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下,打得太用力,江倦手指都在疼,安平侯的脸上更是留下了指印,他怔怔地看着江倦,咬牙切齿地问:即使这些事情他都做过,你也觉得他是个好人?
    也许是手太疼,也许是太生气,江倦的声音都在发颤,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与他日夜朝夕相处,难道我还要从你口中听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
    安平侯问他:你可知有这么一个词?无风不起浪,离王倘若当真如你所说,京中对他的传闻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日日哄着你,宠着你,你就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安平侯吼道: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倦太生气了,他真的好生气,气得浑身发抖,本想再扬手给安平侯一巴掌,可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人轻轻握住,又拉入了一个怀抱,男人安抚似的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薛放离看着在他怀里打颤的江倦,平静地说:侯爷,你说本王只因一句话的冒犯就要了他人的性命,你这又是冒犯了多少句话?
    今日本王不要你性命,当真是对不住你说过的话。
    第78章 想做咸鱼第78天
    安平侯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薛放离神色很冷,好似覆着一层薄冰,寒厉刺骨,安平侯的积郁与愤怒在片刻间被抽空,只觉得如坠冰窟。
    离王说得出来,更做得到。
    想到这里,安平侯面色一片苍白,心中只剩下恐惧。
    王爷。
    从安平侯失控起,苏斐月就置身于事外,只冷冷地看着他,好似在看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直至薛放离要取他性命,苏斐月才终于出了声。
    照时,是我与扶莺没有教好。
    苏斐月眉头紧皱,艰难地说:他确实多有冒犯,但
    薛放离嗓音冷漠地问他:驸马要为他求情?
    苏斐月苦笑一声,他再如何让我失望,也是我的外甥。
    苏斐月的态度很明显,想要保下安平侯,他无奈地说:王爷,给我与扶莺几分薄面吧,今日之事,我们也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苏斐月语气诚恳,薛放离嗤笑一声,给本王一个交待?
    本王要什么交待,需要别人给?
    薛放离油盐不进,甚至眼皮子都未曾抬起一下,他语气漠然,来人,给本王取了他的性命!
    侍卫领命,走近安平侯,他们从腰侧拔出佩刀,寒光一闪而过,安平侯惊惧不已,舅舅!
    再如何失望,苏斐月确实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今日丧命于刀口,情急之下,苏斐月只得道:王爷
    苏斐月看了一眼江倦,提醒他道:莫要吓到王妃了。
    薛放离动作一顿,低下头来,江倦还在他怀中,白皙的手指轻轻抓着他的衣袖,少年的睫毛沾了水汽,好似有话与他说,可犹豫再三,只是抿了抿唇,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薛放离望着江倦,他并不在乎驸马与长公主,也一分薄面都不想给他们,但他却又不得不顾忌江倦。
    他不能在江倦面前取走安平侯的性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放离终于开了腔,神色厌烦道:驸马,记住你说过的话,本王要一个交待。
    苏斐月如释重负道:是,我与扶莺,定会让王爷满意。
    薛放离面容微嘲道:把他们赶出去。
    此举实属不给面子,也几近于撕破了面皮,但苏斐月还是感激地拱了拱手,谢王爷留照时一命。
    薛放离却不再理会,侍卫纷纷驱逐起驸马与安平侯,薛放离眼皮也不掀一下,又缓缓地开了腔:安平侯,这一次是你走运,若是再有下一次有江倦在,薛放离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浑身的戾气大得惊人,若是再有下一次,安平侯的下场会如何,不言而喻。
    王爷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死里逃生,安平侯尚在手脚发凉,他的嘴唇动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还是苏斐月替他做下了保证。
    侍卫一路推搡,砰的一声,离王府的大门被合上,他们被驱逐出府,苏斐月回过头来,神色复杂不已。
    舅舅
    安平侯闭了闭眼睛,嗫嚅地唤出一声。
    这是他头一次被人驱逐,仿若过街老鼠似的,他这舅舅,想必也是头一遭被人如此对待,安平侯心中倍感不安。
    苏斐月没有看他,只是平淡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上门来道歉?
