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离微笑道:接着。
    李相:
    皇后与陛下,你们二人、你们二人天生一对
    琢磨来琢磨去,李相估摸这位新帝是爱听一些夸赞他与新后般配的话,可李相又实在是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接,薛放离等待片刻,颇是不耐地轻啧一声,李相一个激灵,只觉得自己要倒霉。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这位新帝悠悠然地开了口。罢了。孤与皇后之般配,想必单单几句话,只是以偏概全,不足以说尽,既然如此,李相这几日便待在府上,好好整理一番,给孤写出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李相暂时赶回了府上,冷落之意也溢于言表。
    李相一呆,新帝继位,本就是最多事之时,他却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待在府上,就是不会再用他了的意思,日后的仕途,可想而知会有多坎坷。
    李相心中懊悔不已,却也只得应下,他苦涩地说:是,陛下,臣一定尽心书写。
    薛放离颔首,这才收回目光,再未看他一眼,启程。
    人马再次开始走动,跟来拜见的朝臣也跟在队列最后,唯独李相,薛放离不让他起来,就是人走了,李相也不敢擅自起身,只能久久地跪在原地。
    这一出,仿佛只是新帝回京,顺手收拾了一下过去对新后大不敬的人,可明眼人都看懂了,这位新帝也是在警告他们。
    皇后,惹不得!
    这是他护在心尖上的人!
    唯独皇后本人,也就是江倦,有一点茫然。
    怎么这就皇后了?
    他不是才当上的太子妃吗?
    这职也升得太快了一点吧?
    新帝继位,就该住入皇宫了,江倦也被一起送了进去。
    不过薛放离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去的是御书房,江倦去了薛放离少年时的宫殿。
    陵光殿。
    之前江倦也在宫里住过一次,本想过来看一看,结果没来成,这一次倒是过来了,但是江倦又太困了,根本顾不上考古薛放离的少年时期,往床上一趴,几乎就睡着了。
    乖孙。
    迷迷糊糊间,江倦听见白雪朝喊他,他勉强睁开眼,还真是白雪朝过来了。
    外祖父。
    江倦困倦不已,白雪朝却是误会了,他爱怜地说:昨日是不是吓坏了?
    他只是去了一趟秋麓山,又在山上过了夜,谁知道再返回京中,当真称得上是天翻地覆,白雪朝忧心江倦,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吓倒是没吓得太狠,但江倦也不能说他精神不好,是被薛放离玩的,江倦只好说:也还好。
    白雪朝勉强一笑,怪外祖父。
    这次宫变,得知全部过程以后,白雪朝真的很是自责。
    齐修然是他救下来的,长公主密谋之事,也并非全无迹象。
    之前齐修然或者说是长公主差人送了信到凤栖山上,为婚约道歉之余,提了几句桃花源,也问了几句白雪朝对此如何看待,并直言想创造一个桃花源,希望获得白雪朝的帮助。
    白雪朝没有理会。
    后来到了京城,齐修然以苏斐月的名义登门拜访,白雪朝不见,以为他们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桃花源美好和乐,可终归只是幻想,长公主字字在写桃花源,白雪朝却只看得见她的恨意,知道她只是想为苏斐月报仇。
    白雪朝已经七八十岁了,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最心痛的一刻,莫过于他的得意门生早早地走了。
    走得苦痛不堪,走得满腔遗憾。
    也带走了他的满腔赤诚与热情。
    没过多久,白雪朝便心灰意冷地辞了官,居于山林之中。
    世人称呼他为雪圣,世人夸他赞他,道他高风亮节、冰魂雪魄,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他的得意门生丧了命,白雪朝选择负气而去,从此再不过问世事。
    白雪朝去秋麓山上,就是看望苏斐月。
    他本想下山之后,提点薛放离几句,让他注意一下长公主,却不想事情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更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胆大至此,多年来暗自招兵买马。
    究根结底,就错在那一年,苏斐月刚走,白雪朝意外从河中救下了一个浑身中箭的人。
    苏斐月想活,可他死了,救下的这个人,他也想活,可是以他的身份,注定活不了。
    弘兴帝要他死,他就必须死。
    彼时,白雪朝想,这也是一个可怜人。
    在长公主的提议下,白雪朝托付他的友人江南的一位名医,让他帮忙做了一副人i皮i面i具。
    自此,世上再无齐修然,苏斐月则因一桩旧案,失意许久,最终性情大变,每日只知玩乐。
    那一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以另一种形式,在世间消匿无踪。
    白雪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若是早一日提醒,也不会
    长公主,她可真是糊涂啊!
