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了,这小子是想引来警察!
    但他为何不直接把他送到警察局?
    答案呼之欲出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懂了!史密斯大喊,你也是秘境交易行的顾客,对吧?你受秘术契约的限制,无法泄露其他顾客的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让我被动地暴露。但是你可别忘了,维柳母子没进过交易行,我可以向警夜人举报他们!而你是他们家的朋友,警夜人只需稍稍一查,就能查出你的身份了!
    段非拙点燃文件。只要他们也成为交易行的客人,你也就无法向警夜人泄露他们的身份了。
    哈,秘境交易行的钥匙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必须由相熟的客人向交易行主人请求,或是交易行主人亲自
    史密斯停了下来。
    他盯着段非拙的眼睛,意识到他其实认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秘境交易行已经关闭很久了,前天才重新开业。
    原本的交易行主人过世,换上来一个新的年轻主人。
    他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的相貌,但史密斯记得他有一双金绿色的漂亮眼睛。
    和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模一样。
    史密斯颤抖起来难道您就是您就是
    他就是秘境交易行的新任主人?!
    段非拙没有回答,只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史密斯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惹上的可不是普通秘术师,而是秘境交易行的主人!他打算来真的!
    求求您!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别把我交给警夜人!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已经太迟了,史密斯先生。段非拙将一条绳索团成球,塞进他嘴里,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告饶,你想谋杀别人。要不是我刚好在场,一条人命或许就没了。这是你活该。
    史密斯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哀鸣。他哀求地望向交易行主人,指望他在最后关头大发慈悲,看在同为秘术师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窗外传来阿尔演技十足的叫声着火啦!快看,那儿在冒烟!快来救火啊!
    交易行主人无情地背过身,将呜咽的史密斯留在办公室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第十九章 遗产
    苏格兰场。
    色诺芬哼着小曲,推开异常案件调查科的大门。每天早晨他踏进这里,目睹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象艾奇逊小姐埋头打字,Z坐在办公桌后抽雪茄,地下牢房里不时传来囚犯的哀嚎,为平平无奇的一天增添了些许色彩。
    老大,我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奇事。色诺芬大大咧咧地坐在Z的办公桌上,巡警在一处垃圾场里发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他们以为他被抢劫了,就把他带回局里讯问。但那男的死也不肯坦白是谁伤害了他,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伤了。
    想来是他自己也干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所以不肯坦白。Z缓缓吐出一串烟圈。
    更奇怪的是,色诺芬望着天花板,巡警在现场发现了一本碎裂的小册子。
    某种政治宣传手册?Z问。
    不。他们看不懂,所以拿来问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色诺芬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那是一本秘术书。
    Z霍然起身,抓起披在椅子上的大衣走。
    慢点儿,老大!色诺芬优哉游哉地跟上。
    他们下了楼,来到治安办公室。一名遍体鳞伤、浑身灰尘的男子正颓丧地坐在办公桌前,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官不满地瞪着他。
    史密斯先生,您什么都不肯说,我要怎么帮助您呢?警官说。
    我已经说了,我没事。那名叫史密斯的男子逞强道,只是摔伤。
    您当我是瞎子吗?!
    说完这句话,警官便看见了Z。他急忙捂住嘴,生怕这位异常案件调查科的指挥官以为那句瞎子是在讽刺他。
    好在Z并未在意警官的言辞。他只是做了个手势这位先生我们要带走。
    是,是,请便在苏格兰场,无人敢违反异常案件调查科的命令,他们想抢走什么案子就抢走什么案子。
    色诺芬一把拎起史密斯,将他押往异常案件调查科。
    你们是什么人?!史密斯惊慌失措,我已经说了我没事,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色诺芬愉快地说,您听说过警夜人这个名字吗?
    史密斯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色诺芬知道他肯定听说过。
    老老实实交待你犯过的事儿吧,先生。色诺芬说,没准我们老大格外开恩,只把你终身□□呢。
    史密斯望向那个神色冷冽的白发男子。如此说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警夜人首领?
