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碰上。”
    季君珩了然,整理了卷宗之后,清理出来几本,准备最先开始查访。贺仲麟见他如此坦然,顿时有些不悦,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你竟然不疑惑孟叔竟然还活着。”
    当年,季君珩也经常往颜家跑,所以,对于孟今溪应该也是熟悉的。当年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以为孟今溪已经死了,所以贺仲麟才会在得知孟今溪还活着的时候那么惊讶。
    可是,季君珩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疑惑?孟叔是我送到薛兰兮身边的。”对于这件事,季君珩谁都没说过。
    当日,薛兰兮求了薛老爷子去救孟今溪,薛老爷子也确实派了人去。可是,薛老爷子毕竟是文臣,身边的下人功夫也都不高。所以,薛老爷子的人刚到就已经被围攻,孟今溪眼看就要死在那里,是季君珩身边的人及时赶到,将刺客击杀,才将孟今溪给带了出来,安置到附近的院子中。
    贺仲麟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只当是季君珩为了讨薛兰兮欢心,所以想方设法的去送她想要的东西,于是摸了摸鼻子,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了薛兰兮不是薛家女儿的事情。”
    这话说的季君珩有些疑惑,他看了看贺仲麟,“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难道没跟你说,她是颜忆?”贺仲麟也意识到哪里不对,看着季君珩上下打量了一圈道,“你难道一直都不知道么?”
    忽然间,季君珩暗自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是颜忆,当年,我清缴颜家军回来,得知了颜忆的死讯,当时的主审为了确认身份请我过去认尸,我看过颜忆的尸体。那具尸体身量与颜忆差不多,五官尽毁,却无法瞒过我的眼睛。想必是薛老爷子用自己的孙女替了颜家一点骨血出来,养在大房之中,又担心被人发现,干脆远遁江南。”
    其实季君珩一开始也没发现其中关窍,也是在回江南的路上看着薛兰兮与薛季言和陆氏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才明白这一出棋是怎么回事。
    这还得得益于薛兰兮突如其来的刺杀,才让他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
    “……”
    贺仲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是个傻子?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薛兰兮就是颜忆,还得颜忆自己告诉他?
    其实,细算一下,贺仲麟确实不算聪明,季君珩已经通过定北王的一句话猜出薛兰兮体内的灵魂只怕有变,而贺仲麟才刚刚知道颜忆的存在。
    “别愣着了,去请薛清宴过来,这些事情,得大理寺的人帮忙查访。”季君珩见贺仲麟不说话,将方才挑出来的几个卷宗丢给他,让他去跟薛清宴分派差事。
    贺仲麟翻开看了看,明白为什么要找薛清宴了。
    这件事,还非得薛清宴去办不可。因为兵部的动向向来跟户部密不可分,有时候缺了啥,少了啥,总得户部帮忙遮掩一二。而现在的户部尚书,则是薛季言。
    这父子办事儿,才方便。
    拿了东西去找薛清宴,贺仲麟什么都没说,薛清宴就明白了过来。至于季君珩这边,他要查的就复杂多了,这些年,兵部来往的每一个账目都要清算干净,京城有谁下手,地方有谁下手,都得算的干干净净的。
    季君珩还没忙两天,薛季言就找上了门,得知薛季言是来送账本的,季君珩很疑惑,怎么会这么快就整理好了?
    待跟薛季言碰头之后,季君珩才明白为何会这么快。
    “我上任之前,就已经梳理过一遍户部的账目,后来上任之后为了麻烦,更是将账本重新分门别类的处理过,这些事关于历年兵部与户部之间有过来往的账目,我用红色绸带打起来的是日常军需调度的账目,其中上面是粮草,下面是战马,衣物,帐篷等。这一摞黄色的,则是大小战役之时特批的。”
    薛季言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将那些账本都交给了季君珩,见季君珩拿过之后并不翻看,皱眉问道:“侯爷可是担心这是我动过手脚的?”
    “大人的气节怎么会对这些东西动手脚?我相信大人。只是兵部相关的事情,我并不熟练,所以想请大人帮个忙,借几个账房先生用一用。”薛季言的这个法子相当的有用,这些账目寻常人肯定是弄不清楚的,季君珩也不可能一本本的去看。
    所以,借人才是最快的。
    薛季言点头应允,同时提醒季君珩,“兵部也有一些侍郎可以帮忙,到时候,让他们带着这些账房先生去复核就行。”
    两人言谈甚欢,丝毫没有亲家的客套。等散了之后,薛季言有些感慨。
    若是没有那样的血海深仇,季君珩未尝不是一个良配。
    上马能够征战天下,下马能够清理朝政,这样的麒麟之才,谁家不得抢破了头?
