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剧组正紧张有序地做着开拍前的准备。
    游曳不知道陆天海到底给她注射了多少镇静剂,虽然头脑完全恢复清醒,四肢却还有些不协调,仿佛一台电线老化的机器。
    今天拍的是重点场面,男主角和死敌同时乔装出现在小酒馆,像无数个在这里过路兜留的客人们一样,三言两语就热络地聊起来。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相谈甚欢。而后走出小酒馆,揭掉各自的伪装,早就认出彼此的两人同时回身隔街对望。
    这一段浓缩了整部电影的精华,不止考验演员的演技,也考验整个剧组的综合实力。在开拍前,安导一样把游曳和陆天海都叫了过去。同时参与讨论的还有各个组的负责人,声势浩大。
    “灯光就打在这两个位置,影子刚好可以叠在一起,再放个酒瓶或者类似的东西在交叉点,营造出一种类而不同的暗示效果。”灯光师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赞这个想法绝妙。
    “乔装的话,就突出两人的相性吧,再加点反差萌。”服化沉吟两秒,就有主意,“胡子啤酒肚大叔和白发苍苍老爹?”
    “如果不是小酒馆就女装了,风尘女子其实也行啊。”却是有不同的意见,游曳默默看了一眼明显比其他人兴奋的花臂哥,到底他们摄影组是有多想看陆天海的女装。虽然她不得不承认,真的雌雄难辨。
    最后确定了男一屠夫,男二耄耋。让游曳有些意外的是,屠夫是陆天海自己选的。
    之后又针对一些细节做了安排,安导的想法其实已经在脑袋里,只是根据具体情况需要再做点修改。
    镜头的最后一条是最重要的,要把对视的两人以街道作为一个折叠平面,拍出镜像效果。其他人着手去做最后的调整,游曳和陆天海没动。安导正拿着剧本深入分析剧情和人物性格,他需要统筹这些天才们的灵光一现,不是每个提议都会被采纳,他要做的是最充分的考虑和最恰当的选择。
    游曳也有些想法,思忖后说道:“双重推拉镜头复合镜面反射定场。”
    “揭掉伪装这段吗?这倒是可以制造出时间和空间上的双重置换感。”安导点头,但似乎觉得还不够。
    “超广角转仰拍推进,再配合光影效果,应该可以拍出来。”陆天海做了补充。
    游曳抬眸看了他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安导简直要掬一把老泪,这种左右**的安全感,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巧妙的设计也让众人兴致高涨。不过游曳没有碰摄影机,她和安导一起坐在大监后面。需要精准角度的拍摄,她今天恐怕完成不了,就交给了组里其他人。
    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陆天海拍戏,和看小监的时候不一样,大监的整体感更强,游曳的目光却似乎忽略掉了场景,只看得到正在演绎的人。陆天海确实是天生的演员,无论是什么角色,都入木三分。
    “哇,我们影帝真是了不得,这个屠夫的感觉,就像杀过人一样。”安导忍不住啧啧称道。
    屏幕里的陆天海,旺盛的毛发下,那双透着猩光的眼睛将市井的懒散和屠戮的狠厉完美结合在一起,一转一动间,既渲染了张弛有度的话术,又不失紧迫的追逐感。
    但看在游曳眼里,似乎只是陆天海泄露出来的一丝本性。如果这个人不是演员,那就太可怕了。
    上午的拍摄提前结束,安导让人提前买了些水果,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需要消消暑。
    游曳不怎么吃水果,应该说,她蔬菜都不怎么吃。平时只吃碳水化合物和肉类,至于怎么这么瘦弱,大概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游曳,接着!”她刚想去检查器材,转身就接住安导给她扔过来的水果,低头一看,是红蛇果。
    举了一下就当是道谢,游曳在人流中逆行,看到摄影助理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正焦头烂额地搞一个镜头。
    游曳只扫了一眼,就猜出是怎么回事,她上前直接单手拎过摄影机,头都没抬,“给我,去吃饭吧。”
    摄影助理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游曳,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赶紧道谢。他离开的时候,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游摄影最近好像比以前好相处了一点。
    坐在石墩上,游曳看了一眼另一只手里的蛇果,迟疑了一下,丢嘴上咬住。这个镜头是滤镜卡住了,所幸并不难处理,她开始弹镜头的四周。
    试了几次,纹丝不动,游曳倒是很有耐性。但她弹得太过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斜后侧靠近的人。
    “不去吃饭蹲这里做什么?”原本去用餐的陆天海余光瞥到片场里还猫着一个,就半路折返。他一屁股坐到游曳身边,十分自然而顺手地在对方转过头来时,摘走了那颗仿佛长在人脸上的蛇果。
    “咔呲”,游曳下意识咬下一块,口腔里瞬间充斥满浓郁的果香。
    陆天海若无其事地也咬了一口,不忘评价了一句:“还挺甜。”
    “……”游曳默默嚼了两口,咽下。眼看着陆天海把她的蛇果三两口吃掉一半,包括她刚才咬下一块的那面。
    “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别这么小气。”陆天海吃得有点开心,却是突然面如菜色,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什么,原来是毒苹果,你咬了一口,为什么没事!”
    “……”游曳默默收回看傻子的视线,继续弹她的镜头。
    “啧。”陆天海立刻就消停了,忽然就没了兴致,他往游曳那边探头,“卡住了?”
    游曳又弹了一下,卡口就松了,滤镜成功取了出来。
    这时,摄影组的其他人拿着盒饭回来了,一如既往是个八卦组。
    “工作统计表里本来不是写着有女一的戏份吗?怎么今天人都没见着,也没见导演说什么。”
    “一般来说,即便要调整,场务也会更改的吧?”花臂哥走过来,将手中的另一份盒饭递给了游曳,猜到她还没拿。
    陆天海帮忙接住,和善地搭了一句:“可能日程临时有冲突吧。”
    说完,他就转头笑眯眯看向游曳,后者被看得背脊发凉,不会盒饭也要和她分着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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