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瑞所说的这件事,千年不死龟、诡异的黑灯,确实处处透着离奇,但这又和他手里的图案有什么联系?莫非真如豆腐所说,是因为他的祖先和萨满教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在墓中,又究竟遭遇了什么,使得他不仅毁容,事后还如此执着的寻找起这个图案的线索?
    随着颛瑞的讲述,我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一时间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当时颛瑞的两个手下拿出了高压火枪,瞄准了地上鼓胀起来的衣物发射,那东西立刻变成了一个火球,谁知下一秒,那火球却突然弹起来,跃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身上的衣物瞬间就燃烧起来,痛的在地上打滚,由于那人手里还拿着高压火枪,因此倒地关头,火枪恰好喷射到了颛瑞的脸上,若非颛瑞当时闪躲的快,只怕连左脸也保不住了。
    高压火枪何其厉害,那一喷之下,颛瑞只觉得自己进入了地狱,瞬间倒在地上,痛的失去的神智,好在反应很快,倒在地上很快扑灭了火势,但右边的脸已经完全毁了,并且在剧烈的疼痛之下,并没有坚持多久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身旁只剩下一个手下,也就是现在站在不远处充当保镖的那个人,名叫钟恭,而另一个手下,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颛瑞记得,自己晕过去前,那个手下明明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火,现在怎么会烧成一块焦炭?
    虽说被毁容,实在是个不小的刺激,但像他这样的人,毁容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他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也不会因为毁容就找不到工作,因此在短暂的痛苦和愤怒后,颛瑞便迅速冷静了下来,向鈡恭询问后来的情况。
    原来那衣服里的东西袭击另一个人后,立刻又朝晕倒的颛瑞扑过去,颛瑞一个大男人,又倒在地上,千钧一发关头,便是想救人也来不及,情急之下,钟恭扑倒在颛瑞身上,护住颛瑞胸口到头部的位置,准备暂时抵挡,谁知那灼烧的痛感并没有传来,转头一看,却是另一个手下,不知何时,抄起了颛瑞掉落在地上的铁钎,一钎子过去将那东西捅了个对穿,圆乎乎的球物穿在铁钎上,就像东北的烤毛蛋一样。
    东北人特别会吃,那边儿崇山峻岭,多的是山珍,什么“红扒熊掌”、“三鲜鹿茸羹”、 “白扒猴头”之类的,没有不敢吃的。
    烤毛蛋便是东北的一种名小吃,不过材料听起来有些咂舌,是指在孵化过程中的鸡蛋,强行中止孵化,蛋壳剥开后,里面是发育到一半的小鸡胚胎,半蛋半鸡,味道很独特,估计一般人不敢下嘴。不过现在由于市场供应量大,很多街边小贩都是用假蛋,将死鸡兑到臭鸡蛋里搅匀,冰箱里冻一晚,冒充毛蛋。
    深圳那边有个民俗街也卖,我有一回去尝鲜,豆腐觉得吃毛蛋太残忍,不肯下嘴,我一口气吃了三串,当天晚上就食物中毒送急诊科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吃了。
    却说那个手下用铁钎串起‘毛蛋’救了钟恭和颛瑞,正自得意,忽然又神色一变,却见那被串起来的黑球似乎根本没有痛感,竟然迎着铁钎往上走,瞬间便和那人面对面扑在一起,这下是天雷勾动地火,那人被烧的满地打滚,惨叫凄厉,那黑球就是弄不下去。
    眼见着同伴整个成了火人,钟恭含着泪一把摸出腰间的手枪,当先一枪送走了被烧成火人的同伴,第二枪就打向那个黑球。这一枪下去,那黑球并无反应,直到火势灭尽,才发现,地上只余下了同伴的尸体。
    颛瑞听完过程,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更多的,却是想起了在那对窟窿眼中看到的东西,那些东西,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颛瑞胆寒。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不仅是好奇心重的豆腐,连我也不住猜测。
    什么是灭亡?
    只可惜,在此过程中,我和豆腐各询问了一次,颛瑞都没有回答,每次问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神都显得高深莫测,一半深邃,一半可怖。
    或许,正是因为他在那窟窿中看到的东西,才会引发后来的事情?
