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赵恒煦起身,站到窗边推了一条小缝,只见顺天府尹庞克隆和武善终同时站在朝歌楼内,两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庞克隆一张本就不讨喜的脸更加的阴沉。
    “陛下,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真的是为了看热闹?杜堇容站在赵恒煦旁边,也看着楼下的情况,整个朝歌楼都变得混乱,时不时有衣衫不整的男子被从房间内“请”出来。
    杜堇容他们并没有看街上,看了一定觉得朝歌楼内的情况那简直不算是什么,最起码这里被“请”出来的只是衣衫不整,外面被哄到街上去的,可是有赤裸的,那鸟儿遛得全在众人眼皮底下了,被人品评着大小尺寸颜色,脸面哦都丢到十八代祖宗那儿去喽!
    “当然是带你过来看热闹的,你看看。”赵恒煦伸出手在虚空中点了两下,嘲讽的扬眉,“谁脱了衣服不是只知肉体欢娱的禽兽,只是有些人坦然的承认自己是禽兽,但更多的人用光鲜亮丽的外面遮遮掩掩的不承认自己是禽兽。表面冠冕堂皇的,其实内里全是稻草,呵呵,我大齐的官员哦!”有些人可是站在朝堂上一脸大义凌然的驳斥,可是呢,看看现在,狼狈的仿佛过街的老鼠,手只有巴掌大,遮不住天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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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文气瘦弱的武善终穿这身衣服显得很怪异,但并没有任何人送上嘲笑或者轻视,环手而立的武善终看起来甚至有些阴沉,不敢让人直视,就连和武善终争执的庞克隆也不敢在这一点上有任何言语。
    《山海经海外西经》中有记载,“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鲤。”此种龙鱼,因为能飞,所以又名飞鱼。饰有飞鱼的袍服并不是特定的官服,不在官服品制之内,而是象征着皇帝的恩宠、荣赐。穿着这一身的武善终,代表的就是皇帝。
    “庞大人,这是陛下的意思,所有人都必须‘请’到街上去。”武善终朝天一拱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庞克隆,突然武善终咧嘴一笑,看起来那么的可恶,“庞大人现在坚持什么好像也没有用,人,都已经带到街上了不是吗?”
    庞克隆紧绷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出现放松的裂痕,今天武善终带着陛下的口谕前来,让自己带兵配合搜查花柳街。花柳街,生性呆板的庞克隆没有去过,但是身为京城人士,又怎么没有听过京城最大的花街柳巷,还有那每年的花魁娘子,宣帝在时,还微服去过好几次,更有将其中一年的花魁娘子带进宫中玩乐。花柳街因势利导,也就成了众官员寻欢作乐的地方,他一区区顺天府尹,能做的也就是摆正自己的态度。一边是皇帝新贵,一边是世家旧臣,两边都无法讨好,那就两边都讨好一点儿。
    庞克隆故意和武善终为难,却又悄悄的吩咐副手配合武善终的行动,可谓良苦用心了!
    武善终引言怪气的笑了一下,侧身伸手向外,“庞大人请吧。”
    庞克隆嘴角扯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什么,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贴着下摆擦了擦。
    “大人,有情况。”来人穿着黑色袍服、佩戴绣春刀的男子进来汇报。
    “什么情况?”武善终眼尾微不可查的往右侧倾斜了一下,眼角余光刚好可以看到楼上一间雅间儿的窗露出一条细微的小缝。
    “禀大人,在中发现一具男尸,经辨认是包辉。”恰好在朝歌楼对面,如果说朝歌楼以雅情著称,那么就绝对是放纵的欢场,那儿的姑娘哦,酥得入骨、媚得入神,到那儿还简单的吟诗作乐,要么是无能之人、要么就是假正经,所以从里带出来的不是简简单单的衣衫不整了。
    “包辉?”武善终故作不知的问道,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身侧的庞克隆,庞克隆现在的脸色可谓精彩极了,由惨白到铁青最后灰黑,挺直的背也越来越佝偻了起来。
    顺天府应这种关乎到京城安危的职务,赵恒煦当然第一时间想要换成自己人,但是做官做人毫无特色、出彩之处的庞克隆意外的被重之禀看上,搭上了重之禀的大船,顺利的保住了官职,理所当然的庞克隆也被打上了右相的标签。一听到包辉的名字,庞克隆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自己的孩子再坏在家长的眼里那也是好的,包辉这混账东西在重之禀的眼中也是如此,简直堪比当世神童,考个状元那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可以说,重之禀的一世英名在有了包辉这个侄子之后,就彻底的没有了。
    包辉寻欢作乐那是常有的事情,听闻包辉庞克隆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这些,脸色随之变得铁青、厌恶,但是随后反应过来,包辉死了,死了,死了……庞克隆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脸色越来越灰败,在他查楼的时候包辉死了……庞克隆已经预想到重之禀不顾一切的报复和自己惨淡的下场。
    不管庞克隆的变化,武善终那儿还在继续。
    “大人,包辉是重相的侄子。”听闻上官不知包辉是何许人,属下善解人意的解释。
    “什么,重相的侄子,重相为人正直端方,教养出来的子侄怎么会出现在内?”武善终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怕人不知道一样。
    “可是……属下让人仔细检查核对过,包辉前段时间被人打伤腿,男尸也是如此,而且属下让老鸨认人,包辉是的常客,老鸨认识的。”
    “原来如此。哎呀……”武善终懊恼的左右手相击,“听闻重相十分看重他的侄儿,原来就是逛,咳咳,的包辉,这……当如何是好?庞大人?”
