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当当一马当先,跟战场上的小将军似的,指着远方说:“走!”
    范晓娟也好久没出来走走了,兴致很高的说:“今天的天气很好,那咱们走过去吧。”
    酒店外面也有出租车,但是她已经好久没有运动过了。
    小当当兴致最高:“走!”
    这里路上不太好走,婴儿车也推不了,秦江把当当抱在手里。
    范晓娟用围巾把他包起来,免得小脸蛋吹得红扑扑的,秦星辰也包起来,今年的冬天保养得意,两个孩子都还没红脸蛋的,被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的小当当瞧着姐姐,发出一声质疑:“咦?”
    姐姐的打扮好奇怪哦。
    秦星辰见他自己包成那样,还要坚持不懈的看着她,就觉得弟弟超好玩,她太喜欢弟弟了,抱着弟弟跟弟弟碰碰额头:“你也包成姐姐这样啦。”
    小当当摸摸自己脸上的围巾,又“咦”了一声。
    可能觉得不舒服,手在疯狂扯着围巾。
    范晓娟按住他的小手手:“不许扯,再扯就回房间好好待着去。”
    跟妈妈在一起就没这么有意思啦,陈冰跟范晓军都有工作,轮流带着当当,范晓军一般陪着当当看连环画,陈冰给儿子讲故事,当当却比较喜欢出门。
    只要是出门,去哪里都很新鲜啦。
    看着很近的村子,走过去也花了一个小时。
    刚开始还有点冷,走着走着都热了,刚开始还觉得越走越暖和,到后来就感觉到累了,看见秦星辰都没喊累,走得带劲,抱着孩子的秦江都健步如飞。
    范晓娟心说,回去以后还是要锻炼锻炼呀,这要是跟姥姥一起出来,说不定还是她落下风了。
    不能,我可不能比姥姥更弱。
    半路上碰上了个小卖部,买了点东西拎起来就更沉了。
    马教练也算是秦星辰的半个老师,秦江不带秦星辰的时候,都是马教练在带着她打球,对老师当然要尊敬啦。
    “咱们今天是去马教练家里啊。”秦星辰知道以后,兴致勃勃:“上次马教练还说给我抓小鸟呢,原来他家就在这里啊。”
    那是马教练随口说出来哄小孩的话,也就秦星辰听了会当真,还真以为马教练有小鸟儿抓给她,兴冲冲地冲到最前面。
    到了村里,很快就找到了老马他们家。
    “那个地方,那件屋子,就是那家姓马的。”村里人上下打量着范晓娟夫妻,或许觉得两人看上去像个体面人,说话语气要更随和一些:“你们去找姓马那家人?”
    范晓娟觉得这人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轻蔑。
    “马教练是我女儿的教练。”范晓娟给马教练抬轿子。
    “哼,他倒是能干人呢。”那人语气里面酸溜溜的:“你去看看吧,他老娘在家里瘫了很久了,也没见尽尽孝心,躲在城里就不回来了。”
    这是什么发言?
    马教练的事情范晓娟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初在体校上班,出来干私活的,最勤快的就是秦江跟马教练,两人因为同样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志趣相投。
    熟悉以后范晓娟才知道马教练辛苦挣钱是为了什么。
    马教练他母亲前年摔了一跤,断了腿,一直就躺在家里,本来年纪也不大,也不至于害了性命,但是受伤以后家里面少了一个劳力,他父亲因为要照顾母亲,只能把地租出去,马教练的那点工资要想在城里买房,就只能买最差的房子。
    除此之外,每个月都要往家里寄钱。
    这样辛苦这样忙,在别人嘴里却成了个母亲瘫痪以后不回来照顾的不孝子。
    要是别人的事情,范晓娟还不管了,但她一向是憋不住嘴的性子,加上又是熟悉马教练为人的,当初请陈美华干活,马教练可一点没占人家便宜。
    “您这话就不对了,他现在放假不是回来了吗,再说马教练在外面挣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不赚钱不上班难道回家种地,在这种地能供得起他妈吃药,供得起全家吃饭,还是供得起家里面的开销,还是有人愿意往这山里面嫁过来?”
    那人被范晓娟的话噎住,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范晓娟指着面前的楼房:“这家?”
    那人可能从没见过这种斯文型悍妇,呆呆的:“是,是的。”
    范晓娟笑笑:“这不孝子的房子,倒是盖的挺好的,你们村也没几个盖这种大楼房嘛。”
    那人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
    但是马教练他妈妈病了躺在家里是事实。
    但是全家因为马教练在城里有份好工作,过上村里头一号的好生活,也是事实。
    青砖大瓦的楼房,在九十年代初的农村还是挺时髦的。
    马教练跟秦江一样都是大孝子,以前在队里面的钱都寄回家了,八十年代的时候就盖了楼房,算是村里头一份。
    听见外面有动静,被他妈骂的一头狗血的马教练刚出来透了口气,出门就看见秦江跟范晓娟。
    第211章
    见到是秦江跟范晓娟,马教练脸上先是一瞬间的错愕。
    马上反应过来招呼他两进去坐。
    老人瘫了下半身,就把房间从原本的二楼搬到一楼,房间里头还有没散掉的火药味。
    自从马母瘫了以后,家里头没人收拾,以前干净整洁的大房子现在看起来乱糟糟的,家里面气氛也不是很好。
    马教练去烧水泡茶。
    马母笑眯眯的跟秦江范晓娟打了声招呼,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得出来她行动还算利索,可到底怎么就瘫了呢?