    安平侯低声道:退婚之事,是我不占理,理应与他王妃道歉。
    不止。
    苏斐月负手而立,照时,原先我当你是个聪明的,未曾想竟痴傻至此。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失望,语气遗憾,多好的一手牌,却让你打成这样。
    苏斐月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安平侯听得发愣,他问道:舅舅为何如此说?
    苏斐月笑了笑,罢了,你不争气,擅自退了婚,也未获得王妃的谅解,与你说清楚也无妨,总该让你长长记性。
    你怎么不想一想,你的婚事,我与扶莺又岂会潦草地定下?
    苏斐月叹息道:你当真以为我为你定下这门婚事,只因他那外祖父曾救过我一命吗?
    我原先以为你多少能猜到一些,没想到你竟是一无所知。这一门婚事,是我与扶莺为你求来的,我们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与心思才为你牵上线,你倒好,平白让与了离王。
    照时,你退的远不止是一门婚事。
    他这样说,安平侯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心脏也开始狂跳不止。
    苏斐月长叹一声,王妃的外祖父居于乡下不假,可他并非凡夫俗子,他
    苏斐月念出一个名字,安平侯听完,只觉得如遭雷击,当场僵在原地。
    苏斐月喟叹道:当真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1啊。
    他与薛扶莺,这些年来尽心抚养安平侯,自认为待他不薄,这门婚事如此蹊跷,安平侯竟是从未细想过,苏斐月只觉得哭笑不得。
    摇了摇头,苏斐月抬脚就要走,安平侯却大步走来,舅舅,此话当真?
    您是气极了,在与我开玩笑吧?
    安平侯不敢相信,更无法接受,怎么可能?他的外祖父怎么可能是这位老人?他与他的外祖父,没有半分相似,他
    说到后面,安平侯双目通红,好似悔恨,也好似怨恨,舅舅,您说话啊!您快与我说,您只是气我,只是在与我开玩笑!
    苏斐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舅舅,您与舅母为何瞒着我?为何不早与我说!
    苏斐月淡淡地问他:我与扶莺不说,只是答应了不说,可你执意要退婚,与二公子定亲,我们没有劝阻过你吗?
    你自己退的婚,现在反倒又怪起我与你舅母不早说了。照时,你年纪也不小了,退婚是自己做的选择,无论对错,也该由你自己承担,你怨不得旁人。
    安平侯后退几步,得知自己错失了什么,又把什么拱手相让,他只觉得悔恨不已,巨大的遗憾要将他击溃,安平侯无法纾解,他几乎要被逼疯了,只得又哭又笑、大喊大叫。
    他才从狱中出来,本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此刻又状似疯癫,引得过路之人纷纷侧目,不多时,一个消息传遍京城。
    安平侯疯了!
    离王府上。
    撵走驸马与安平侯之后,安抚了许久,江倦终于不发抖了。
    我好丢人。
    江倦闷闷地说:只会生气,不会教训人。
    薛放离握住江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揉着发红的指尖,不是给了他一巴掌。
    江倦摇摇头,不够,应该再给一巴掌的。
    薛放离看着他,而后殷红的唇扬起,无声地笑了笑,夫人与人动起手来,当真是威风。
    威风是威风,可手指也是真的疼,江倦垂眼看看被握住的手,睫毛也跟着耷了下来,神色有些发恹。
    薛放离淡淡地开口:怎么了。
    犹豫了好久,江倦才轻声问:王爷,侯爷说的这些事情,你真的做过吗?
    无风是不起浪,但也许只是捕风捉影,江倦对王爷是信任的,可这一刻他又莫名有点不安,想要确认一番。
    揉弄手指的动作一顿,薛放离低下头,神色之中的晦暗一闪而过,他的语气却温和不已,你觉得呢?
    停顿片刻,薛放离又道:你信他的话?
    江倦解释:我不是,我只是想听王爷说。
    他仰起头,眼神清透又干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爷,与你有关的误传太多了,我不信安平侯,我只信你。
    往日都是薛放离把江倦往怀中按,但这一次,却是江倦主动环住了薛放离,他的额头贴在薛放离的怀中,江倦很轻很轻地说:王爷,你就告诉我吧。
    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呢?