    “啊?”庞克隆冷汗淋漓,猛然被武善终一叫,心头一跳。
    “听闻庞大人断案如神,这案子就拜托庞大人了,一定要还死者一个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重相之心啊!”
    “呵呵,下官无才,下官无才,实在是断不了杀人命案。”庞克隆伸出袖子擦去额上冒出的冷汗,细细密密的怎么都擦不完一样。
    在楼上的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将事情看了个清楚,武善终也是有意为之,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变化,都是坦然在二人眼前,并且引导庞克隆站着的位置,以方便楼上的二位能够听得清看得见。
    “陛下,包辉死了,重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让他抓到把柄,对江山社稷,还要陛下……”杜堇容的未尽之言已经十分清楚,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赵恒煦目前根基未稳,重之禀在群臣之中影响又极大,发起疯来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也许重之禀真会做出一些伤及大齐基业的事情,大齐刚刚平息战争,比如繁华的京城,繁复背后藏着的可都是浮躁的心,稍有差错,就会引起无可预料的动乱,得不偿失!
    “不是我做的。”赵恒煦笑了笑,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凭着一股子意气用事,说不定还真会对包辉下手,激化重之禀和卫国公之间的矛盾,以期更大的利益。但现在不同了,他还没有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我只是在其中起了小小的推动作用,堇容无须担忧,我知道分寸。”
    “嗯,属下明白。”
    “堇容说了多少遍了,无须和我这般客气恭敬。”赵恒煦纠正了杜堇容很多遍,但看着杜堇容沉默的样子,他就知道又一次的劝说失败了。
    赵恒煦心中叹息,摇摇头拉着杜堇容的手二人来到临街的窗口,推开窗往下看,花柳街已是一团混乱,过来嫖的被拘在街巷中,以和朝歌楼为中心的地方。被嫖的被拘在各自的楼内,老鸨反复的解释、谄媚的塞钱,都无法打动铁面无私的看守。
    不说各个楼内的姑娘们,毕竟这件事和这些姑娘完完全全没有干系,真真正正涉及到的都是蹲在街上的男人们。衣衫不整,那简直是太好了,大有人是在床上的时候被人拽了出来,那老二可是毫无遮掩的袒露在人前,啧啧,哀求的要件遮羞之物都不得,那些人就恨不得划花自己的脸。
    当然,也有那毫不知羞、面皮极厚的,坦然的盘腿坐在地上,神态自若,仿佛衣冠整齐的坐在自家的后花园内看花赏景,好不风流自在。
    “这些人好不知羞,有辱斯文。”杜堇容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看到街上白花花的肉体,遮遮掩掩那是活该,但像街道上坦然不知羞的实在是少见,忍不住说了一两句。
    赵恒煦却是眼前一亮,坦然的坐在街上的不是一个,但最让赵恒煦眼前为之一亮的正是大门口的那个青年,青年身量极长,剑眉星目,端得是好面容,而且青年眼中毫无猥琐羞耻之色。
    “好一个儿郎。”好一个让靖南王赵奕蒇难以忘怀的人啊!