    等她撑着拐杖站起身,范晓娟才发现她并没有完全瘫掉。
    像这种程度的瘫痪,但凡病人有点毅力,也是能锻炼着行动的,马母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转身又坐回床上,坐回去了似乎又嫌屁股疼。
    老头赶紧给她翻了个身。
    其实人自己不动,躺久了怎么都疼,可她站起来估计也累累费劲,觉得还是坐着舒服。
    等坐着了屁股又疼,躺下来腰又不合适,于是怎么整都不舒服。
    马父也是干了一辈子脏活重活的,干不来这种伺候人的精细工作,尽管伺候了很久,但还是把不住马母的要求。
    一会儿又说捏重了,一会儿又说轻了。
    哼哼唧唧的声音可以绕梁三月……
    秦星辰被这哼唧的声音弄得烦了,都有些后悔来这里玩。
    还以为山里面可以抓小鸟,打兔子呢,书里面都是骗人的。
    小当当早就受不了啦,这比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还无聊,他摇头晃脑的要走出去。
    马父一脸尴尬。
    你看看,做的越多,越遭埋怨,这要是碰到家里头没人管,没人照顾的,自己爬也要爬起来。
    马父按了半天不得要领,还白挨了一顿骂,呐呐的坐在旁边生闷气。
    范晓娟刚想问,现在的康复医院也做的很好啦,像马母这样的情况,应该能通过康复治疗,以后能动起来的。
    而且马母的年纪也不大。
    骂完马父,马母笑眯眯的冲着秦江说:“秦教练,现在城里面收入高,你们也加工资了哇?”
    秦江这人打球还行,跟人打交道还是个棒槌,他刚想说话被范晓娟给拦住了。
    她不确定马教练在外面干兼职这事有没有跟家里说,但瞧着这女人的样子,不像是会心疼老公孩子的,范晓娟答道:“当老师还不是那样,别人加一点他们就加一点呗,城里面消费高,样样都要花钱。”
    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些长辈就是喜欢什么都管着。
    年轻的时候明明也厌恶别人这样管着自己,可是自己年纪大了,总摆不正态度不要干涉别人,看样子马母就是这样的老人。
    什么样的老人都见识过了。
    有范姥姥这样机敏睿智的,也有袁桥这样不给儿孙添麻烦的,更有韩老头两口子那样费尽心思的盘剥别人的,可说一千道一万,做到能够相互尊重的少。
    就马母这个问法,可能还不知道马教练在外面干的事情呢。
    范晓娟决定跟她打马虎眼,补充了一句:“当老师也没有那么赚钱啦。”
    马母锲而不舍的问:“那你们单位,就没个合适的对象,给我们小马介绍一个吗,他现在年纪也这么大了,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再说我这样一直瘫着,家里头都只有男人,有个女人也方便一些。”
    范晓娟在心里疯狂呐喊,现在的人哪里还能下班了回来伺候你啊,找个媳妇伺候婆婆真是想屁吃哦,难怪马教练买完房,闭口不提找对象的事。
    还想找有单位的,除了能挣钱,还要能伺候你,以后还给家里生娃,带孩子,伺候老人,等孩子大了结了婚了,又给孩子带娃。
    可真是一辈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范晓娟脸上的笑容都绷不住,却又管不住那张生来就是杠精的嘴:“阿姨,现在城里姑娘谁愿意来这里伺候人呐,又不是旧社会了,我看您身体还好,以后还有大把好日子过呢,怎么不去康复医院治疗治疗呢。”
    马母顿时拉下来脸:“这伺候公婆,天道轮回,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姑娘你是过来人,怎么讲出来这种话啦。”
    难怪老马长得一表人才,有人给他做介绍都拒绝了呢。
    敢情心里清楚的很,自家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这种话吧,范晓娟也只是试探性一提,再也不会多讲了,毕竟是别人家家务事,谁能管那么宽呢,又不是太平洋警察是吧。
    其实去做康复,慢慢的好起来这种话,马教练也跟马母提过。
    其实最开始摔得也并不严重,医生说恢复得好,就跟跟正常人差不多,就是一瘸一拐的程度,就算稍微锻炼锻炼,马母这情况凭个拐,也能走路,至少就能自理吧。
    起初马母是心疼去康复治疗的钱,天天骂医生黑了良心想骗钱。
    “交了那么多钱,就是让我天天走,疼死我了啊,这医生是想要人命呢!”
    闹着要回来。
    舍不得花钱,也舍不得吃苦,稍微站一会儿就尖着嗓子喊:“马湘军,你这是要我命呢,你这是要杀了你亲娘哦。”杀猪一样的声音几个村子都能听得见。
    见人就吐槽儿子心狠,要她的命呐。
    最后生生错过了最佳的康复时间。
    马教练管不了,刚开始请了三个月的假照顾母亲,再请下去学校都得开除他了,只能把母亲丢在家里,他得回城里赚钱。
    说着话,马教练就把茶水端上来了。
    见儿子过来,马母没啥哼哼唧唧。
    她在客人面前倒是不会太驳亲儿子面子,不过一直这样哼唧,也确实挺烦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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