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恒煦点头,“狼王听不明白,朕可以再问一遍,朕问狼王觉得自己有把握吗?”
    “不过是头顽兽罢了,我一定为陛下驯服。”说话的时候景颢看了一眼郝仁,不,现在应该称呼其为景任了,这才是他的原名啊,“其实陛下身边就有能人,堂弟当年的技艺可是族中最好的,景任你说是不是!”
    “狼王还是称呼属下为郝仁,郝仁技艺疏漏不敢和狼王一较高低,如此猛兽的驯化,还是狼王更加拿手些。”
    “呵呵。”景任嗤笑,“郝仁,郝仁,难道堂弟忘了自己的祖宗吗?”
    “狼王误会了,郝仁从来没有忘记过列祖列宗,但是父亲说过希望我们能够忘去过去的荣光,踏实的生活在现在,郝姓,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改的吗?”郝仁不紧不慢的说道,草原之心中的景家人用一个荒诞不可实现的梦想拘束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这个梦乡与其说是激励的手段,不说是桎梏人心的枷锁,郝仁的父亲不愿意看到族中百姓一直沉沦在其中,遂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为子孙后代留一条开阔的道路,可惜他失败了,抵不过虎视眈眈的其他长老,最后景颢异军突起,成为了下一代的族长,而郝仁带着妹妹郝依远避他乡,随后遭受流兵骚、扰,被杜堇容所救。
    郝仁从慢慢的回忆中醒来,心中一阵惊怕,现在可不是他和景颢随意谈话“叙旧”的时候,“陛下赎罪,属下放肆了。”跟着赵恒煦这么长时间了,他了解赵恒煦的为人,他和姜昊这么做简直就是视陛下的威严于无物。
    赵恒煦不在意的挥手,“狼王这么长时间未见你了,有话要说也是应该的,是不是狼王?”淡淡的扫了景颢一眼,这一眼充满了威严和压迫,充斥着浓浓的肃杀之意,经历过战场杀戮的赵恒煦可不是蜗居一地的狼王可以比的。
    狼王瞳孔骤然的收缩,就刚才那一眼,他感觉到莫大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看起来赵恒煦很好说话,处处都没有为难景颢,但身为帝王的威势无时不刻不在压制着景颢。直到这一刻,景颢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彻底的软下了坚硬的脊梁,“草民放肆了。”
    “不是说了嘛,无妨。”赵恒煦勾起唇角笑了笑,抬手指着大铁笼子里面悠然的享受着加餐的狮子,“狼王还是看看这大畜牲吧,关在了笼子里面就要识时务,要是朕不让人投喂,它还会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在,又谈何兽者王者的风范,小小的一方铁笼就可以将其困住,没有了子民,它就什么都不是,它拿不出真本事,就连自己都保不住,唉,畜牲就是畜牲,不知好歹、不识时务,狼王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陛下说的是。”狼王心中狠狠的骤缩了一下,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纵使在草原之心,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族长,谈何和一国之君比大小。
    “那就麻烦狼王了。”赵恒煦拍了拍铁栏杆,笼子纹丝不动,倒是吃完了加餐的狮子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赵恒煦一眼,直到赵恒煦返身离开了,它也没有将眼睛挪开,铜铃大的眼睛里面有着对外界自由的渴望,正如赵恒煦说的,它不过是一头昔日的兽中之王罢了,失去了人类的供养,它连自己的都养不起,还不如识时务一些换来更优渥的生活。
    前朝景家最后几代帝王什么人才都有,琴棋书画、斗鸡斗狗,将大好的江山就这么慢慢的玩没了,前朝最后一位帝王特别的喜欢动物,宫中飞禽走兽无数,他更是悟出了一套训养之法,能够将猛兽训养成乖宠,草原之心中的景家人就是这位皇帝的子孙。一开始没有占地为王的时候,景家人就靠着这一门手艺卖艺养家,直到沦落到塞外草原,占一地为王,训养良马、圈养草原狼。
