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拽着她,在靠墙的抄手游廊内停了,却仍是没松手,只用一双冷冽的凤眼看着她:“霄哥哥,湛哥哥,顾表哥,庾大哥……还有个庾叔叔,我呢?”
    星河听他如数家珍地说些有的没的,脸早涨红了:“你混闹!”
    “是,他们都是正经的,就我混闹?”
    那声音擂鼓一样,逼得星河无处可藏,她咬了咬唇:“你别不知好歹,你……你本来该留在小罗浮山,又跑到京城做什么?又说这些没意思的。”
    她咽了口唾沫,尽量地若无其事:“小道长,我跟你……本就没什么关系,你还是快离开这儿吧,要是给我父亲发现了……”
    李绝冷笑:“姐姐真是狠心啊,这么快就跟我没关系了?日日夜夜的厮守是没关系,你几次三番去山上找我也没有关系,那怎么还是有关系?”
    “什么日日夜夜……”星河恼羞成怒,举手打向他身上:“住口!”
    李绝攥住她的手,望着那细嫩的小手:“我亲过姐姐的手,也是没关系?那姐姐告诉我,要做到哪一步,姐姐才肯承认跟我有关系?”
    “你这……”星河的耳垂都红透了,像是一颗诱人的小圆果子:“你别逼我,外头都是人……”
    李绝看着那颗可爱的圆果儿,他没尝过果子的滋味:“那你就叫人来,让他们看看咱们有没有关系。”
    星河听了这句,脸上顿时白了。
    她抬头瞪向李绝。
    目光相对,星河狠狠地一咬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道士望着她樱唇上被咬出的一道白印子,很快地,血色又涌上来,那唇就比先前更加嫣然欲滴了。
    他越来越觉着她整个儿都很好吃的样子:“我要姐姐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说了我是被府内召回的。”
    “撒谎。”
    “我没有!”星河的手腕有些发疼:“要说话就好好说话,你放手,我……我不会跑。”反正她想跑都跑不了。
    李绝喉头动了动,总算先将手放开。
    他深吸一口气,又吁了出来:“那天,我去过冯家。”
    星河正在揉自己的手腕,听到这句,微怔:“什么?哪天?”
    李绝垂眸:“那丫头跟你说,我不是姐姐的终身的那天。”
    星河浑身一抖,情不自禁后退到美人靠边上。
    她无法置信地:“你……你去过?你听见了?”
    “我当然听见了,姐姐心里有数嘛,”李绝一笑,似寒冬枝头的霜:“对姐姐而言,我就是可有可无的消遣,不可能是姐姐的终身,是不是?”
    星河张了张口,心好像被人掐了一把:原来他都听见了,那些话。
    那是从小罗浮山上下来后,小道士隔三岔五地夜间而来教导星河。
    平儿因此提醒星河不要忘乎所以,要正经为自己的将来考量。
    星河知道她的担忧,便搪塞了一句“心里有数,会好好想想”。
    确实,当时曾听见窗外有过一点异响,只是她没有在意。
    怪不得此后几天,李绝都没有出现!
    可怎么……偏偏就听见了那些。
    星河浑身乏力,双膝一屈,往后坐在了美人靠上。
    李绝垂眸看她:“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星河手扶在额角,却也是借机遮着双眼。
    她低着头,双眼之中已经有泪涌了出来,但她不想让李绝看见。
    李绝哪里会忽略这个,长指探出,在星河的脸颊上轻轻抚过,手指间便沾了若干湿润的泪。
    小道士看看指上的水渍,又看看低着头正微微发抖的星河。
    慢慢地把手指放到唇边,舌尖舔过那点泪渍,明明是咸的,可他竟品出了一点久违的清甜。
    或许是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甜的吧。
    李绝仔细地把手指上的泪渍都吃了去,他意识到自己饿了。
    第37章 .二更君辣手摧花啊
    容霄在星河进了院中后,便拦住了平儿。
    平儿其实没着急想跟着星河,毕竟这是在侯府,不至于有什么不妥。
    而且她做梦也想不到,容霄竟然这样胆大妄为,会敢把李绝带回府内。
    “二爷?”她只稍微觉着有点奇怪,心想容霄怎么不赶紧进去,反而堵在这里做什么。
    容霄咽了口唾沫:“平儿姐姐,你在外头等等,我有几句体己话跟三妹妹说。”
    平儿很知道这位二爷的性格是有些憨的,听他说什么“体己话”,不由笑了。
    但她很快又想到,容霄的“体己话”必然跟小道士有关,于是那笑还没完全露形就又忍了回去:“二爷,是……跟那小道长有关吗?情形怎么样了?”
