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奇怪了……”萧让暗忖着,皱了皱眉。
    “萧统领,您这搜也搜了,查也查了,是不是该放行了?!”有想做和事佬的官员舔了舔嘴唇,上前说和道。
    萧让没有应声,只是警告的看了四周一眼,一抖缰绳,骑马朝着城外追去。“随我出城!”
    “是!”御林军侍卫纷纷上马跟了上去。
    一行人绝尘而去,拥堵的城门口总算是通畅了。
    “这萧让,着实可恶!”
    “就是!平白耽搁了这么些时辰,也不知晚上能不能找到歇觉的驿站!”
    “什么都没搜出来,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真是不知所谓!”
    “多行不义必自毙!同朝为官,却这般行事,早晚有他摔跟头的时候!”
    当着萧让的面,没人敢力争到底,马后炮倒是不少。
    *
    萧让带人追出城外,手下的人很是不解。
    “统领怎知他已经出城?”
    萧让勒住缰绳,仔细的分辨着官道上的痕迹,想要从中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因昨日刚下过雨,地上的泥土尚还湿润着,只要从这里经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见萧让没有回应,其余人等不敢再冒然开口,纷纷下马朝着不同的方向查探。没多大会儿,他们便一一返回,向萧让禀报了各处的发现。
    “这里有新的车轮印。”
    “这边也有!”
    “这里有马蹄印!”
    “车轮印是新的,应该是刚离去不久。”打马上前,确认道。
    “可这里的路四通八达,该往那条路追呢?”手底下的人犯了难。
    萧让薄唇紧抿,他没想到那人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这很不应该!
    按理说,童涟一直在暗卫的监视之下,那人想要离开就只能借助这个机会混出城去。可方才他一番试探,并未见那人踪影,童涟神色也如常,这便说明,那人必定是安全的,或早已出了城!
    可他是如何避开众多眼线,逃出生天的呢?
    萧让一时没想明白。
    “会不会是姓童的跟别的什么人达成了交易,将人藏在前面的马车里了?亦或是,收买了守城将领,将人偷偷放出去的?”十三想了想,问道。
    “最先离开的是哪家的?”萧让拧着的眉头,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十三回忆了一下,答道:“是户部的周大人。”
    “他与童涟平日可有联络?”萧让又问。
    “首领恕罪,这个……属下还真不知道。”十三摸了摸鼻头,瓮声瓮气的说道。“这童涟藏得太深,平日里也不见他与谁走得近……”
    萧让揉了揉眉心,感觉脑仁生疼。
    真是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那只硕鼠呢,可带着?”萧让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抬起头来。
    十三拍了拍马背上的布袋。“在这里头蹲着呢!”
    萧让略思索了一番,对那贼子大致的去向已有了初步的判断。“十三,你带一队人马往西南方向追。切记,若无绝对把握,莫要出手!”
    “那人手段狠辣,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萧让说完,又吩咐排行第三第四第五的几人,让他们分头往几条岔路上追。“你们也是一样,真要是遇上了,不要硬碰硬,尽快确定他的行踪,把消息传回来。”
    “属下领命!”几人抱拳行礼,纷纷掉头离开。
    萧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翻身上了马背。
    “首领,这周家是不是也要彻查一番?”十五没有被指派任务,和另外几个侍卫一起,跟在了萧让的身边。
    “查肯定是要查的。”萧让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不免有些挫败感。
    他在宫中这么些年,自认为恪尽职守,从未有过任何疏漏。可偏偏,几次都栽在了那大宛的细作身上,受到的冲击可谓不小!
    没办好萧子墨交待的差事,萧让还真没脸回宫复命。
    十五等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耷拉着脑袋,没敢去触首领的霉头。
    *
    城门口的事儿,自然瞒不过萧子墨的耳目,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宫里。
    “哦,竟然没混在童家的下人里?”萧子墨在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萧统领带人仔细搜过,连放衣物的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宫人低声禀报。
    萧子墨在奏折上批了一小行字,慢条斯理的拿起来吹干,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那大宛的贼子逃脱。“萧让回宫了没?”
    “尚未。”太监总管卫泽应道。
    “等他回来,立刻宣进殿来。”萧子墨说完,低下头去,继续批阅奏折。
    近来,江南一带接连水患,前些年修筑的堤坝隐隐有决口的迹象。地方官员不断上奏,要求朝廷下拨款项用以赈灾。户部却又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来,每天朝会时吵个不休,真真是叫人头疼不已。
    这也就罢了!还有一些官员,将那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出来说,是嫌他太清闲了吗?身为帝王,萧子墨当真是日理万机,已经接连好几日宿在筑心殿了!
    许久不见皇后和小公主,萧子墨顿时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儿!