    江倦摇摇头,外祖父也没想到的。
    白雪朝苦笑一声,昨日尚且精神矍铄的老人,今日就显出了几分苍老之态,乖孙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外祖父
    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白雪朝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光是嘴上这么一说,他就老泪纵横。
    外祖父绝对饶不了自己!
    江倦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心酸。
    在原文中,故事的开头,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就已经咬舌自尽了。白雪朝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场,只有这么一个情节。
    安平侯与主角受多次求见白雪朝,白雪朝始终不见。
    这个老人,当时该有多心痛呢?
    江倦抱住他,外祖父,我没事。
    白雪朝拍拍他的后背,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本想说一些趣事逗一逗他老人家,结果江倦还没说几句话,侍女就小跑过来,匆忙禀报。
    皇后,梅太妃与大皇子求见,说是设了个宴,邀您过去吃一席。
    这一个话音刚落下,又跑来了一个侍女。
    皇后皇后,宁太妃与六皇子也来了,说是殿里的荷花开了,邀您过去走一走。
    江倦:?
    什么情况?
    薛从筠在搞什么?
    这还没完呢。
    没一会儿,侍女又捧着许多张拜帖过来,皇后皇后!张大人、余大人、宋大人、江大人向您求见。
    江倦:???
    他茫然道:见我做什么啊?
    江倦不清楚这些事情,白雪朝却是懂得的,他哼笑一声,倒是有点眼色。知道新帝和新后,哪一个才是说得上话的人,该来好好巴结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卷:嚣张做鱼.jpg
    第104章 想做咸鱼第104天
    江倦:?
    他听完人更懵了,巴结我?我有什么好巴结的?
    白雪朝解释道:新帝继位,诸位皇子的爵位、后宫嫔妃的加封与去处,也要一并安排,新帝他
    到底是自家孙婿,自家孙儿又喜欢得很,白雪朝委婉道:性情难以捉摸,他们便来寻你说情了。至于送拜帖的这些人,不是有求于你,也是在为日后做打算。
    江倦啊了一声,喃喃地说:这么麻烦的吗。
    白雪朝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乖孙你若是不想见,那就不见他们,让他们自己寻新帝去说道,你玩你的便是。
    江倦是不想见的这些人,毕竟营业太麻烦,不过其他人就算了,薛从筠还是得见一见的。
    昨晚江倦就想安慰他,但是薛从筠已经睡下了,回来之前,江倦又一直在睡觉,现在薛从筠既然过来了,江倦当然要顺便慰问他一下。
    外祖父,我想见六皇子。
    那就召他进来吧。
    白雪朝拍拍他的手,江倦转头对侍女说:可以帮我把六皇子和宁太妃请进来吗?
    侍女恭敬道:是,皇后。
    侍女领了命,匆匆朝外走去。
    陵光殿外,来了不少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传召。
    其中最为心焦的,莫过于梅妃与大皇子薛朝华了。
    新帝回京之事,很快就传入了他们耳中,当初李侍郎当众说江倦的不是,有李相的授意,自然也有梅妃与薛朝华的默许,现在李相被秋后算账,他们二人自然也慌了神。
    往日的梅妃,代为执掌凤印,为人嚣张跋扈,这会儿一听说江倦在陵光殿,梅妃都顾不上自己的伤,慌忙让侍女扶着她过来。
    上一回弘兴帝病倒,梅妃在皇太后面前挑拨是非,被罚了五十大板,至今还没有完全休养好。
    可是梅妃收到了消息,旁人当然也听说了,于是梅妃与宁妃,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姐姐,养了这么些日子,你这气色怎么还是这么差?
    薛从筠拽了又拽,都没拉住他这母妃,只好挠挠头,尴尬地跟了上来,也叫了一声人,梅妃娘娘。
    他昨日太伤心,早早地睡了,回了宫本来还在消沉呢,就被宁妃带了出来,说得跟新后见上一面,日后也好过一些。
    要薛从筠说,他母妃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他倦哥才不会无缘无故地折腾人,但他母妃执意要来,薛从筠也只得跟上了。
    梅妃点了下头,笑得假惺惺的,天气太热了吧。
    宁妃忙道:姐姐,你伤势未愈,那快些回去歇着呀,怎么还在这儿逗留?