    他对抗过无数秘术师,并幸存至今,足以说明他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秘境交易行主人固然厉害,但和警夜人首领相比呢?要是他们两个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岂不美哉?
    史密斯一想到自己在交易行主人手下所遭受的屈辱,心里便涌起一股炽热的愤怒。他一定要让那小子不得好死!
    把我打伤的,是交易行主人。他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说。
    两名警夜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当真?Z问,深红色的盲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自然是真的!史密斯忙说。
    他暗自窃喜,假如自己立了功,也许可以减轻处罚?
    他到底是谁?色诺芬问。
    史密斯皱起眉。由于秘术契约的束缚,他无法泄露交易行主人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
    他只能试一试。也许只是描述交易行主人的外形,并不会触发那个可怕的契约呢。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说,但我记得他的长相。
    快说!Z低吼。
    他很年轻
    史密斯忽然瞪圆了双眼,惊恐万状地瞪着前方。
    色诺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前方是一条空旷的走廊,什么也没有,史密斯到底在看什么?
    年轻,还有呢?Z催促。
    一道血泪顺着史密斯的脸颊蜿蜒而下。紧接着,他的鼻子、嘴巴、耳朵同时流出鲜血。他疯狂抓挠自己的脖子,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目眦欲裂,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金发金
    史密斯仰面倒了下去。
    色诺芬急忙跪在他身旁,探了探他的脉搏。
    死了。色诺芬低声说。
    Z垂下眼睛。即便死亡的是和他不共戴天的秘术师,他还是对死者抱有起码的敬意。
    是秘境交易行的那个契约。他们无法泄露交易行主人的身份,否则就会原地暴毙。色诺芬在史密斯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只是我没想到,那契约竟然这么的
    立竿见影。Z沉声道。
    不过我们好歹知道了一些信息年轻人,金发。色诺芬顿了顿,只是这范围也太广了吧!天底下到处都是金发的年轻人啊!就连咱们这儿新来的新人都是金发,总不至于他就是秘境交易行主人吧,哈哈哈!
    维柳裁缝铺。
    维柳夫人站在店门口,踮着脚紧张地眺望远方。她儿子方才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等了许久,等到她都忍不住想去报警了,阿尔终于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之前裁缝铺那位年轻客人搀扶着他。阿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唇破裂,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衣服也撕破了。维柳夫人吓得魂不附体。
    阿尔!你怎么了!她冲过去托住一瘸一拐的儿子。
    是史密斯干的。阿尔推开母亲,独自走进裁缝铺。
    维柳夫人捂住胸口你怎么能去招惹那个人呢!你根本不懂奥秘哲学啊!
    没关系的妈妈,他今后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了。阿尔望向段非拙,蓝眼睛中满是崇拜,是这位先生击败他的。这位先生是秘术师!
    维柳夫人一歪头秘术师?
    先别说这个。您有纸和笔吗?段非拙问。
    维柳夫人急忙拿来几张纸和一支钢笔。段非拙拾起笔,略一凝神,飞速地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复杂的法阵。
    这是秘境交易行顾客通道入口的法阵。画有该法阵的纸就是进入秘境交易行的钥匙。
    真奇怪,他只见过那法阵一次,却记得一清二楚,能一气呵成地将其画下来。
    他一共画了两张,交给维柳母子一人一张。这法阵连同另外一个空间。待会儿我会先进入那个空间,我一走,你们就立刻跟过来。明白了吗?
    维柳夫人有些不知所措。阿尔却用力点头我们会照办的,先生!