    平儿觉着自己不该多嘴,毕竟这些话容霄会跟星河去说。
    不过星河进了院子后就没出声催,而她又有点忍不住,索性赶紧问了。
    容霄清了清嗓子:“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正要去告诉三妹妹呢,所以先叮嘱姐姐,你可要帮我们把风,别叫人走过来看见了我。”
    他回答的模棱两可,平儿不便计较,只道:“二爷放心吧。我们姑娘先前在老太太那里坐了半天,不住地打掩护……就是怕他们心血来潮地去找你,反而露了馅。”
    容霄松了口气:“我知道三妹妹是有心的。”
    平儿催道:“那二爷快去告诉姑娘吧。”迟疑了会儿,她叮嘱:“那小道士真没事儿吧?”
    她很担心李绝有个三长两短。
    容霄道:“放心,李道兄好着呢。”
    说了这句,他倒退了两步,又仿佛不放心地:“好好盯着,要是来了人你就打暗号。”
    平儿简直要给他逗笑:“知道了。二爷。”
    容霄松了口气,屁股朝后退回了院子里。
    见平儿没进来,他才放心大胆地转过身。
    忽然容霄愣了愣,身后竟无人。
    他急忙四顾,这才发现就在左手侧的游廊下,星河背对着这里站着,而在她身前的,正是李绝。
    两个人相隔不远,不过各自的情形仿佛有些古怪。
    容二爷顾不得惊愕,带笑上前,小声地说道:“李道兄……你见过我三妹妹了?”
    李绝不置可否。
    容霄却是知道星河的性子,又赶忙跑到她身旁:“三妹妹,这就是先前我跟你说的李道兄,你……”
    忽然看到星河的眼圈有些红润的,倒像是哭过。
    容霄愣住。
    星河也知道自己的这幅样子瞒不过他的眼睛,索性在容霄开口之前,便跺着脚先发制人地:“叫你去看看情形的,霄哥哥怎么竟把人带回来了!”
    容霄听她嗔怪自己,却并不是非常严厉败坏的语气,便笑着哄道:“三妹妹,你别恼。我心想着李道兄到底是为了咱们才遭这无妄之灾的,他又是个正经道士,你见见也没什么。”
    “道士……正经……”星河咕哝了声,不由自主看了眼李绝:道士是真的,正经不正经嘛,就不好说了。
    却惊讶地看到,李绝不知何时竟已经下了台阶。
    他正蹲在一丛栀子花前,抬手去拨弄那玉白的花瓣。
    容霄也瞧见了,一时忍不住笑。
    容二爷对于李绝的欣赏,已经到达了不管李绝干什么,他都会觉着有趣而且圣明的地步。
    所以他得赶紧把星河劝好了,别叫她闹嚷出去。
    容霄拉了她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道:“三妹妹,你听我说,李道兄他虽然出了京畿司,不过他有个很厉害的仇家,若是落在那人的手里他就会很惨的,所以我先把他带回来了。”
    星河完全不懂外头的这些事儿,听见“仇家”,心头一颤:“什么仇家?”
    容霄低低道:“李道兄没告诉我,不过他的武功很好,那个人肯定更厉害,我可不想见他被那人抓到。三妹妹,你的心肠自然也是最好的。你千万别跟人说,仍是把这当成咱们的秘密可好?”
    星河的唇动了动,偷偷瞟了眼李绝。
    见他手指一捏,“啪”地轻响,居然扯了一片花瓣下来。
    她赶紧回头:“霄哥哥你是什么意思,你总不会还要把他留在府里吧?”
    “就三两天。不打紧的,反正父亲还叫我禁足,我又不能往别处去,一个人在屋里发闷不成。”
    “仇家”的说法,是李绝在回来的路上跟容霄说过的。
    他甚至没有说要留在侯府,容霄却福至心灵,“自作主张”地请他暂且留在侯府。
    毕竟容霄确实是在“禁足”,巴不得李绝多跟自己相处。
    星河目瞪口呆:“霄哥哥,你别胡闹,万一给人发现了,你怎么解释?上次老爷还想打你呢,给老太太跟太太劝下,这次要还闹出来,是一定要打一顿的了。”
    容霄把胸膛一挺:“打就打,我才不怕呢。好妹妹,你听我的好不好?”
    星河忍住那声申吟,晃了晃脑袋。
    花圃旁边,小道士目光是看着花的,但是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他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有漏下。
    他手上捏着的那片花瓣已经给揉成了花汁儿,指尖都是甜腻的过分的味道。
    李绝知道容霄是个呆子,但听着星河口口声声叫他“霄哥哥”,而他又用那种语气唤“好妹妹”,仍是不妨碍李绝想把容霄扔到这片栀子花田里去,让他爬不起来,对着那些花泥叫好妹妹去。
    李绝站起身来:“容二爷,你们三姑娘好像很讨厌我,我还是走了。”
    他转身欲走。
    容霄的反应很真切,就像是发现了一只极漂亮的蝴蝶、而那蝴蝶受惊要飞似的,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急不可待地扣住了蝴蝶的翅膀——他拉着李绝的道袍袖子恳求:“李道兄,你千万别走,我三妹妹是极好心肠的人,她若是讨厌你,就不会偷偷出府恳求庾二爷帮忙放了你了。”
    星河听容霄说了这个,脸上又红起来:“霄哥哥,你……你怎么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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