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兰兮吩咐送去给李氏做衣服的几匹料子被碧心带着丫鬟们在李氏的院子里给撕成了碎布,竟然连抹布都没办法做。
    至于南风苑里,老景郡王妃则在那里唉声叹气,“未出嫁的时候,我寻思你是个伶俐的性子,所以总让你收敛一些,生怕你说多错多,惹了婆家不高兴,谁知,你都如此隐忍了,还让你这婆婆如此糟践,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嫁过来的。”
    “娘这话说的,可是您自个说的,李氏算不得我正经婆婆,我正经婆婆是已经故去的先夫人。”陆氏笑吟吟的给老景郡王妃斟了茶端过来,“李氏这个性子,是由来已久的,以往在江南还可以当作看不见。可是现在回了京城,总得多让着一二,谁让她是长辈呢。”
    “没事儿,以后她再敢生什么事端,你尽管找人过来知会我,只要娘还在一日,就不会让你被人给欺负了去。”老景郡王妃大手一挥,就把给女儿出头这事儿给揽了下来。
    薛兰兮和陆氏只笑了笑,一个递点心,一个捶腿,只把老太太哄的高高兴兴的。
    揭了这茬过去,老景郡王妃看着乖巧的薛兰兮叹气道,“一转眼她也这么大了,如今也许了人家,外祖母没什么能给你添置的,今儿个过来,除了想看看你娘之外,还想给你添点嫁妆。”
    “劳烦外祖母费心了,可是我的婚期还早着呢,到那个时候添置也不迟。”薛兰兮低头浅笑,好像有些害羞的样子。老景郡王妃哈哈一笑,把她拉起来放到自己的身边坐下,“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样,太老实了一些。”
    “蕴芝,我想把我陪嫁的几个庄子给兰兮做添妆,你看如何?”老景郡王妃看了薛兰兮一会儿,回头跟陆氏商量。
    陆氏顿时大惊,连忙摇头,“这可万万不行,娘,您疼爱兰兮是一回事儿,可这样的添妆实在是太过贵重,若是让嫂子知道,可如何是好。”
    老景郡王妃手里的这几个庄子可不是普通的庄子,是她嫁给老景郡王的时候,娘家给她的陪嫁,几个庄子是几个村庄,大概有快一千亩地。当年,陆氏嫁给薛季言的时候,老景郡王妃没有给陆氏,陆氏只当她是打算留给兄长,谁知竟是要给薛兰兮做添妆。
    “我当年留着这几个庄子,是想景郡王府家大业大,万一要是有什么变故,还能有个后备。可是这几年,你嫂子持家有道,把景郡王府上下照顾的井井有条,也用不着这几个庄子上的受益。”老景郡王妃见陆氏惊慌,安抚的拍了拍她,“而且,这事儿你嫂子是知道的,也是她的意思。薛家再荣耀,却也比不过卫家世代功勋,兰兮嫁过去,若是没人说什么还好,若是有人置喙,总得有个像样的陪嫁才能缝了那些人的嘴。”
    这倒是让陆氏无法拒绝了,有些犹豫的看向薛兰兮。薛兰兮暗自点了点头,陆氏才跟着点头,“如此也好,我相公是个清水知县,能给兰兮的嫁妆毕竟有限,如果到时候卫陵侯府拿出来的聘礼太过盛大,也总不至于让兰兮就被人欺负了去。”
    见陆氏收下了这个添妆,老景郡王妃自然是眉开眼笑,拉着陆氏话家常。薛兰兮不想打扰他们母女相聚,于是寻了个由头出来。
    景郡王府这么安排,无非就是想跟卫陵侯搭上线。景郡王府这些年在朝中的情况虽说不算差,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当今圣上愈发的任人唯贤,这些个皇亲国戚有真本事的还能有好日子过,可是没真本事的,那日子真跟油煎火烤一样。
    景郡王府想搭上卫陵侯,也无非是想要替陆长笙以后的前程添一重保障而已。
    所以,薛兰兮收这个,收的没什么压力。
    到了下午,薛兰兮和陆氏一起送了老景郡王妃出去,李氏和祁氏得知薛兰兮能得老景郡王妃添妆,更是气的鼻子都歪了。可是他们想了想老景郡王妃的那个脾气,生是不敢错薛兰兮的一分主意。
    过了五月,就是六月,因了农忙,所以户部也忙的不可开交,反倒是吏部和礼部闲了下来。兵部的案子过去那么久,好像真的是尘埃落定,所以豫王的人难免就松了很多。
    可是,六月这个时节,却也是豫王要忙一忙的时节。
    没了兵部这个银两来源,他总得从别的地方找些钱出来。
    于是,原本该清闲的礼部和刑部两个部门也得有些绞尽脑汁。
    到了夜间,百姓们都歇息了,也轮到了这些达官贵人们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
    礼部卢大人憋了好些日子,终于能悄悄的出来消遣一会儿。坐在螺黛坊的大厅里,竟然跟刑部的杜尚书不期而遇。
    “哎呦,卢大人也来了。”杜尚书冲着卢大人拱拱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合计,索性直接去了雅间。
    “听说春红姑娘病了,所以一时间这螺黛坊也没什么好玩的。”卢大人倚在榻上叹气。
