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荷的风格基本上就是:凡是我的人都没错。
    以及:不服改日再战[中指挑衅]。
    “那你还挺……”兰泽无话可说。
    豆子是不是经过深思熟虑这不重要。个人的所谓深思熟虑,基本上都是本能引导直觉。这么小的孩子,谁能教会他维护自己的队员呢?又不是古时候的小皇帝、小皇子,有一大帮国师围着教导、围着出主意。他只能是靠本能了。看样子又是他妈妈的遗传。没错的。
    本能这东西,总是比后天教育快上一步。人类当然是后天学习能力强大的生物。但学习能力也有一个成长和成熟的过程。
    如果一个孩子,从六岁起就开始运用不知哪来的领导能力,十几年间不断地和自己的亲密同伴共同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局面,那他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显然会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天生领袖。
    依靠后天学习的人,到这时候可能才磕磕绊绊地起步。
    当然了,空有天赋本能,没有机会练习,就是另一码事了。动物园里的狮子天赋再强壮,本能再爱吃肉,养废掉的大狮子,见到暴躁的京巴恶犬也要喵喵叫着躲到饲养员身后去。
    兰泽张口结舌地注视着儿子张兰纲。身为爸爸,语言功能眼看着荒废得和小末末一样了。自家熊孩子站在主席台上的高光中胡说八道,那架势就像整个二年级都是他罩着的小弟。
    之后,二年级孩子们集体鼓掌,情绪激愤而又团结,热情程度大概仅次于踢赢了四年级。二年级的小球员在场边休息席上,边鼓掌边嗷嗷叫着,恨不得立刻再干一场。
    兰泽这当爸爸的也跟着拍了两下手。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屁孩要干架,关他什么事?
    校长大人深深地看了张兰纲一眼。熊孩子龇牙对着他傻笑。傻笑里渗透着祖传的缺心眼。
    张兰纲走下台的时候,已经是二年级的代理年级队长了。
    校长对他检讨后半程的胡说八道很不满意。正好借着他前半程的认错,当场处理了!
    处理重了不合适。很明显张兰纲是主动给全体二年级背锅。从现场轮播的视频记录上看,这孩子本人根本没参与打架。就是没事人似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偶尔喊两声锁定群殴目标。确实像个领导。
    问题是,二年级是超过七岁的孩子。大部分都还不到八岁。张兰纲本人只有七岁半。这个年纪说什么领导责任,不是扯淡吗?
    不处理更不合适,等于说二年级全体没犯错。
    校长还没见过这么熊孩子的年级队长。可算是刷新认知了。
    给学校出难题。也就是给他本人出难题。
    简直让人肝疼。
    四年级的年级队长,受了张兰纲的连累,也被校长一视同仁地处理成了代理队长。
    她的检讨书中列举的一串同学,被校长和二年级的孩子一样,一视同仁地轻轻放过。
    这些点出姓名的,直接交给四年级的各班老师亲自照顾,其实也轻饶不了。
    二年级积极打群架的孩子,同样一个也逃不掉。比如冲在最前面的张一点。就算他是班干部,一样有自己班的老师亲自修理。
    轻重缓急就不一定了,毕竟没有当众点名。是不是批评中混合着自豪的表扬,恐怕也得看老师自己掌握了。
    豆子一路走向休息席,脸上带着傻笑,简直像个英雄。
    四年级队长灰溜溜地跟着他身后走下台,脸上重新挂满了泪水。同学打架的时候,她没拦住,所以作为队长,也有领导责任。但这哪是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九岁孩子,也一样不存在什么领导能力。所以,所谓的承担年级队长的领导责任,实际上就是无妄之灾。
    在正常情况下,学校只会先定个严肃处理的大基调,队长代表队员作检讨就是这个大基调。然后老师们再花大把时间仔细分辨视频记录,一个个揪出亲自动手打架的人。
    如果不是豆子胡来,打架处分基本不关两个队长的事。
    现在,即使豆子主动认错揽下了责任,按照流程,其他同学还是得陆续被老师们揪出来一个个修理。
    所以,今天他的检讨发言,等于本能地刷了一波二年级全体的好感。
    本次比赛已经强行终止,比分停在了二比二。
    二年级的孩子们情绪激昂,就连各班老师都面带笑容,精神振奋。
    校长看了看现场,宣布比赛择日再战。不然四年级不开心,二年级也不服气。
    各班老师没再给孩子们冲上球场的机会。利用场边座位整队之后,整齐地一队队退离了地下球场。
    两个年级的小伤员跟着医务室的保健老师,小球员跟着教练。在场地两侧,都各自成队,大眼瞪小眼。
    在现场看球赛的老师几乎都在场边。大部分在帮保健老师哄孩子,校长本人也在其中。二年级小朋友的身体还可以轻易抱起来。四年级的话,努把力还是抱得动的。
    还有一小部分老师盯着两个年级的伤员和球员,防止这些容易头脑发热的孩子,趁热再次打起来。
    现场气氛温馨而有秩序。
    如果不是有些孩子哭唧唧的,气氛还挺和谐的。
    零零星星的观战家长,有些跟着各班的孩子离开了,剩下的,不是往伤员靠近,就是往球员靠近。
    四年级的球员、伤员整队先离开了。
    二年级还没走。
    因为球员在开会!伤员中也有小球员,所以大家都不想走。
    “我觉得今天的战术是对的,下次一定可以拿下他们!”发言的是个大脸红红的小女孩。
    教练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豆子也不说话,向同学们广泛发放傻笑,乍一看和教练的做派一样。
    实际上他是行动派。前两年他粘了爸爸的掌纹,用热水杯烙开煤气灶,行动之前,从来不废话。不然的话,要不被爸爸直接阻止,要不消息泄露后被爸爸阻止。
    兰泽看到他傻笑,就知道熊孩子心里正在琢磨事。这个年龄的孩子,什么“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的漂亮话全都没学过,只有本能。
    而本能一直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不爱说话的孩子有很多,全都是出于本能。但效果就各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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