    自己是个疯子,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方才他是真的想取安平侯的性命,那些事情,他也真的做过?
    对于从未做过的事情,薛放离热衷于提起并试探江倦的反应,他喜欢看江倦为自己挣扎不休,也喜欢看江倦对他满是爱怜。
    可这些事情他做过。
    薛放离没有立刻搭腔,江倦等了好一会儿,疑惑地抬起脸,催促他道:王爷,你怎么不说话啊。
    本王
    薛放离缓缓地开了腔,却又忽然想起方才在他怀中睫毛晃动、欲言又止的江倦,薛放离话音一转,漫不经心地问江倦:刚才你在想什么。
    本王道取安平侯性命的时候。
    江倦一怔,诚实地回答:那会儿王爷你好吓人,不过
    薛放离眼神沉黑,不过什么。
    江倦对他笑了一下,眼睛也跟着轻轻一弯,不过我就猜到你只是在吓唬他,侯爷太讨厌,话也太多,就该好好吓唬他一下,免得总是说三道四。
    不是啊。
    不是在吓唬。
    薛放离双目轻阖,许久,他才平淡地说:既然相信本王,又为何要问?
    江倦一愣,啊?
    薛放离垂下眼,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倒是好听,你不信安平侯,只信本王,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询问本王?
    话音落下,薛放离拂开江倦的手,面无表情地落了座,江倦看着他,抿了抿唇。
    王爷好像生气了。
    他就不该多问的。
    江倦后悔不跌。
    王爷
    江倦试探地唤了一声,薛放离只是撩了撩眼皮,神色疏离又冷淡,并没有理他。
    你生气了吗?
    江倦不安地问他,但问完他就反应过来只是一句废话了,否则王爷早就把他拉进怀里坐着了。
    果不其然,薛放离并不应声,江倦叹了一口气,他思来想去,只好说:王爷,刚才安平侯惹我生气,我怕你担心,就没有和你说。
    我心口好疼。
    江倦装模作样地按了几下心口,眉尖轻轻蹙起来,痛苦不似作伪,他恹恹地说: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再帮我揉一揉?
    少年方才气成那样,浑身都在发抖,自然会不舒服,薛放离望他几眼,还是伸手捞过江倦,把他抱坐在怀里。
    薛放离的手松松地放在江倦的腰侧,好似当真如他先前说的那样,在顾忌这截腰过于细瘦,不堪一折。
    江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他把脸藏入怀里,声音模模糊糊的,抱怨得又轻又软,王爷,你再用力我也不会被折断的。
    你可以用力,我好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久之后,咸鱼卷哭哭啼啼:你这么用力做什么啊?好疼。
    王爷:不是不会折断吗?
    1出自《增广贤文》:命中注定有的东西,始终都会有;命中没有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
    第79章 想做咸鱼第79天
    江倦一心替自己澄清,浑然不觉这番话有多么的暧i昧。
    薛放离垂下眼皮,再用力也不会被折断?
    江倦点头,嗯了一声,你抱这么轻,是没吃饱还是不行啊?
    指骨明晰的手指倏地掐住他的下颌,薛放离抬起了江倦的脸,少年眼神倒是无辜,可这张嘴当真是可恶,薛放离淡淡地说: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江倦:啊?
    他才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被用力地吻了过来,江倦这才听懂他的意思,可为时已晚,他在一片黏腻与潮湿中,只能徒劳地承受属于薛放离的气息。
    这一回,薛放离再按着他的腰,用了很大的力气,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揉动,滚烫的温度让江倦觉得自己几乎要化掉。
    你、你别弄我腰了。
    江倦气喘吁吁地侧过头,开始推薛放离的手了,薛放离却问他:不弄你腰,那弄你哪里?
    只要别再揉他腰就好,太痒了,江倦牵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讨饶似的说:给我揉这里。
    绸缎轻薄,薛放离的指尖轻轻压下,好似能触及那细嫩的皮肉,他漫不经心地揉了几下,盯着江倦红软的唇,又缓缓地开了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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