    郝仁原名景任,是上一代草原之心族长的长子,如果顺利,他会成为下一代的族长,但因为老族长致力于让族人放弃虚无的复国梦被长老攻讦,他的两位子女在族人争斗中逃离,失去踪影。将老族长弄死,长老们开始了互相争斗,每个人都想要当上族长,最后被景颢得势,成为这一代的族长。可惜,草原之心自从老族长去了之后就没有真正的太平过,景颢一是不备,被人乘虚而入,削弱了势力,囚禁了起来,要不是有忠仆帮忙,他就准备老死在一方囚牢之中吧,就像是铁笼子里的雄狮,又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够拿着驯兽师出气。
    在湖州的时候,景颢认识了赵恒泽,侧面了解到赵恒泽竟然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端王,从囚困中脱逃之后他就决定向赵恒泽寻求帮助,最好能够得到陛下的帮助,草原之心并不是大齐境内,但是他知道匈奴野心勃勃,不断的骚扰边疆,景颢手中有着筹码,只要能够重夺草原之心,他愿意双手奉上千匹良马、并且愿意为大齐培育马匹,千匹相对于庞大的大齐来说是少了点儿,但对赵恒煦来说也是解了燃煤之困,有了良马种马,又有了景家的手艺,何尝没有更多的好马。
    赵恒泽已经将他在湖州那儿得到的所有信息告知了赵恒煦,原来草原之上几大部落经过数十年的争斗,终于其中最大的固伦耶尔部落占了鳌头,固伦耶尔部现在的大汗名叫哈丹巴特尔,汉语的意思是刚毅的英雄,十分具有野心,草原眼看着渐渐被他统一,残余的其他部落只是苟延残喘,他就跟逗狗玩一样吊着他们。哈丹巴特尔一方面吊着残余部落的心,一方面开始小股的骚扰边境,曾经有草原之雄称霸中原的,他向自己的祖先学习,要将中原变成他们的牧场放满他们的牛羊,要让中原的汉民们知道只有拥有铁蹄的才是英雄,才配享受富贵荣华、酒肉女人。
    如果仅仅是哈丹巴特尔,那还不足为虑。哈丹巴特尔是个强敌,但以一国之力,未尝不可以将他困在草原中一生,让其和他的牛羊远离边疆。边疆已经被大齐自己弄垮了防线,互市的生意太好了,许许多多的人想要把持这一块的肥肉或者从肥肉上分一杯羹下来。
    赵恒煦在等下敛眉深思,边疆的情况他没有亲自去看过,真的无法下定论。八宝琉璃灯温和的光线也掩盖不了赵恒煦眉宇间的思虑。
    玩着自己的赵甯信突然觉得无聊,小脚丫上的东珠玩了一天了,他腻歪了,靠坐在缂丝的撒花大软枕上,赵甯信左右摆动着脑袋,左边爹爹再给两位皇兄辅导功课,大皇兄背课文好溜啊,赵甯信咿咿呀呀的赞扬了一下,流口水。二皇兄愁眉苦脸的,背一段顿一下想一会儿,就跟嗯嗯的时候不通畅一样,赵甯信又咿咿呀呀的表示了一下嘲笑,流口水。看了一会儿,赵甯信皱起了小眉头,嫩嫩的小手指抠着榻上的毯子,爹爹在看着两位皇兄,都不和自己玩,好忧伤。但很快的,赵甯信就从忧伤中走了出来,将两位皇兄培养成靠山,他才能够当米虫,咿咿呀呀的表示了一下赞成,流口水。
    其实啊,赵甯信也就会咿咿呀呀,然后小嘴巴兜不住那么多的口水流下来,心里面哪有这么多的想法。觉得无聊了,右看就看到了深思的父皇,赵甯信趴下爬过去,扒着父皇的衣服,要求抱抱。赵恒煦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小儿子扒着自己流口水,大眼对小眼的,赵甯信找到了新的乐趣,歪着头和父皇对眼睛。
    杜堇容此时走了过来,抱起不断流口水的孩子,用别在孩子衣服上的柔软帕子给孩子擦了擦,“咿咿呀呀的,儿子,来叫个父皇,对着父皇说不要皱眉头。”
    “咿咿呀呀。”到了爹爹的怀里面,赵甯信手舞足蹈。
    “小信说什么,哦,爹爹听懂了,是让父皇不要皱眉头啊。”杜堇容挥着儿子的小手,笑着对赵恒煦说道:“陛下,咱们的儿子都说了,让你不要皱眉。”
    “哈哈哈。”赵恒煦舒展开眉头,从杜堇容的怀中接过孩子,和儿子对着脑袋亲昵了一下,“父皇知道了。”
    杜堇容顺势在赵恒煦的身边坐下,靠在赵恒煦的身边,轻声的说道:“陛下,边疆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互市之利颇大,牵涉的人极多,只有去了那边才知道那儿情况究竟如何。陛下,无论你去哪里,堇容都会跟随。”
    “嗯,总要去一趟的,但不是现在。堇容,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赵恒煦空出一只手揽住杜堇容,“再也不会了,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起去,再过一段时日,我们就去湖州,塞外风光,可不是围场可以比的。”
    “好。”杜堇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抓着儿子伸过来的小手,点头说着。
    120、第一百二十一章