    可是,时间哪有那么多可是呢。
    户部的账房先生果然好用,不过两三天,就在李遂的带领下将兵部历年的账目清理的清清楚楚,一文钱都没算错,李遂抱着这些账目去找季君珩的时候,贺仲麟也在。
    “大人,已经清点好了,这是兵部这些年亏空出来的银两,您可以亲自过目。”
    李遂将账目放在桌子上,然后有些欲言又止。
    “八千九百五十万两,国库也没这么多银子。”季君珩笑了笑,将账目放好,看着李遂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侯爷,这些银子数额巨大,不是寻常地方可以藏匿的,陛下想必也不只是想要知道兵部尚书究竟贪污了多少银子。”李遂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季君珩的脸色,见他没有不豫,才继续说道,“下一步,大人要怎么办?”
    “既然知道他贪了多少银子,那就得从他嘴里挖出多少银子是不是?”季君珩邪邪一笑,将那账本重新打开,“这上面记得不仅仅是兵部尚书贪污的银两,还是我边关将士遭的罪。”
    “侯爷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小人就先下去了。”李遂这么做,其实也只是看看季君珩的态度而已。
    毕竟,当官上位的,有几个是干净的?季君珩前脚抄了容王的大本营,后脚又掀了豫王的后院,这明显两边都没讨好。可是,在朝为官,谁不是最少要讨好一边的呢?季君珩如此行事,实在是让人担心。
    可是不管怎么样,季君珩既然想要清理兵部,李遂这些小人物,自然只能配合,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一样吃罪不起。
    如李遂所料,季君珩和靖王两个军旅出身的人做事果然雷厉风行,将账本交给萧康帝之后,立马就率兵包围了兵部尚书的宅子。秋风落叶一样的先将府中人单独关起来审问,剩下的人则开始在兵部尚书家里乒乒乓乓的各种敲。
    就这么折腾了一天,只在兵部尚书的家里搜出来了三万多两白银。
    “还远远不够啊。”贺仲麟看着这面前一箱箱的银子,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的看着兵部尚书家哭哭啼啼的女眷,“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老爷把钱藏到哪里了。如果要是想不出来的话,可就要跟你们老爷一起作伴了。”
    他表面上平静,实际上却早就把季君珩骂了一百遍。
    那个卑鄙小人,自己带人去审那些早就控制起来的师爷管家,把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丢给她。
    那些女人一听要进天牢,顿时哭的更大声了,“靖王饶命啊,我等死不足惜,可是这些小孩子们要怎么办啊。”
    “靖王殿下,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了啊,要是知道,便是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能隐瞒。”
    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吵的贺仲麟头疼,他索性直接扭头就走,只吩咐人谁要是想起来什么,单独带过来回话。
    季君珩这边查问了不少人,所有人都说,只有这些。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几千万两白银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儿,跟豫王兄脱不了干系。你瞧瞧豫王府的布置和装潢,像是他那点俸禄和封地能支撑的起来的。”贺仲麟叼了一根叶子坐在兵部尚书书房的窗户上看天,一边不忘吐槽道。
    “我也知道跟豫王有些关系,可是现在豫王整日闭门谢客,什么都不理,我们总不能冲进豫王府去抄家吧。”季君珩便是跑进皇宫请旨,皇上都未必准许的。
    这种事情,毕竟太丢人。
    “可是,差了这么多,要怎么交差?”
    于是,事情又开始胶着。薛兰兮在家中听薛季言说过几句兵部的事情,得知胶着在一起之后,她笑了笑,让折枝陪着她出门了一趟。
    华裳在京郊的院子里养了有些日子了,气色与身段都已经恢复,她见薛兰兮过来,意外了一下,又觉得理所应当。
    “三小姐来了?可是想要我做些什么?”
    她从来不信,薛兰兮救她只是为了日行一善,可是若是能做些什么,报了恩情,能两清也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是救命的大恩。薛清虞不是个东西,她却不能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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