    段非拙取出他自己的法阵图纸,轻轻一触,进入交易行中。
    现实世界的维柳母子大概一脸懵逼吧?刚刚还站在他们面前的大活人瞬间就消失了,原地只剩一张纸。
    他打开顾客通道。几秒钟后,维柳母子就踉踉跄跄地跨进了交易行。段非拙急忙关上通道,防止其他客人误入。
    这里是什么地方?维柳夫人望着那直达天花板的展示柜,惊愕地问。
    秘境交易行。段非拙笑了笑,是个专门买卖秘术物品的商店。我是店主,利奥切斯特。他报上原身的名字。
    阿尔满脸崇拜太厉害了!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
    维柳夫人拉住儿子,拘谨地问可您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儿?我们可买不起什么秘术物品
    段非拙解释交易行的客人受秘术契约的限制,无法向第三者泄露其他客人和交易行主人的身份。我怕史密斯那家伙出卖你们,所以只能让你们也成为交易行的客人了。
    史密斯先生他
    阿尔拉住他妈妈,不顾自己的伤势,兴致勃勃、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将段非拙与史密斯的战斗说了一遍。
    他口才极好,把段非拙描绘得犹如从天而降、力挽狂澜的战神。段非拙听着听着自己都差点儿信了。这孩子不去说书委实太屈才了。
    这么说,是您救了我们母子。听完儿子的讲述,维柳夫人也露出崇敬的神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段非拙摆摆手感谢就不必了。你们别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就好。
    阿尔望着他的眼神越发崇敬,好像他是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圣人。
    他拽了拽他母亲的袖子妈妈,既然切斯特先生是专门买卖秘术物品的商人,那我们何不把外公留下来那些东西卖给他?
    是指史密斯很眼馋的那盏风灯?段非拙问。
    维柳夫人摇摇头那盏灯是家父的遗物,我没有变卖的意思。但家父还留下了许多其他东西,我一直想卖掉,却不知该卖给谁。她神色一黯,我只认识史密斯一个秘术师,可他对风灯以外的东西一概不感兴趣
    阿尔热切地说交易行主人,您就去瞧一眼吧!外公真的留了很多东西!我们家现在很缺钱
    阿尔!维柳夫人嗔怪。
    段非拙为难地抓了抓脑袋。他根本无意经营交易行,自然不打算认真做生意。但维柳母子的经济状况的确窘迫。林恩夫人也说,为了给丈夫治病,他们家四处举债,现在已是债台高筑,否则也不会将珍珠项链拿去林恩夫人抵债。
    段非拙也尝过贫穷的滋味,最能感同身受。
    就只做这么一次生意好了,下不为例。做完这笔生意,他就再也不涉足有关秘术师的交易了。
    他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拯救这对可怜的母子。所谓帮人帮到底嘛!他顿时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
    那就让我看看吧。他挺起胸膛说。
    他让维柳母子先行离开交易行,自己再跟出去。阿尔十分热心地为他引路,一瘸一拐地登上裁缝铺的楼梯。
    他们沿着狭窄陡峭的楼梯登上阁楼。和楼下整洁的店铺相比,这里堆积了太多东西,板条箱一个垒一个,一直垒到天花板,看上去像有个人曾很努力地整理杂物,最终却因为杂物数量太多而放弃,自暴自弃地一股脑儿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箱子里。
    这些全部都是。阿尔指着那小山似的板条箱。
    段非拙瞠目结舌。好家伙,他以为自己是来选购精品的,没想到是来批发市场进货?!
    阿尔走近最近的一只板条箱,打开盖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打磨圆润的玻璃、破旧的布娃娃、布满污渍的捕梦网、缺了好几张的塔罗牌
    它们有的平平无奇,有的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既然有光,说明附有秘术。但段非拙已经觉察到,光芒的强弱代表物品本身的强弱。这些物品的光芒如此黯淡,说明它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我父亲自己会给物品附魔,还喜欢四处旅行,收集有趣的小玩意儿。这里东西虽多,但并非每样都是秘术物品,维柳夫人登上楼梯,语带歉意,我来指给您看
    她刚想告诉段非拙那些物品是普通物品,却见段非拙已经熟练地将那些不具备任何力量的东西挑了出来,放在地板上。
    您怎么知道?维柳夫人诧异地问。
    一眼就看出来了。段非拙耸耸肩,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我不如找个厂上班得了。
    维柳夫人涨红了脸我原本还有些怀疑您,毕竟您这么年轻现在我算是心服口服了。
    妈妈,我都跟你说过他是位了不起的秘术师了!您怎么还不相信呢?阿尔很少为段非拙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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