    “春红病了,还有秋红,夏红,卢大人这么伤感做什么?妈妈,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一个唱曲的姑娘,来叫来给我们唱一首。”杜建泽拍了拍卢尚书的肩膀,哈哈一笑,招呼老鸨过来。
    老鸨早就准备好了新姑娘,一听这话,连忙去叫人上来。
    两人在雅间听了一曲,果然惊为天人,留了那姑娘在房里伺候。
    “姑娘芳名为何?下次还点了姑娘可好?”卢大人说着说着,手就不老实起来。
    “在下花名璃儿,来着螺黛坊不过几日,能得大人赏光,实在是三生有幸。”化名璃儿的华裳微微一笑,从卢大人的手中挣脱,摸向了旁边的酒壶。
    卢大人的手中好像还残留着华裳身上的香气,勾的他神魂颠倒,却也知道规矩不能乱,于是就着华裳的手饮了一杯酒叹气,“唉,美人美酒,却又不是什么好日子啊。”
    “卢大人这些日子被豫王殿下给逼的紧了吧?我刑部上下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不然,倒霉的就是我喽。”杜尚书有些幸灾乐祸,引得卢尚书差点要指着鼻子骂他。
    “你就说风凉话吧,我礼部又能有什么油水!哼,兵部侍郎现在还没定下来,谁知道这事儿能拖到什么时候。豫王没了钱袋子,当然得再做一个,只是可怜了咱们这些手底下干活的,整天没个消停日子。”卢大人不满,拉着华裳又要喝酒。
    “来吧,美人,再陪本官喝一杯。”
    “大人慢些,酒喝多了伤身子,您先垫垫胃。”华裳先将摆在桌子上的酒菜给卢大人夹了喂到嘴里,一边好奇的问道,“豫王的钱袋子跟诸位大人有什么关系,怎么让大人们这么愁?”
    “姑娘可知道前些日子兵部的案子?谁都知道豫王掌管兵部多年,兵部贪污了这么多银两能去哪儿?所以,兵部就是豫王殿下的钱袋子。现如今,钱袋子没了,又都是花钱的地方,豫王能不想方设法的找钱去么?”卢尚书一边捏着华裳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边唠叨。
    “这也没法子,豫王没有被牵连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也算是花钱免灾吧。再说了,户部算出来兵部贪污了那么些银两,结果却只找出来了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去哪儿了?还不是在咱们豫王殿下手里,所以,他的损失也没看上去那么大。”杜尚书也是上了头,趁着酒意,跟卢大人说些闲话。
    “诶,老杜,你说豫王殿下把他的银子都藏在哪里了?”卢尚书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豫王收了那么些钱,自己的院子怕是放不下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杜建泽嘿嘿一笑,凑到卢尚书跟前,用自以为小的声音跟他说道,“兵部跟豫王一向是二八分帐,这个账本呢,则是由豫王手下一个叫钟辉的人保管。钟辉这个人你不知道是谁,那机关钟家总知道吧?钟辉估摸着是把这些银子都弄到钟家的机关中去了。”
    华裳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卢尚书和杜尚书二人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则起身退出,将这个消息知会给了薛兰兮。
    得了这个消息,薛兰兮只看了一眼,就让素荷陪她出去一趟。
    两人趁着月色,到了已经被查抄干净的兵部尚书府邸,薛兰兮揭了门上的封条进去,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个影壁之下。她看了看那个影壁,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转身向左边的院子走去。
    没走几步,薛兰兮就看到了兵部尚书的书房。她站在那里,身影被拉的很长,素荷不懂她想做什么,却没打扰,待良久之后,薛兰兮转身说道,“劳烦你去把季君珩给请来吧。”
    素荷点头,身子一纵,就消失在夜色中。薛兰兮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一轮新月,又看着昏暗的府邸,不发一语。
    等了一会儿,季君珩终于到了,看着薛兰兮在这里发呆,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大半夜的,出来撞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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