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颔首:“本官也没说一定是他。”
    “恩。”子衿慌乱低头。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谁也没开声。
    半饷,子衿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她又带了些紧张:“其实,大牛哥走的前一晚,民女看见了铁柱哥去了他家。也不知是作甚。”
    兵戎和邴中对视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兴奋,这似乎就是快要接近真相的前兆。
    “诗诗,你同子衿先回去如何。”苏哲抬手揉了揉洛诗诗的脸,问道。
    洛诗诗颔首:“好,相公你得小心。”
    待她们二人都走后,苏哲看向门外,淡淡开口:“出来吧,凶手就是你,铁柱。”
    “苏首辅好生聪明。”铁柱缓缓现身,面上十分淡然,他道,“可要听个故事?”
    “悉听尊便。”苏哲啜口茶。
    十多年前,戏班子里的台柱子时常慨然道:“铁柱啊,真是天生的戏子。瞧那脸,那身段儿,那腔调。都是为戏而活,怎会有如此通灵性的娃子。”
    关键是这娃子勤奋到村民都吃惊不已,他除了吃食和上茅厕。其他时间都用来练台步,戏腔。
    心大的李大牛倒是没发现铁柱的变化,将他看最好的兄弟。至于戏班子的活儿,他并不感兴趣。只希望自己可以执一壶酒,一把刀,仗剑天涯。
    每次偷爹的话本子,在茅厕后边蹲着看。他想自己肯定是遗传了老爷子的侠骨心,偏爱英雄。
    此日他依旧蹲在茅厕看书,边排泄边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儿。就听见戏班子的夏荷匆忙的跑着, 嘴里还喊着自己的名字。
    李大牛并不回应,继续捧着书自顾自看的起劲。
    “大牛。”
    头顶一阵阴影,挡住了明媚的太阳。突然的高嗓音,让他的手一抖擞,书掉进了粪坑。李大牛怒视茅厕半门前站着的人,却发现村里的夏荷满脸泪水的望着他。
    李大牛赶紧提起裤子,跟在夏荷的后边。见她半饷都不说话,只说要他回去。心里存了不满,嘟囔道:“书掉了,回去我爹肯定得打死我。
    说着,他转身就想走,却被夏荷用力的拉住衣角。
    李大牛皱起眉头,看着她,两人直视,互不相让。
    “大牛,回去看你爹最后一眼吧。”夏荷不忍说下去,拉着他的手慢慢放松,眼眸拉下。
    愣神的李大牛,傻傻的站在原地。猛地往家的方向跑。风呼呼的刮着,在脸上显现的疼。?
    这天,似乎是约定好似的。风呼呼的刮着,暴雨倾盆而泄,哗啦哗啦下个不停。陈旧的屋子里,躺着一具尸体,嘴角还残挂着一抹血丝。黝黑满是皱纹的脸,血色尽失,嘴唇乌紫。
    周围站着一圈人,每人脸伤都带着疑重表情。
    他们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哭不闹。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头,这样似乎更让人心疼了。
    是啊,还是个孩子啊。有人哀叹,那又如何呢。从没有感同身受,只有旁侧劝慰。李大牛双耳听不见任何人的话语,脑海里满是那张严肃的脸庞。
    他从小就没有娘,经常羡慕有娘的孩子。一回头,看见自家老爹在灯光下为自己缝补衣服,虽然他嘴里喊着自己臭小子。可他的内心,暖暖的一直流淌。
    如今,再也没有了。
    村子里出了两个小疯子,一个天天打架调戏姑娘,一个念戏痴狂成魔。
    他们还是好朋友,李大牛只有看铁柱唱戏的时候,整个人是安静的。流露出该是他那个年纪神情。
    李大牛成了孤儿,依靠着戏班子其他人,解决吃食。有的时候,也会去铁柱家蹭蹭饭。当铁柱去演出的时候,李大牛便坐在村头,等着他回来。
    他讨厌唱戏,始终成为不他爹所希望的台柱子。而铁柱,则是天赋异禀。现都归咎于天生二字。他们从来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是铁柱不停的练唱腔。
    别人睡觉,挑灯下的舞动,不停息。李大牛静静的看他,成为戏痴。他们一起相伴过很多个夜晚,而这一晚的铁柱,让他感觉到陌生又害怕。
    躺在床上的李大牛,双眼睁大,慢慢的闭上眼睛。无奈弥漫整个心底,他知道自己的坠落,但始终找不到解救自己的方法。
    正思索着,外边传来敲门声,他诧异,都这个点了,还有何人会来找自己?
    他起身,随手拿起衣服披上,蹑手蹑脚下床。走到门面前,透过中间的缝隙, 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黑影。双手垂着,头颅也耷拉着似乎没有生气。
    就算是这样,李大牛还是能清晰的辨认出,这是铁柱。
    毫不犹豫的开门,果然是他。可是,在铁柱抬头的那一瞬间,吓到了他。
    眼神犀利却无神,有着些许慌乱全身又散发出镇定。重点是,铁柱的双手,沾满鲜血。李大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将他带进自己乱却不脏的屋子。转身去倒了两杯茶,自己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铁柱,你去了何处。”李大牛见铁柱呆坐着不动,问道。
    还是无声,过了半饷,铁柱才伸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李大牛连忙停下收拾屋内动作,执壶往里边倒水。
    “大牛, 我杀人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气氛有几秒的疑结,杯子里的水不停的往外溢出。直到看见铁柱无辜又炯炯的眼神,李大牛才晃过神来。
    他安静的坐下,看着铁柱,跟刚才的眼神不一样。让他感觉到疑惑,却不害怕了。这才是他熟悉的铁柱。
    李大牛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压制住内心的疑问,挤出一抹笑:“铁柱,你这是为何”
    “你不怕我,也不报官?”铁柱坐在座位上,像失神一样,呐呐的道。
    李大牛叹口气,“铁柱定是会有苦衷的。”
    话音刚落。铁柱突然大哭起来,趴在他的肩膀上,断断续续的说着前沿后果。
    听完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李大牛双手紧紧握着,咬牙启齿道:“这帮杂碎,老子再替你出气。”说着,他用力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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