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灯后,赫然是今天没有出现在薛兰兮跟前的季君珩。她道为何这整个别庄之中为何什么人都没有,原来是因为有人清了场。季君珩见薛兰兮停下脚步,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然后更加小心翼翼的看着薛兰兮问道:“我在后院还准备了烟火,你可要去玩?”
    薛兰兮忽然心头一软,看着季君珩在昏黄灯光下有些模糊的脸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当年也是这样哄了她开心的。如今,他不但还这样哄她,还愿意舍命救她。而先前的种种,本就是夫妻之事,计较太多,反而是自己的不是。
    她,是要报仇的人,所以,缓解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重中之重。
    见薛兰兮点了头,季君珩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拉着薛兰兮慢慢往后院而去。
    京中的烟火多盛大,放了之后上天会发出雷鸣一般的爆炸声。彼年颜愫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么吵闹的爆竹,于是季君珩就找了工匠,做出来了只会发出耀眼光芒的呲花。
    今日,季君珩准备的也是这种。
    薛兰兮拿起小小的一支,让素荷拿了烛台过来引燃,瞬间炸裂出条条光线,照亮了两人的脸。薛兰兮玩心大起,在一支燃尽之后又多拿了几支摆成一束花的样子引燃,那呲花瞬间炸裂,好像盛开的昙花。
    薛兰兮摆手巧笑,“我就知道这样会好看!”
    素荷也连忙应承,“夫人果然巧思,这瞬间炸裂的效果倒是美上不少。”
    至于季君珩,则在廊下,就那么看着薛兰兮玩闹,在薛兰兮玩够之后默默的递了一支长的过来,“可要在地上写字画画?这种长的是这些年那些老师傅潜心做出来的新的。燃烧的时间更长一些,喷出来的火焰有各色颜色,倒是不可多得。”
    “真的?”薛兰兮惊讶,将那长呲花拿过来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惊奇的地方。
    随手点燃一个,薛兰兮照着以前的玩法,将那呲花对准地面轻轻挥动,果然就见青石板的地上有一些绿色的痕迹。
    “竟然是真的!”薛兰兮惊讶,让素荷拿烛台过来仔细看,见这些长呲花的外面包了各色的彩纸,而薛兰兮方才点燃的那个就是绿色。
    “这外面纸张的颜色是什么,喷出来的东西就是什么颜色的。”季君珩简单解释了之后,从旁边的匣子里又给她拿了很多出来,显然是准备了很久。
    不过,薛兰兮更惊讶的是这个东西为什么京中并不流行,甚至都没见过。
    心念一动,季君珩似乎就已经猜到,他缓缓将那些呲花放到薛兰兮的手里,然后说道,“这本就是给你的东西,为何要示与众人?”
    薛兰兮扭过脸不说话,拿起那呲花点燃,小心翼翼的画了一副鬼画符之后直起腰,看着地上乱成一片的东西忽然笑了。
    季君珩也笑了,在薛兰兮玩累之后,拉着她慢慢往卧房而去。
    两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硝火的气息,却谁都不在意,到了房间,薛兰兮净了手脸睡下,季君珩却没有出去,而是躺到了薛兰兮的旁边。薛兰兮刚想把他推出去,却被他结结实实的抱住,下巴抵在头顶,分毫不得动作。
    “你说的没错,那日我虽然中了迷药,却也能清醒应对。当日的事情,我做了,我不悔。你是我的妻子,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季君珩的话在薛兰兮的头顶炸开,薛兰兮的手瞬间没了力气,脑袋也垂了下去,只当自己是个死尸。
    见她不再反抗,季君珩也没逼她,而是抱着她,两人就这样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红裙果然如约而来,只是面色不好,显然消息并不好。
    一行人重新套了车回城,路上薛兰兮和季红裙挤在车厢里,悄悄问她,“可是没有消息?”
    季红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状,薛兰兮也猜出三分,“没有消息也许也是好消息。”
    “这些年,我也是靠着这个坚持下来的。”季红裙苦笑一声,靠在车厢之上,“嫂子,我总觉得,他还在哪个地方,悄悄的看着我,等着我。”
    “也许就是呢。”薛兰兮低头,眉目瞬间隐了下去,“也许他真的就在哪里。”
    北疆到京城,千里之远,再加上颜家军都是忠心耿耿的,护卫一个人出来,也不是特别难。
    只是,若他活着,为什么不出现?
