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奴才明白。
    萧子陵起先是不想动萧子奕的,毕竟对方同样也是皇子又是亲王,更何况还有朝臣宗亲们看着。可萧子奕是他目前唯一能够牵制谢家的人了,没办法,只能将他秘密关押起来。
    萧子陵被押进宫后,没去大殿也没进宗牢,反倒是被蒙着头七拐八拐的走了好远,直到一处充满潮腐气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被摘掉头套后,他看了看四周居然是历来只有皇帝知道的密室之中。
    这密室最开始是萧家祖上一个有特殊爱好的先祖悄悄在皇宫里建的,后来经过几代皇帝的改造变成了一个皇帝逃生的地方。密室四通八达,无数个通道贯穿了整个皇宫,光是离开皇宫的路就有好几条。同时这些通道分别被独立的机关管控,历来都是皇帝传位时口口相传。
    虽然不清楚萧子陵是怎么知道这个密室的,但萧子奕赌他也是偶然发现的这里,并不知道全部路线,所以才敢用来关押自己。
    坐在密室里,萧子奕感叹,自己重活一世,虽然所有事情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但眼下看来自己也算是占到了重生的便宜。自己被关在这个地方,将来逃走的时候算是能省下不少力气。
    另一边谢卿刚到西北,西北军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旨意,信封里没有书信,只有一绺长发。发丝盈润乌黑,能看到出来它的主人常年养尊处优。
    这....谢峙看向谢卿,见他眉头紧皱,将那一绺头发紧紧地握在手里,说:去瓦拉的人如何了?
    昨日刚刚出发,还没消息,瓦拉现在时局动荡,想见到时汀并不容易。武英侯知道谢卿担心萧子奕,但现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我自己去。谢卿说的斩钉截铁。
    武英侯怒斥道:不行!
    \为何不行?王爷当年为了我尚能深入草原腹地,我为何不能去!\这是谢卿有生之年第一次顶撞父亲。
    你是将军,若被人发现,可想过后果?武英侯大怒。
    王爷说的什么?
    什么?武英侯不解谢卿的意思。
    王爷当年去找我的时候,想必父亲也说了这番话,王爷当时说的什么。
    谢峙道:他说......若被捕即刻自尽,绝不连累大兴,连累谢家。
    峙儿!武英侯想打断谢峙的话,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王爷当日的想法就是我此刻的想法,我也绝不会连累谢家。谢卿此刻面色有些苍白,一双风眼里满是坚毅和绝决。
    逆子!桌上的杂物随着声音一起飞向谢卿。他也并不躲闪,由着那些东西向自己飞来。
    弟弟。谢峙不忍心看父亲和弟弟继续争执下去,将谢卿拉到一边,道:去了瓦拉如何才能见到时汀?怎样才能找到金戈?如何才能拿到证据,这些你可曾想过?
    谢卿目光闪烁,微微颔首道:不曾。
    既然这些你都不曾想过,盲目去瓦拉除了身陷险境,还有什么好处?父亲也是为大局着想。谢峙说完拍了拍谢卿的肩膀,不再开口,他相信弟弟能够明白事情的现状和父亲的苦心。
    被谢峙一连串的问题砸醒头脑的谢卿意识到,自己被那绺头发吓到慌了神,当局者迷,二皇子寄这个的目的就是扰乱自己,一旦自己慌了手脚身在京城的萧子奕就真的危险了。
    跟谢卿在西北的焦急不同,萧子奕独自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过的不知日月,奇怪的是萧子陵将他秘密抓来后竟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倒是福祥偷偷的来过两次,给他送了些水和食物,同时也带来了谢卿已经安全抵达西北的消息。
    萧子奕在心里琢磨着既然谢卿安全已经到了西北,自己也就没有再留在皇宫的必要。于是他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回忆上一世老皇帝传给他的密室通道图纸。
    因为事关重大,图纸是老皇帝在萧子奕面前亲自画出来,等他看过后又立刻烧毁,连一点痕迹都没留。
    萧子奕前世动荡,重生后又完全没有想过这回事,一时半会他只能回忆个大概,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手指沾水一点一点的复原整个通道结构。
    大概两日光景,萧子奕已经完全想起了密室的所有通道机关和其走向及出口,正巧这日福祥给他送吃的,看见他正趴在密室的西墙上研究上面的壁灯。
    王爷,可是这灯有不妥?