    ☆、第十九章
    杜堇容沉默了一下,“陛下喜欢,属下让人送他上来。”听语气,带着点儿小酸,就连杜堇容自己都没有听出来。
    赵恒煦起先并没有注意,随即心中狂喜,表情也难以抑制的高兴了起来。
    杜堇容的心微微皱缩了一下,垂下眼就往后走,准备到门口喊木宝把下面那男人带上来。赵恒煦一把拉住杜堇容的手,“堇容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些个心思,在我心中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抬起眼,眼中的情绪显得很犹疑,杜堇容心中淡然一笑,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不满来。
    “楼下的青年,我有些眼熟而已。”赵恒煦干干的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楼下的那男子对靖南王赵奕蒇很重要,在平三藩的时候用的到吧。
    “陛下无须解释的,既然陛下相熟,就让人给他送件衣服吧,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终究不好。”
    “是是,堇容说的极是,就按堇容说的做,木宝。”
    “小的在。”木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给……”赵恒煦看了眼楼下的男人一眼,“你进来。”
    “喏。”
    赵恒煦给木宝指了人,让木宝送件衣服给他,并且将人带到楼上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木宝拿着一件豆青色的衣服给了男子,并示意男子跟他来,其他或蹲或坐的人眼巴巴的看着男子离开,好希望也有人能够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有心吵闹吧,看四周兵士手中明晃晃的刀子,不敢!
    男子抬头,眼睛明亮而有神,穿着木宝从朝歌那儿借来的一件龟公的衣服,由于衣服太短,只遮住了大腿以上部分,露出一双修长而笔直的双腿,走动间有力的肌肉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男子这么穿没有任何猥琐之意,就连他自己也仿佛穿戴整齐般神态自若。
    “此人名叫司闻仲,锦江人士,性子狂放不羁、风流肆意,诗书画造诣都不错,特别擅长画美人。在山南道士子之中享有盛誉,很得靖南王赵奕蒇的喜爱,是赵奕蒇侧妃的哥哥。”赵恒煦在司闻仲进来之前,对杜堇容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当然仅仅是如此的话,司闻仲还不至于让赵恒煦关注。
    上辈子削藩,赵恒煦在靖南王那儿可是吃尽了苦头,靖南王赵奕蒇封地占着天时地利之便,易守难攻,靖南王本人也是少有的将帅之才、王侯之能,山南道可以说只知有靖南王赵奕蒇,而不知大齐有皇帝赵恒煦。收复三藩中,山南道受到的阻力最大,苦苦熬了三年倾尽一国之力,如果没有靖南王府的内乱,胜负未必可知。靖南王府内乱就是司闻仲引起的,赵恒煦只知其中的大概,靖南王的侧妃是司闻仲的亲妹子,司闻仲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可是当时怀有身孕的妹妹却被靖南王赐死,司闻仲为妹报仇就将靖南王杀死在出战之前,他们的内斗倒是便宜了赵恒煦。这些都是后事,削藩还有好几年,但赵恒煦不介意现在就和司闻仲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改变一二也未可知。
    “爷,司公子带到。”
    “进来吧。”
    “是,司公子请。”
    门缓缓而开,司闻仲赤着脚仅披着一件豆青色的短衫就进来了,大步行走间掀动下摆,引人遐想啊!
    “多谢两位相助。”司闻仲拱手一礼,见到赵恒煦和杜堇容眼前亦是一亮,赵恒煦英武不凡,一看就是上位者,杜堇容儒雅俊秀,又不失英武,实在难得。
    “司公子客气,请坐。”
    “多谢。”司闻仲性情中人,一见赵恒煦就觉得意趣相投,也不顾着去换身衣服再说。“在下司闻仲,山南道锦江人士,说来惭愧,某今日前来纯属是为了画美,只因贪饮了几杯,作画时不慎将颜料污在了身上,借着盥洗室一用,谁知官兵过来查楼,正在洗浴的某就被带到了街上,唉,连件衣服都不让某带的,某倒不是为了光着身子袒露于众人面前而觉得羞愧,而是某快要做好的画作被毁,实在是,唉,平生憾事啊!那的小桃红恐怕再难有今日艳丽之色喽!瞧某,光顾着自己说话,实忘了请教二位恩公之名。”
    “司公子性情之人,实在是我辈罕见,在下佩服。”赵恒煦拱手一礼,“在下徐恒朝,这是我好友荣景笃,要不是我二人使了些银子给那官差,现在啊,也如街上各位那般丢尽祖宗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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