    她完全是在明知故问,梅妃听后,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宁妃怎么会不知道她来这儿做什么?
    还不是在与新后讨饶示好。
    宁妃来此,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归根结底,她们都是先帝的妃子,往昔再如何风光,弘兴帝一驾崩,好日子就过去了,过得舒不舒心,日后全凭新帝与新后的心情。
    今时不同往日,放在以前,梅妃早向宁妃甩脸色了,现在她却只能好声好气地说:为皇后设了宴,想邀他过去一叙。
    宁妃笑了笑,姐姐,好巧,妹妹那儿的荷花开了,也打算邀皇后过去赏花呢。
    她们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状似一片祥和,实际上,风云暗涌。
    梅妃笑道:赏花好啊,别有一番趣味。
    皇后没见过荷花吗?就这一池破花,有个什么赏头?
    宁妃也道:还是姐姐想得更周道。
    皇后没吃过好东西吗?还得巴巴地跑一趟,去吃你的宴?
    薛从筠:
    薛朝华:
    没多久,侍女终于走了出来,她歉然道:诸位娘娘、大人,皇后身体不适,见不了各位。
    这就是一并推拒了。
    薛从筠也没多想,毕竟这种场合,摆明了都是来攀关系的,他倦哥是该一个都不见,不然日后会麻烦不断。
    母妃,走吧,薛从筠抱怨道,我都跟你说了,肯定是白来一趟。
    是不是白来,那也得来了再说。
    宁妃横他一眼,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她冲梅妃点了点头,这才迤迤然地走开。
    既然身体不适,其他人也都不必再逗留,投了拜帖的诸位大臣也逐一散开,梅妃与薛朝华心里再急,也只好返程。
    只是还没走两步,侍女又开了口:六皇子请留步。
    薛从筠一愣,回过头来。
    其实不止是他一人回了头,其余人也都还没走远,纷纷跟着看了过来,侍女轻声道:皇后身体不适,赏不了花,请您与宁妃娘娘进来坐一坐。
    薛从筠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宁妃,当即就笑开了,忙不迭道:那便多有叨扰了。
    她轻拍一下薛从筠,薛从筠也终于回了神。
    薛从筠东看看西看看,到处都是羡艳的目光,别说,这一刻他心里还挺爽的。
    倦哥谁也不见,谁的邀约也不应,偏偏就请了他跟他母妃进去坐一坐。
    薛从筠嘿嘿一笑,走路都要带风了。
    好好好,来了来了。
    薛从筠得意,宁妃心里自然也是快意的,但她还是含蓄得多,只是笑着瞟向梅妃,轻声道:姐姐,妹妹去陪皇后坐一坐了,咱们改日再续。
    好。
    梅妃笑着应下,目送薛从筠与宁妃走入陵光殿,脸都要笑僵了,指甲也把手掐出了许多道印子。
    险些就忘了,六皇子一早就与皇后混在一起玩,他们两人关系是不错的。
    反倒是她,把人一再得罪,现在只得惴惴不安,等待发落。
    梅妃心里颇是不平衡,她狠骂薛朝华道: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怎么就不学学你这弟弟,人家一早就攀上了皇后!
    薛从筠向来不学无术,平日挨得骂最多,宁妃骂完弘兴帝骂,今日却是稀奇得很,梅妃夸完,宁妃也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以前长了个脑子跟没有差不多,总算是做了一件聪明事儿。
    薛从筠听得郁闷,母妃,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宁妃一想起梅妃方才的脸色,心里都乐开了花,她感慨道:真是傻人有傻福。你这倒霉孩子,成日拿我宝贝往离王府上送,还真让你给送出了一点名堂。
    侍女领着宁妃与薛从筠走入陵光殿,薛从筠一见到江倦,就兴奋地朝他挥挥手,倦哥。
    叫什么倦哥,宁妃皱了皱眉,没规矩。
    没事的,江倦弯弯眼睛,他这样喊,我也听习惯了。
    江倦自己都不介意,宁妃当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她见江倦这样,是真的与薛从筠关系不错,不由得再一次感慨她这傻儿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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