    当年,颜愫是看着颜慎和季红裙两人两情脉脉的,颜慎对季红裙也绝非一般的感情。那为什么,八年都不来看自己的未婚妻子一眼!
    一路再无别的话,就这么静悄悄的回了卫陵侯府。折枝见到薛兰兮回来,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责备道:“小姐出门也不说一声,害我好担心。”
    “突然想出去,身边跟着素荷还有那几个丫头呢。”薛兰兮拍了拍折枝的手,让她放心,“再说,去的也是季家别庄,下次不要再这么吓唬自己了。”
    “罢了,反倒是我的不是。”折枝嗔了薛兰兮一眼,替薛兰兮换了身上的衣服,等她坐定之后才细声回禀。
    “早些日子的时候,华裳就将鸣凤楼里的姑娘底细摸了个差不多,不少姑娘也有回家之心。等到九门司的人去围剿鸣凤楼的时候,就可以一举拿获。”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薛兰兮皱了皱眉,觉得事情这么轻易,反而有些不对劲。
    “这事儿也艰难,鸣凤楼上下跟铁桶一样,华裳为了让鸣凤楼里面的姑娘开口,费了不少功夫,更是塞了好几个姑娘到里面才打通了关窍。”折枝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做的都不容易,若是能成功自然是好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薛兰兮没有否认华裳的努力,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九门司查封鸣凤楼的日子很快,薛兰兮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素荷下棋。折枝过来,跟薛兰兮大致说了之后,薛兰兮顿时愣住了。
    “没关系?怎么可能!”薛兰兮惊讶,忽然间坐直身子,连带着将棋盘上的棋子带落了不少。
    “确实如此。”折枝也有些惭愧,“小姐,华裳求见。”
    “在这里?怕是不妥吧?”素荷连忙收了棋子,疑惑的看了一眼薛兰兮,“夫人,鸣凤楼被查,却也连带着花街柳巷一起被查,如今京兆尹府为了在皇上跟前显露本事,将所有青楼女子的来历都给弄了个清楚。若是华裳此时出现在咱们府里,只怕会连累夫人。”
    素荷所言非虚,薛兰兮也不是一意孤行之人,她想了想,吩咐折枝,“你让钟离去跟华裳说,我晚上去找她。”
    这里面的事情绝非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薛兰兮也觉得非常有必要见华裳一面。
    到了晚上,薛兰兮换了衣服套了车,悄无声息的从卫陵侯府的后门出来,到了先前季君珩给她准备的给两人见面用的宅子里面。
    自从那次之后,薛兰兮就没有来过华裳这里,这次一来,竟然觉得这个宅子实在是暗通天地。外面看是个平平无奇的宅子,里面住的也是寻常的百姓,可是谁知道后门竟然连着那花楼的后门。
    华裳准时而来,薛兰兮在暗室之中见了她。
    “小姐!”华裳给薛兰兮行了礼,脸上也有愧色,“是华裳办事不力,还请小姐责罚。”
    “先不说责罚的事情,先说说鸣凤楼是怎么回事。”薛兰兮一只手把华裳拖了起来,着急忙慌的问道,“先前不是说鸣凤楼乃是靖国公府的产业么,如今怎么跟靖国公府又没有关系了。”
    “回小姐,先前的时候,我们在户部衙门打听过,鸣凤楼确实是靖国公府的地契。而且,先前我埋伏在鸣凤楼里的姑娘亲眼见过和听过楼里的老鸨还有教引嬷嬷对靖国公夫人卑躬屈膝,还口口称夫人。可是,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产业都变到了沈家大公子沈恒身上。这次,九门司过来查访,老鸨和管事都一口咬定说楼里的产业就是沈公子的。”
    华裳将事情大致说了,小心翼翼的看着薛兰兮问道:“小姐,后面的事情已经无法追查了,可否要继续?”
    “到了九门司手里,确实不是你能探听的出来的。”薛兰兮摇了摇头,“我问你,这地契是什么时候改的?”
    “不知道,我第一次打听到的时候是去年春,变更地契应该就在去年,而非今年。”华裳摇头,这些事情的细节不是她能打听清楚的。
    “容王事发是在今年开朝,若是地契在去年的时候变更过了,那完全可以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沈家身上。”薛兰兮敲了敲桌子,想了想问起了素荷,“沈家在东州是不是也有田产?”
    “回夫人,确实有,而且不少。容王先前还将东州的封地交给沈家管过。”素荷点头,面色也非常凝重。
    如此一来,怕是没机会正大光明的去查骆氏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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