    颛瑞的手下很多,但钟恭和死去的那人,是跟他跟的比较久,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有道是养狗还有三分情,就算颛瑞此人有些冷情冷血,这种时候,也不禁心头悲凉。
    两人沉默须臾,颛瑞重新打起精神,那时,他的脸部是重度烧伤,痛苦自然是不必说,但那种痛苦被他生生忍耐下来,自己打了一剂消炎针,将抗生素片磨成药粉撒在脸上,用纱布一包,只露出一只眼睛,便提着铁钎站起来。
    我光是想一想当时的情况,都觉得佩服,思考着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
    烧伤不 比刀伤或者枪伤,有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烧伤是所有外伤中最痛苦的一种。医生在抢救重度烧伤病患时,都会立刻上麻药,因为那种疼痛,很有可能引起疼痛性休克死亡。对抗痛苦,并非有胆量就可以的,还得有超出常人的毅力。
    此时,头顶依旧是完好无损,主墓室的正对面,便是一扇密封的石门,按照墓室结构,穿过石门,就会进入墓室的‘正厅’,两侧应该会有陪葬室,再往前走,就是墓室的入口,入口处一般会有自来石封锁。
    现如今只有两条路。
    一是就在主墓室里,反打盗洞出去。
    二是穿过石门,走到墓室的入口处。
    墓葬讲究死中求生,落葬之处,必定为生气流转之地,这在风水上便被称为‘气’。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得住在有气的地方,无气则死,人住家畜不安,尸住鬼魂作祟。因此中原墓葬中,会留出一个接气口,下接地气,上接生气,这个地方,行话中称为‘生井’。
    有经验的盗墓贼,如果遇到了修筑的铜墙铁壁一般的古墓,无法将盗洞打进去,就会将盗洞往下打,采用迂回的方法,将盗洞打入生井,由于结构原因,生井往往是地宫古墓中最薄弱的位置。
    该选择哪一条路?
    寻找生井,就必须要穿过眼前的石门,但这个龟葬墓中,虽说没有机关,却邪异无比,耽误的越久,就越容易出纰漏。
    思考片刻,颛瑞便决定就地按照之前的位置反倒盗洞。
    这个活儿是由钟恭干的,一把洛阳铲舞的虎虎生风,很快便打穿了墓顶。两人大喜准备掘土而出,谁知就在这时,钟恭一铲子下去,竟然从土中溅出了很多液体,紧接着,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铲了下来。
    那液体血红血红,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儿,钟恭大惊之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饶是下了不少斗,一看那玩意儿,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痒,因为那赫然是半块儿被洛阳铲削下来的头皮!
    土里有人!
    会是谁?
    之前颛瑞三人,就是从这个位置打盗洞下来,一路上除了石头,根本就没有遇到其它东西。如今不仅盗洞消失,反打出去的时候,竟然还挖到了人!怎么会这样?
    黑暗的墓室中,仿佛因为那些龟甲而变得水汽氤氲,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墓室,氤氲着暗沉沉的雾气,灯光的穿透力被压的很弱,一抬头,只能看见土中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滴流着血,露出里面红白交加的颅骨。
    颛瑞定了定心神,冲钟恭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刻开始挖掘土里的东西。片刻后,那个人被挖了出来,是个男人,身上全是土,呈现着倒栽的姿势掉落在地,脖子落地,霎时发出咔嚓的声音,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在了一边。
    颛瑞拿手电筒一照,那人脸上全是泥巴,看不出容貌。
    钟恭用带着摸尸手套的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很快,那人的样子显露出来。
    钟恭见后,立刻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眼前的人,是马老四。
    马老四,就是刚才被烧死的那个手下的名字。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咽了口唾沫,道:“你是在讲鬼故事吧。那马老四不是被烧成焦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土里?还被你们把头皮给削下来了。
    我听到这诡异的情况,也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仿佛马老四就站在我身后一样,那种感觉就别提了。
    颛瑞神情依旧不冷不热,左右一俊一丑的脸,仿佛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一种是冷漠和深沉,一种充斥着邪恶。我仿佛透过他右脸上凸起的眼球,看到了那个阴暗墓室中,对着马老四尸体惊慌失措的两个人。
    这件事情的古怪程度,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总算明白颛瑞开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这真的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力。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烧死的马老四,是怎么出现在土中的?
    而且颛瑞说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土里挖出来的马老四,除了被他们用洛阳铲削掉的头皮外,身上没有任何伤。
    一点儿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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