    没有。为了保险也为了福祥的安全,萧子奕没有提密道的事情。他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又说:福祥,这里你以后就不要过来了。
    王爷?福祥疑惑片刻继续道:我在二皇子身边办事,别的宫人都怕我,没人知道我不当值的时候去哪。福祥以为萧子奕是怕连累自己。
    萧子奕摇头,老二他生性多疑.....你跟着他不是长久之计,趁现在能脱身,出宫吧。
    福祥果断开口道:我不出宫,我在二皇子身边,王爷就多一重保障。
    见福祥执拗,萧子奕也不好再深说下去,只好作罢。心想福祥下一次来见自已不在,就会明白他今日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因为担心被人撞见,福祥每次都是等到亥时所有人都休息之后来密室。福祥走后萧子奕在心里默默的计算时间,估计差不多子时的时候,他转动密室其中的一个机关,迈步走进密道。
    萧子奕有计算过密道的长度,从而估算行走的时间,起先他以为密道空间定然不大,兴许还要弯腰前行,所以估算的时间也有所加长。
    没想到进到密道的一瞬间,让他放下心来。这密道修的虽然不大,也能容一人通行,不过相较于之前的估计,已经很好了,能大大的提高速度。
    果不其然,不到丑时萧子奕就已经站在皇城外边了。
    萧子奕低头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衣裳,庆幸自己是深夜行动,若是白天自己这一身亲王冕服足以引起百姓的围观,到时候自己行踪才真是暴露的一清二楚。
    他转过两个街角来到自己的王府周围,远远瞧着王府被拿着火把的士兵围的水泄不通,如同白昼,旁人连靠近都不能。
    萧子奕心道自己一没有银两二不能见亲友三出不去城门,等到天亮给自己送饭的人发现他不见了,届时整个京城都会戒严。
    本来毫无头绪的时候,萧子奕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李瑞在近郊村庄里的小院,里面有换洗的衣服,肯定也有银两。
    萧子奕立刻动身赶往李瑞的小院,所幸农庄并不远,没用多久萧子奕就到了小院门外。
    这里还是老样子,家家夜不闭户,李瑞的小院也没锁,倒是让萧子奕方便了不少,他蹑手蹑脚的推开院门,进到房内,屋子不大,萧子奕转了一圈就看到了衣柜,从里面翻出一身衣服比划了一下,有点小,不过还是勉强套在身上。
    换好衣服萧子奕开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他了解李瑞,这人绝不会把所有银钱都放在同一处地方。
    果不其然,在十几处都找到了散碎的银两,萧子奕将这些钱归拢到一处,悄悄地又离开了小院。
    出门时正好天光微亮,萧子奕先在城里找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栈住了下来,又拿出一些铜板去街边市场,买了一身粗布衣服,换下了李瑞那身有些短小的衣服。
    这时,街上一队队士兵衙役穿街而过,俱是行色匆匆。百姓们不清楚怎么回事纷纷议论,萧子奕明白,这是宫里人已经刚发现自己消失了。
    第49章
    萧子陵收到通报知道萧子奕在密室中凭空消失之后, 亲自又去了一次密室,他不知道里面的机关诀窍,只能白白地在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 离开密室后也没有责怪任何宫人和值守的侍卫, 只是那些人最后全都陆续的消失了,也没人敢提起这件事。所幸福祥跟这件事无关并没有受到萧子陵的怀疑。
    萧子奕在京城东躲西藏得混了几日, 这天他乔装出门本想试探一下能能否逃出京城,结果却在大街上听到了些消息。
    第一是府衙出了告示, 皇帝下旨立二皇子萧子陵为太子。第二就是太子以储君身份下令收回西北军权,谢家如有不从视为谋反。第三就是谢家真的反了,早些时候就开始举兵向京城进发, 这会儿怕是已经打到真定府了。最后这条是萧子奕从守城门的士兵那打听来的。
    萧子奕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谢家反了老二一定会更加疯狂的寻找自己。萧子奕凭借自己对西北军和京城守军的了解,断定谢家用不了一个月, 就能杀进京城。
    老二为人阴狠,一但谢家攻城, 他必定会施以毒计, 如不成,那自己就是萧子陵握在手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必定会被用来要挟谢卿和谢家。
    萧子奕离开城街, 又回到了李瑞的小院,他记得里面有一些应急的草药。他把这些草药整理了一番,解毒和治疗外伤的被他打成小包装在贴身的地方, 又找出几味草药,制成了一颗毒药,虽不是立即致死却也无解。萧子奕将这颗毒药缝在衣领处,关键时刻送自己走或者送萧子陵走。
    整理完草药又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 足够他一个人吃上十几天了。
    当夜,萧子奕趁着夜色浓重来到了皇城根上,撬动了一块青砖,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隧道,他将青砖复原然后钻进隧道。这条隧道不是他离开时的那条,因而为保万一,萧子奕没敢用火照亮,只是摸黑向里面走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摸到了墙壁中有一块凹了进去,这是密道中的一个耳室,萧子奕打算在谢家攻进京城前住在这里,反正他也出不去京城,不如守在这里,一则灯下黑,萧子陵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二则自己也能盯着他,别出什么幺蛾子。
    萧子奕推门进去后,摸索着点燃了墙壁上的一个小油灯,看见屋子里面堆了不少银钱、伤药、百姓的衣服还有些身份文牒兵器之类的。说来也好笑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是亡国之后出逃所用,看来大兴的每代国君都在为亡国做准备。
    萧子奕简单的整理出一块空地,把两个箱子拼在一起当床,凑合着住了下来。虽然有通风口但他还是不敢轻易点灯,只会在吃饭或整理物品是才点燃一会。
    剩下时间就是在密道里来回穿梭,摸清所有的机关和路线,顺便在墙后偷听一下,也都没什么大事。
    密道里不分日月,闲暇的时候萧子奕就在无边的黑暗里想谢卿,想他现在到哪了,一路上顺不顺利,攻城的时候有没有受伤,又想到他们原来在王府里的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谢卿温柔的笑容,责怪自己时的娇嗔,就连新婚夜时哄骗人家连喝两杯助兴酒的事都想起来了。心思一下子就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方,四下无人周围又漆黑一片,感官就会异常的灵敏,萧子奕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跳动,伸手一模大腿,该死......
