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洪承畴知道天津团练总兵郑鸿逵是他的老乡郑芝凤,那么打死他也不敢夸下海口,三天攻下天津城。
    所以在之后打听清楚了,又向多尔衮申请加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多尔衮只给了他十天。
    本来在这三天又第九天的时候,洪承畴是觉得有希望攻下天津的,但当如同穿线珍珠一般,连着长龙的沙船,通过卫河从夹卫河而建,天津南北城之间穿插而过的时候。
    洪承畴的心都凉了,当探听到沙船在杨村外,放下了三五万大军,打着远在朝鲜的郑家军旗号,切断了清兵后路的时候。
    洪承畴的心都快不跳了。
    中军营帐,面对谭泰的死亡威胁,以及谭泰对于汉包衣奴才都不如的汉臣的态度,洪承畴知道,一天后,这个曾经俘虏他的男人,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脑袋,真的去做一个尿壶。
    只是不知道用哪个当壶口,还不容易弄撒了。
    洪承畴想想就害怕,他可不是硬汉,也不是不要命的人,他可以说惜命的很,不然也不会身为崇祯器重的督师,却开了大明文官投降后金军的先例。
    洪承畴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害怕的呢喃:
    “福建郑家为何会有郑芝凤这样的大人物驻守北方,郑家十八芝不是一项喜欢闷声发大财,不闻国事吗?
    郑恩那小子不是在朝鲜吗?郑家军不都在打朝鲜,抄大清的后路吗?
    怎么也来天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援,而敢断我们后路,那么定是自信能抵挡住我们十余万大清天兵。
    这么说这支回援的郑家军是郑恩最精锐的部队,可郑家军名声虽大,但才组建多久,他凭什么自信能三五万人,挡住我们无往不利的十余万天兵……”
    洪承畴还在呢喃,下面坐着的谭泰保持着冷笑的面容,却不得不随着洪承畴呢喃时,提出的疑问去思索。
    他谭泰只是看洪承畴不爽,并不是想捣乱,看着清兵又一次的失败。
    为什么要加个“又”呢!怎么能加个“又”呢!想我谭泰,还有真满洲大军,十余年来,何时连续打过败仗。
    洪承畴、谭泰都在沉思,孔有德、耿仲明、吴三桂这清朝仅剩的三汉人王,还有白广恩、唐通。
    同样都在思索之中。
    天津外,太阳从正中央下滑,还有一小半的距离就要落山,宣布人力不可阻挡的晚上来临。
    也就是说,洪承畴等人从中午想到下午,凭借着都不是普通人,各自想出了一些对策。
    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洪承畴一边再次给摄政王多尔衮写信,求再给一些时间,就像是借了高利贷的人一般。
    另一边,又开始逼着白广恩、唐通两营人马去攻打天津城。
    唐通、白广恩,还剩下加起来不过两万余的新汉奸军成了第一层的炮灰,洪承畴又将吴三桂的还剩四万余的关宁汉奸军,列做第二层炮灰,第一层炮灰的生杀大权,掌握在吴三桂的手里。
    吴三桂背后还有呢,那就是四万没怎么损伤的八旗汉军,作为第三层主力,关键时刻一万外藩蒙古也会上阵。
    最终督战营是一万八旗满洲,一万八旗蒙古。
    八旗蒙古已经不是顶在八旗满洲前面的一层了,因为八旗满洲已经一再失败,还折损了六七千的真满洲。
    而入关的真满洲,换句话说,除必须的守军以外,能充做机动部队的真满洲,所有的加起来也不过七万,现在损失了十分之一的机动部队。
    换成普通的部队,这已经是威望大损,直接解体了。
    总之,八旗满洲的威望降了,对于八旗蒙古的依赖性增强了,八旗满洲的待遇、地位也就提高了,蒙古八旗也不能随便安排去送死了。
    白广恩、唐通走在攻打天津的城下暗红色土地上,曾经这片土地有着身份比他们还低的第一层炮灰——沿途裹挟的百姓。
    不过这两三万第一层的炮灰,还有上万,两人麾下的汉奸军、数千关宁汉奸军,在十二天的猛烈攻城战中,成了这片“红”土地的染料,以及卫河到大海的鱼食。
    在关宁汉奸军的弓箭压迫下,白广恩、唐通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两人麾下本就是从明到顺再到清的三姓家奴军,白广恩更是流寇出身,四姓家奴。
    这些三姓家奴、四姓家奴军们,硬着头皮,脸色铁青,扛着云梯,推着撞车,以及这些天打造出来的攻城塔,向天津城发起进攻。
    刚刚进入三百步距离,所有汉奸军们很是突兀的一哄而散,纷纷往攻城塔后面挤。
    攻城塔就那么几座,哪里能藏的住那么多人,于是更多的是往后跑,云梯什么的都被扔了一地。
    这一幕,攻城与防守的双方都看在眼里,清虏一方是何表情,从一个个督战队,提着弓箭过来就知道了。
    守城方,城头。
    “哈哈哈!这些怕死的汉奸!哈哈!看把他们吓的。”
    城头满是大笑声,黄得功发出的这一句只是其中之一,还不是声音最大的。
    黄得功是一个不算腰肥膀圆,但也强壮有力,细长的眼睛粗狂的三撮胡须,一根钢鞭在手,发出放荡不羁的大笑。
    一旁不算太高,却比黄得攻还壮硕,更比黄得功要黑的多,跟个黑炭似的郑鸿逵,也是嘴角含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三百步即散,很正常。”
    说这话的时候,郑鸿逵往两边看了看,只见两边的城墙之上,随便那块城墙,隔一段距离就架着一门佛郎机炮,而专门架炮的城墙炮台,每一座都有红夷大炮架在那里。
    整个天津城头,有上百门佛郎机炮,红夷大炮也有十八门,其实红夷大炮还有更多,这还是因为城墙炮台太少,放不下了。
    此时这上百门佛郎机炮,十八门红夷大炮,都装填了散弹,并在后面或者侧面架了火盆,烧的火红的铁钎,在福建郑家,郑鸿逵麾下的炮手手中,随时准备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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