喝酒,每天都是酩酊大醉,不醒人事,一连六十天,天天如此。
    那个奉命前来提亲的人根本就没法向他开口,最后,只好回禀司马昭。
    司马昭听说之后,无可奈何地说:“唉,算了,这个醉鬼,由他去吧!”
    阮籍是蔑视孔子礼法的那一套的,他认为人活着,就该自由自在,不受礼法约束。
    他家旁边是一家酒店,女主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
    阮籍和王戎常去吃酒,醉了就若无其事地躺在人家旁边睡着了,根本不避嫌。
    那家的丈夫也不认为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魏晋时期,男女授受不亲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阮籍全不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只要自己不做违法的事,凭什么就不能在美女旁边睡觉?
    有一次,阮籍他嫂子要回娘家,阮籍不仅为嫂子饯行,还特地送她上路!
    这在礼法人士看来,也是大大违背礼法的事!
    阮籍面对旁人的闲话非议,说:“礼法难道是为我辈设的吗?”
    他这种风采,确实令人神往!
    男女交往,本就正常,而且也建康。中国的礼法却认为不该正常交往,而应当谨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
    这是极大的错误!
    这在我们今天,当然觉得男女交往很正常了,可是,在一千来年前的时代,有人这样认为,那真是惊风雨泣鬼神,尤其吓死那些礼法道德人士。
    阮籍在母亲服丧期间,在司马昭的宴席上喝酒吃肉。
    司隶校尉何曾也在座,他对司马昭说:“您正在以孝治国,而阮籍却在母丧期间出席您的宴会,喝酒吃肉,应该把他流放到偏远的地方,以正风俗教化。”
    幸好司马昭没有听从何曾的话。而阮籍听了,却依旧在喝酒吃肉,神色自若,一点没把礼法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母亲死了,可以大吃大喝,没有谁规定要悲痛万分。只要心中有孝,何必在乎哭不哭!尤其是母亲生前的时候,尽到孝道就行了,没必要为了礼法,在母亲死后痛哭给别人看。
    这一点,实际上也对,也没什么问题。起码胜过那些父母生前的时候不尽孝道,死后在那里大哭的人!
    嵇康也喝酒放荡,但他和阮籍不一样的是,比阮籍刚烈。
    刚则易断,所以,嵇康最后死得很惨。
    嵇康平时的为人是旷达狂放,自由懒散,头面经常一月或十五日不洗,当然,这不是为了做流浪大师,而是要表达他对礼法的蔑视。
    他蔑视礼法的同时,也蔑视权贵。
    钟会身出名门,是钟繇之子,二十九岁时就已进封为关内侯。
    他对嵇康的才学很佩服,当下造访嵇康。
    嵇康对他不加理睬,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炼铁”,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钟会见他不理自己,觉得无趣,于是悻悻地离开。嵇康在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他问钟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钟会听了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至此,嵇康的蔑视,在钟会心中种下了仇恨。
    之后,吕巽、吕安俩兄弟闹矛盾,嵇康去调和。没想到俩兄弟越闹越大,最后吕安被关进了牢狱去,嵇康也受到了牵连。
    钟会趁机在司马昭面前说嵇康的坏话,说嵇康言论放荡,对国家不利。司马昭听从了钟会的话,下令处死嵇康。
    嵇康行刑当日,三千名太学生集体请愿,请求朝廷赦免他,并要求让嵇康来太学任教,然而,朝廷没有同意。
    嵇康临刑前,神色不变,如同平常一般。他看了看太阳的影子,知道离行刑尚有一段时间,便向兄长嵇喜要来平时爱用的琴,在刑场上抚了一曲《广陵散》。
    曲毕,嵇康把琴放下,叹息道:“从前袁孝尼曾跟我学习《广陵散》,我每每吝惜而固守不教授他,《广陵散》于今绝矣!”说完后,从容就戮,时年四十岁。
    他把儿子托孤给山涛,也就是嵇康跟他绝交的那个山巨源。山涛虽然和嵇康绝交,但也尽心照顾嵇康的儿子嵇绍,所以,成语嵇绍不孤就这样来了。嵇绍,就是我们前面说过救白痴皇帝晋惠帝的那名忠臣。
    可见他们竹林七贤,哪怕绝交了,仍然如此推心置腹。
    魏晋风采,令人神往,也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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