    为了转移注意力,萧子奕干脆走出耳室开始漫无目的闲逛,恰巧走到御书房瞧见里面亮着灯火。这会估计已经快三更天了,萧子陵还在里面。
    萧子奕心道:人人都抢着做皇帝,却不知道做皇帝的辛苦,老二还没登基呢就在御书房待到这个时辰,真做了皇帝还不住到天亮。
    因为是在墙壁缝偷看,萧子奕的视线只能看到一条。等到萧子陵一转身,萧子奕就看见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这个女人衣裳半褪,靠在他怀里任他逗弄。萧子奕一看那女人的脸,竟然是自己父皇年纪最小的侍妾。
    萧子陵竟然更她搞在一起?萧子奕在心里啐了一声,连骂晦气,刚转身要走,就听见那女人说:谢家现在就守在城外,妾身的父母住在京城实在害怕,太子能否下令让他们离开京城避难?
    谢家这么快就打到京城了?谢卿一定也来了!可惜自己出不去城门,萧子奕刚想到一半,就被萧子陵的声音打断。
    出城?萧子陵的声音似乎有点不悦,但美人在怀他的语气还是有所缓和,道:外面都是谢家的人,现在出城岂不是为人鱼肉,再说他们打不进京城。
    真的?女人有些惊喜,继续道:太子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萧子陵彻底失去了耐心,沉声道:出去吧,外面福祥会送你回去。
    女人走后不久,殿里进来一位身披铠甲的武将,是萧子奕不认识的生面孔,看来是萧子陵最近提拔的。
    那人进来简单了行了个礼后将一张奏折样的册子放在书案前,对萧子陵道:殿下,东西已经按照安排准备齐了。
    萧子陵随意的翻开册子看了几页随手扔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齐了就做吧。
    殿下,泗水河贯穿京城,大半个城的百姓都喝泗水河的水,这药一下去,死的不止西北军还有半城的百姓。
    萧子陵狭着双眼冷声问道:你不愿做?
    那武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甩手臂行礼道:遵命。
    虽然刚才的对话简单,墙后的萧子奕却也听得明白,萧子陵要给泗水河下毒。
    这毒如果真的下了,不光是谢家军队和京城百姓就连周边的几个县都会一起遭殃,而且万一谢卿喝了这水.....萧子奕不敢再想下去。
    萧子奕在墙后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等萧子陵离开大殿恢复一片黑暗之后,才悄悄的从密道里出来进到屋内。
    他小心的在书案上左右翻找,终于在一堆奏折里找到那本册子,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毒药的成分,剂量和在泗水河的哪些位置下毒。
    萧子奕将上面的内容看了好几遍确保自己已经完全记住之后,谨慎的把册子放回原本的位置,甚至连摆放位置都调整的一摸一样。
    回到耳室后,萧子奕将那些内容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回忆,生怕遗漏哪些重要的细节。
    现在是怎么把消息送出城去,萧子奕趁着夜色离开了皇城,他在京城能相信的人不多,仅有的现在还都被困在王府里。萧子奕只能冒险回到王府周围,所幸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值守王府的官兵已经开始疲惫松懈。
    萧子奕发现其中一个在街角的角门竟然无人看管,他轻请拨开门闩,转身钻了进去。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海生所住的房间。萧子奕悄悄潜进去,看见海生正在床上睡觉,萧子奕半蹲着趴在床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明显,随后一只手轻拍还在睡梦中的海生。
    自从谢卿离开京城后,紧接着王府被封,海生无聊的整日睡觉,所以夜间并没有睡的很沉,被萧子奕惊醒后下意识的要喊叫,被萧子奕一把捂住嘴巴。
    别喊,是我。萧子奕将脸凑到海生跟前。
    王....王爷。海生有些意外道:王爷你怎么回来了,现在全城都在抓你,你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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