    第691章 等待重逢
    萧子墨接连几日不见身影,但对皇后和小公主的关爱却从未减少。便是没空去坤宁宫陪她们母女二人,也会不时地送些好吃的好玩的过去。
    当着议政大臣的面儿,萧子墨偶尔也会询问卫泽几句,毫不避讳的向世人宣告,他对皇后和公主的喜爱。
    故而,流言蜚语还没传出来就消弭无踪。
    萧子墨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他对皇后的喜爱可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长久久。那些起了心思的只能打消念头,缩起脖子来做人。
    *
    襄城驿站
    童涟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驿站,不至于露宿在野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童涟将其中一个家丁叫到身边,仔细盘问了一番。
    “安公子可安然脱身?”童涟赶了一天的路,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神色却不见丝毫的疲惫。
    “回大人的话,安公子是最早一批出的城,此刻怕是已经过了灵州,在回大宛的路上了。”下人恭敬地答道。
    童涟点了点头,对此十分满意。
    他将安容塞到周家的家仆里,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因为周家向来保持中立,从不参与党争。若非他曾经施恩过周予,周家欠下一个人情,这事儿未必能成。
    童涟并未告知周予安容的身份,周家虽然答应了帮忙,但若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难保不会临阵反戈。
    好在,这一招险棋他走对了,一切还算顺利。
    “你们回去好生歇着,明儿个打起精神来赶路,务必在五日之内赶到云州地界。”童涟手指轻扣着桌面,吩咐道。
    家丁们应了一声,低着头有序地退了出去。
    云州,四方客栈。
    凌肃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日。
    “父亲还要多久到云州?”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五官俊朗,与之姣好的容貌不相匹配的是他那阴晴不定的神色。
    在梅云镇被人下药扔出镇子,可是让他丢尽了颜面。尽管他尝试着回去找那店家的麻烦,却始终无功而返。
    后来,还是有江湖上的朋友出面调解,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去。可那耻辱印在他的脑海里,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总有一日,他会再踏进梅云镇,将那里夷为平地,以雪当日之耻!
    “按照脚程来算,还有四五日。”一个身着劲装的汉子答道。
    年轻男子听了这个答案,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一下。四五日对寻常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他来说,却度日如年,甚是煎熬。
    他已有好些年没见到父亲了!自打十岁那年,父亲在任上期满回京述职,他就再也没见过他!尽管他写过无数书信送往京都,可父亲却让他以大局为重,说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日后的相聚。可父亲却不知,他有多渴望能够一家人团聚。
    他的母亲,在日思夜念中煎熬,熬得眼睛都瞎了。母亲的身体本来就算不上康健,又苦苦盼了这么些年,抑郁成疾。一年前,母亲病重,没能熬过去,丢下他离开了人世。在她病的最厉害的时候,夜夜说着胡话,含着父亲的名字。可他,到底是没能出现。
    他不是不怨恨,可还是抵不过对父爱的渴望。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父亲!
    待回过神来,年轻男子便吩咐了下去。“传令下去,让底下的人都给我安分些。若是惹出什么乱子来惊动了什么人,军法处置!”
    “公子放心,我等绝不给公子惹麻烦。”
    年轻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又交待了几句,才挥手将人屏退。
    这时,作男子装扮的貌美婢女端着膳食推门而入,将碗筷摆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这云州城虽富饶,但也就醉仙楼的酒菜能勉强入口。公子,就将就着用些吧?”
    年轻男子听见女子温软的嗓音,烦躁的心才稍稍有了一丝安慰。“都有些什么吃的?”
    女子如数家珍的将几道菜品一一报了一遍。“公子可要饮酒?”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若是叫父亲知道,定少不得一顿责骂。”
    父亲对他的教导十分严厉。
    除了请当世的大儒教他经史子集,骑射功夫亦没有落下,还制定了一堆的规矩,诸如饮酒、赌钱之类,是万万不能沾染的。
    为了不让父亲失望,他一直努力做个自律的人,从不经意破戒。
    女子识趣的没再提这茬儿,默默地端来水盆,伺候他净手。
    男子洗完手,起身去了外间。
    醉仙楼是当地有名的酒楼,厨子烧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非同一般。男子原先本没什么胃口,却被这食物的香味所吸引,拿起筷子用了一些。
    尽管味道不错,但他也不敢多吃。
    因为师傅们教导他的时候,便说过不可沉溺于声色犬马,亦不可对任何事物表现出喜爱来。就算是山珍海味,也只许吃个半饱,不能贪图这口腹之欲。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每盘菜尝了尝之后就搁下了筷子。
    婢女见他喜欢的吃食都不能大快朵颐,顿时心疼不已。可她到底只是个婢女,没资格对主子说教,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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