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逼我的!”
    “别冲动别冲动,你有什么诉求告诉我们,我们去帮你争取。”
    一个头两个大,劫持孕妇的事态远比劫持一个中年男子严重,警察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早就把我的诉求告诉给医生,是你们先惹恼我的!”
    “那你可以重新提,没事,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沟通!”
    “你们退后,都退后!”
    这次男子学聪明了,不拿刀子乱挥,就紧贴游曳的脖子。
    “……”陆天海紧盯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似乎和游曳一起久了,都有点没概念,反而是他旁边的闻人远怕一点,脸色都发青了。
    大叔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不是因为情况危急,而是游曳太过淡定,明明他们的人设是没见过世面的庄稼人,僵持得越久,就越有问题。
    “啊,咳咳!哎呀,求求你行行好,我婆娘好不容易怀上一个,眼看着我们要抱个大胖小子,你别伤害她,求求你别伤害她啊!”
    大叔瞬间演技爆棚,往地上重重一跪,听声音都觉得膝盖疼。
    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有所迟疑。
    闻人远很机灵,这种时候双管齐下效果翻倍,立马也出来帮腔,好歹他们是病友的交情。
    “就是说啊,你看人挺着这么大肚子,一点不容易,十月怀胎,九死一生,你娘亲也是这么把你生下来的,怎么忍心这样去欺负人啊!”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今年也四十好几了,前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也没讨媳妇,现在回家年纪大了,我婆娘还愿意跟我,是我多大的福气啊!我就想着抱个娃,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呜呜呜……”
    激动起来,大叔抹出两滴泪,声情并茂地继续控诉,“今儿个她身体本来就不舒服,不然谁想来医院花这冤枉钱啊,兄弟,你行行好,不然我和我婆娘换行吗,我保证不踩你了!”
    闻人远再次帮腔,“对啊,不然在场的人你再换一个,把人孕妇放了吧,就当积个德。”
    这双簧唱的,男子明显动摇了。
    他还真的打算更换人质,只是这个人质选的,闻人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见男子对他抬下巴,“这么好心,就你,过来!”
    “……”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带着不约而同的悲悯。
    陆天海走上来,情深意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言大义,你好好去吧,我会想你的。”
    闻人远欲哭无泪,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索性头铁到底,反正他鼻子已经这样了,今天总不能更糟吧。
    大明星则是默默把锦囊收进口袋,左右看了看,似乎只有紧急通道一个突破口。
    闻人远走过去把游曳交换出来的瞬间,陆天海就退到人群后方,转而从另一个楼梯口下楼。
    一转身,刀子往脖颈上一架,再加上人群中找不到发小的影子,闻人远的画风一秒苍白,他这是被放弃了吗。
    鼻子一酸,突然记起医生说好之前都不好哭鼻子,硬生生把泪意憋回去。
    “我说兄弟,真的别想不开,好命是一条,烂命也是一条。你看看我,今天差点把鼻子摔断了,还没对象,还天天被朋友坑,我有时候都不想活了,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他开始游说,说得自己悲从中来,情绪一下没控制住,反而向对方倾诉起来。
    “你有没有过这种体验,以为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应该无话不说,但对方总是藏着掖着,你说说看,这有把你当兄弟看吗!”
    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触碰到了内心那根弦,竟是与闻人远共鸣起来,“别提了,我那好兄弟比你的狠多了,何止不说,还卷跑了我的工程款,害我欠了一屁股子债,现在又生了这个怪病,真想一死百了!”
    “那你更不能死啊,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对方,你就好好跟警察叔叔认个错,积极治病,然后把人找回来,我帮你!”闻人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冷不丁补一句,“你现在放下刀子的话,就算你是自首,从轻发落,盖不追究,对不对?”
    赶紧冲警察使眼色,后者立马配合。
    “对对对,你这个工程款啊,是可以立案的,让我们帮你找回来好不好?”
    对峙的画风突然变得像在哄骗小朋友,游曳回到大叔身边,她想出手救闻人远,但大叔对她摇了摇头,x躲在楼梯间的死角里,也不打算出手,这里有警察他又何必出这个风头,却是看到通风扇外面忽然越过一个黑影。
    “真是的,要死就死快点,谁有美国时间在这里跟你耗,所有人都陪着你在这过家家,别人不用上班不用吃饭的吗!”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抱怨了一句,这尖酸刻薄的话语立刻把动摇的男子激怒了。他挥着刀向人群大吼:“谁,是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他这一吼,那人就闭嘴了,闻人远翻个大白眼,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还是人吗。
    正想帮着讨伐几句,他赫然发现男子的情绪很不对劲,他似乎很忌讳别人叫他去死,开始神神叨叨地碎碎念。
    “兄,兄弟,你冷静,别听他们乱……”
    “你闭嘴!一个两个都假惺惺,都盼着我去死是吧!”
    他猛地将闻人远拖到窗边,这里是第七层,要是跌出去摔水泥地上估计就死透了。
    局势猝然紧张起来,围观群众屁点忙帮不上,倒是一直在恶化事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胆小的人失声尖叫,这尖锐的声呗刺激得男子的眼睛越发血红。
    他紧紧抓着闻人远,腰部已经抵到窗沿上。
    “好!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这句话一出,闻人远脊背就是一凉。
    却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外面的窗户伸进来,猛地将男子往外拉。
    一失去重心,男子其实就松手了,刀子掉落在地,但因着惯性闻人远也跌了出去。
    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警员反应比较快,赶紧向前一扑,堪堪抱到闻人远的脚。
    “哎哟,疼疼!我的腰,松手!你们特么谁先松个手啊!”
    直接以下腰的姿势僵持在窗台,双腿在里面,上半身被男子抱着往外拉,闻人远觉得他快裂开了。
    另外几名警员赶紧冲上来帮忙,想把外面的人都拉进室内。
    可这位大兄弟也不知怎么的,寻死的心忽然达到顶点,一下松开闻人远自愿往下掉,但才下落不到两米,就被一只手抓住。
    “谁都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一开始攀在阳台外突袭的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陆天海,他紧紧抓着对方,另一只手攀在不到十公分宽的墙线上,指尖挤压得通红,俯视对方的姿态宛如一个审判者。
    “有的人拼了命也想活下去,不管是什么死法,只有自杀不可原谅。你可以被迫害,被欺骗,被设计,但不能逃避!”
    男子听得发愣,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
    但大明星有点吃不住了,毕竟是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他咬牙对窗口的人吼一句,“到楼下接住他!”
    这才反应过来的警卫赶紧到下一层对应的窗口去,悬空着的人没什么抵抗力,轻而易举就被人拖进去。
    陆天海这才松了口气,他的指节已经发麻到没有感觉。
    警员俯身要拉他的时候,大明星脱力往下掉。
    大概是没碰见过这种情况,警员的反应慢了点,眼见着够不着了,一个黑影猛地自他身后而来,推开他就直接往窗外跳。
    一手抓着内窗沿,踮着脚踩在走钢丝一般的脚线上,下蹲惊险地把人拉住,救人的人像壁虎一样挂在墙上,只是这只壁虎稍显臃肿。
    陆天海一怔,眼里晃过一件大花袄,但让他真正定住的,是拉着他的这只手上,有一道横穿手背的瘢痕。
    ……
    “……嘶,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男子一松开,闻人远就像弹簧一样被拉进室内,但是突发状况太多,他一安全就没人理了,结果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熟悉的狗吃屎,这次又是脸朝地。
    鼻腔温热的液体一涌,闻人远很想哭,他这鼻子是不能要了,原来真的可以更惨,英雄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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