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很多钱,不然就是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闻人远认栽,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陆天海一个人去赴约,有他在万一出现什么很尬的情况,还可以勉强圆一圆。
    大明星已经换上连夜购买的新衣,这算是他这个月以来,和以往形象最贴合的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走红毯。
    闻人远嗤之以鼻,虽然他也给自己整了一套。
    他们这边刚出发,乡下那边热闹极了。
    申鹿鸣刚走一天不会这么早回来,据点就留下抽中臭签的一个人,其他叔叔们都来了。
    当然,他们不会全部都露面,只需要远远地营造一些氛围。小房子旁边有大片的田地,但已经很久无人耕作,土地都硬邦邦的。他们可是连夜搬来了不少农机,该犁地的犁地,该种上作物的种上,施肥洒水一条龙服务。
    到白天的时候,已经初具规模,看着像是庄稼人的地盘了。
    一拨人在外顶着大太阳伪装一番淳朴友好的乡民,另一拨则是在厨房里鼓捣,他们根据教程研制出地道的农家菜,得在大明星他们抵达之前都做好。
    x不适合露面,他指定了另外一位大叔作为家人加入先锋团队,少年也在名单内,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孩子这会儿倒是一个优势。
    为了避免再发生大叔那样的乌龙事件,这次x提前说明来的人是陆影帝,叔叔们一下就炸锅,干劲十足。
    但x看着总有种奇怪的不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游曳做了十足的伪装,这次的头巾遮得眼睛都看不见,理由想好了,是得了孕晚期不能见风的丘疹,都这么说了总不会很不人道地摘她头巾吧。
    这次x给了少年一个特殊的任务,游曳饰演的是他的小后妈这个角色,但凡对方有什么想接近她的想法,他都必须立刻打断,又有谁会对插科打诨的活泼孩子发火呢。
    少年跃跃欲试,大叔则是早早就去村口等,这架势恨不得拉一个腰鼓队鞭炮齐鸣地迎接对方。
    “还挺像拍戏那回事。”
    一切就绪,x忍不住吐槽一句。
    游曳站在房子外的小土坡上,视线扫过去,错落有致分布在稻田中的大叔们纷纷向她挥手打招呼。
    这种程度的筹备工作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突然有些怀念以前在剧组的那些日子,虽然很累但生活很简单。安导的邮件她其实看了,只是没有回复。她现在是幽灵,即便她认为大明星不一定会找上安导,保险起见还是不联系。
    安导那边在筹建一个新的电影项目,向她发送了邀请,这次间隔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也足见他的用心程度。
    游曳很想帮忙,可事到如今,她已经什么忙都帮不上。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臂上那道已经平整下去的瘢痕就像在皮肤上贴了一条白色的带子,她这双手有多久没碰相机了?
    “给,套上保险点,庄稼人很难有这种伤。”x的准备很周全,掏出一对可以露五指的手套递过来。
    游曳欣然接过,默默套上。
    她忽然问一句:“有带相机来吗?”
    x愣了一下,他们布置这里不光是为了解决大明星的问题,这个地方以后是真的要用的。布置好的安全屋需要拍一些照片存底,下一次来再仔细比对,只要发现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必须放弃这里。
    他们的每个安全屋都是同一套操作流程,为了避免有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潜入,装微型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之类的。
    “有,我去拿来给你。”
    重新摸到相机,游曳有种见老友的心情,尽管她自己的设备封存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她最珍惜的一套也许在现在看来有些跟不上时代,但性能上的差异可以用技术来弥补,那一套是黑镜留给她的。
    打开摄像机,镜头下的世界,与肉眼所见到的有微妙的不同。
    游曳就是喜欢这种不同,善于捕捉光影间的灵感,才能被黑镜看中。
    对她来说,真实的世界不在眼睛里而在镜头下,那些记录在感光元件电路中的信号,就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全部。
    不管是亲切的笑容,明黄的稻谷,远山的青黛,还是萦绕于山尖的薄云,甚至连呼吸的空气也是。她需要这么一种确定的方式来稳固自己的世界,否则就容易坍塌。
    随手拍了几张,镜头一转,游曳就看到远处田头陆续显现出来的几个人影。
    “他们来了。”把相机交回去,游曳立刻拉上头巾。
    x迅速隐蔽,绕到屋后对厨房里的人发出撤退的信号。里面的人立即把最后一道菜装盘,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就是一张用过的纸巾都带走了,风卷残云不留痕。
    “就在那边,俺们这比较简陋,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大叔还有点不好意思,和影帝的二次亲密接触,回去他一定要写这么一篇日志保存起来。
    “带人啊,贵客!”
    正“劳作”着的叔叔们纷纷激动地打招呼,大叔笑容一僵,尽管他知道大家的心情和他一样,但这样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陆天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冲他们挥手,笑了笑说道:“老乡们真热情。”
    “是挺热情的,平时我们晚上也没啥可干的,除了打牌就是看电视,大家都挺喜欢你。”
    强行圆了一句,大叔的脑门开始冒汗,这次他可不能再搞砸了。
    这时闻人远冷不丁冒了一句,“好勤快啊,这地是刚犁不久的吧,有一股很浓的泥土味,不对,叫什么来着,放线菌,青草刚被搅碎时味道最浓。”
    他此话一出,大叔回头微妙地看他一眼,明明是用嘴在呼吸的人,居然也闻得到?
    看出大叔的疑惑,大明星随口解释道:“他对这种菌有点过敏,一会儿请给他点清水擦洗皮肤。”
    “哦,哦……这好说,那我们走快点吧,最近割晚稻嘛,收割完的地得空出许久,乡亲们就重新犁一犁打算种点过冬的蔬菜。”
    陆天海转头扫一眼有些蔫的金色稻禾,这些未收割的密集晚稻下,土似乎也是新翻的。
    微微挑眉,他默不作声,仔细一看,这些“乡亲们”的体格似乎都很健壮。
    “汪汪汪!”
    特意抓来的一只小狗,远远就开始吠叫。
    x把关在后院的鸡放了出来,“咕咕咕”地从房子旁边闲庭信步踱出来。
    游曳低着头在撒稻谷,少年则是跳坐上门口的一张长桌子,晃荡着双腿等客人来。
    剧本都已写好,演员也全部就位,就等着演这场戏。
    闻人远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场景真像一幅干净的乡村写实画。
    大明星听到这句,莫名感觉到一丝怪异。他有天生的艺人感应力,类似于进入一个场景就会自发调动全身的细胞去寻求最佳配合。
    眼前的景色越平常,他似乎就越有违和感,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他是本能地在找镜头。
    “你干嘛?”闻人远轻轻摁了一下纱布的边缘,不知道发小又想搞什么,警戒线直接拉满。
    “……”陆天海摇了摇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个地方绝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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