    端王和静公子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靖南王王府,呈上了折子的之后,靖南王和司闻仲就开始焦急的等待,一等就是七天,今日赵奕蒇实在是受不了了,趁着司闻仲不注意就溜出府守在了端王的王府门口,赵恒泽早拥有了自己的府邸,小静自去年就开始跟着赵恒泽住在宫外,这些消息在赵奕蒇入京前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等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了,临近戌时三刻,端王府的大门依然禁闭,不见主人的归来,赵奕蒇坐在马车中坐立不安,时不时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稍有动静都以为等的人回来了,随后发现都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眼看着天黑了,伺候的人催促了几声,赵奕蒇依然不愿意离开,恰在此时车帘掀开,司闻仲抱着年幼的孩子进了车,随即吩咐道:“回府。”
    “是,司爷。”车夫应了一声,声音中有着解脱之意,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司爷来了,主子肯定不会做傻事。靖南王虽然还贵为王爷,但归根到底是败落的藩王,不说陛下,其他不知凡几的眼睛也时刻的紧盯着呢,要是主子冲动了、按捺不住自己,冲进了端王府后果不堪设想,端王是谁,那可是皇帝的胞弟、拥有实权的王爷,冲撞了他的府邸,主子不会有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肯定走脱不了。现在有司爷稳住主子,他们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了。
    司闻仲进了马车之后就将孩子放进了赵奕蒇的怀中,触不及防的,本该要有所动作的赵奕蒇只能够紧紧的抱住孩子,对着孩子懵懂依恋的眼睛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自己都知道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难看。赵奕蒇非常喜欢孩子,他身体不好,加之生小静的时候身子骨受到了一些损伤,坐胎不稳,和司闻仲在一起后十几年来也就只有小静和怀中的幼子。对小静,他有着愧疚、有着期盼,焦急的想要见到他,也胆怯的不敢见他。
    “唉,我知道你想孩子,但是也不能够到端王府外守着啊,你见到孩子要怎么说?直接说我们是他的双亲,小静会怎么想?忠勇侯会怎么想?忠勇侯可是将小静当作亲子的,我们就是和天下最尊贵的一家抢孩子啊,唉,阿蒇不用急,忠勇侯是个明理之人,陛下已经让人传口信来了,让我们明天进宫。”司闻仲挪动了身子坐到了赵奕蒇的身边,揽过他的肩膀温声的说道。
    听到司闻仲所说,赵奕蒇眼睛蓦然一亮,随即又低下了头,长叹一声,心中不无焦虑的说道:“闻仲,你说孩子会不会认我们?我怕,怕他不愿意见我们,当年要不是我看顾好他,不让有心人乘虚而入,孩子就不会被抱走,小静就不会小小年纪就受到波折,都是我的错。”多年了,赵奕蒇一直深存愧疚,每每想到十多年前推开门发现孩子不见了的场景,他的心就如刀绞的一般疼痛。
    “不会的。”司闻仲无力的说了一声,过去的事情已经无需多说,后悔也改变不了事实,他也无法保证小静会认他们,毕竟吃苦受到磨难的不是他们的。
    善良应对匈奴之策的时候,杜堇容也没有忘记了小静,小静的两位亲生父亲就在京中,时刻期待着能够和他见上一面,而且小静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虽然杜堇容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但也无法阻止人家亲身骨肉的相间,早几天杜堇容就将小静的身世和他说了,小静骤然吃惊之后就显得十分的平静。但也只是看起来平静罢了,带了孩子这么多年的杜堇容又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难过,小脸的笑容都黯淡了几分,想来小静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生父这么快就找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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