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这两个字,疾步往外而去,也不管清梦是不是说完。
    稍后,听竹来说李绝出门去了,来找他的那三个人却还在王府。
    清梦正也好奇无聊,便叫人将那女孩子“请”了来。
    果然望兰说不错,眼前的少女气质高贵,明眸善睐,神情里有点懵懂。
    清梦心想:“这样貌,倒像是李绝会喜欢的一类。”
    便问她叫什么,多大了,是怎么跟李绝认识的。
    少女自称叫“鹃儿”,十六岁:“我、我是在关外的……有个坏人把我抢了去,多亏了铖御哥哥救了我。后来他回京城了,我、我就跟着来了。”
    清梦一笑:“原来你喜欢了三王子。这是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少女脸上微红,却也勇敢地说道:“我可以的,但是他不要哩。我的命都是他的。不然……我也早死在那坏人手里了。”
    这女孩子回答清梦的话,也不算是谎言,但却没说关键的。
    她本来叫耶律鹃,是辽国的公主,耶律大王因要笼络猛将,将她赐给了辽国的右将军萧澍,这将军生性残暴,最喜欢折磨人,身边四大猛将,都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之辈。
    耶律鹃当时只十四岁,早就听过此人的凶残之名,哪里会喜欢。
    皇使将她送到边塞萧澍身旁,耶律鹃恐惧的几乎要寻死,还好萧澍因为听说了玉城的事情,便带了人前去,把她扔在城中。
    正赶上士兵将李绝带了回来,耶律阿贵在审讯。
    耶律阿贵还是有些惊疑交加,问李绝:“你当真是信王的三王子?”
    李绝道:“是谁告诉你的?”
    耶律阿贵的唇动了动:“你这就是、承认你假装绮霞峰道士来蒙骗本将的?”
    李绝满不在乎地笑道:“这还用假装么?玉阳子每年炼的雪玉梅华丹,总有一半儿是归在我肚子里的。”这却并不是谎话。
    耶律阿贵犯了难,他其实也看出李绝不是假装的道士,而且心里有点喜欢这个小道士。
    但李绝偏又是信王府的人,竟叫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要问他处心积虑的潜伏进来是为何事,萧澍带着他身边的两员猛将到了。
    耶律阿贵听闻消息,不禁皱眉。
    萧澍向来瞧不起耶律阿贵这种皇亲国戚,这儿可是阿贵的地盘,他显然是来耀武扬威的。
    果然,萧澍一进来,就看到了李绝,当即铜铃般的眼睛睁大:“就是他?听说玉城这里闹了乱子,总不会是这小娃儿弄的吧?阿贵你也太没用了。”
    他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武将嫌弃而不屑道:“这种细皮嫩肉的,鞭子抽两下就断气了,也能闹事?上回俘虏的那些贱民,倒是很硬骨头么,打的才起劲。”
    “所以你打的高兴,活活打死了七八个,还不够尽兴,又打断了几个人的腿……”另一人笑着说。
    李绝听着两人对话:“是你们……打断那些军俘的腿?”
    “有几个是踩断的,脊骨,腿骨,手臂……”那武将的眼神嗜血地看着李绝:“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滋味。”
    另一个眼神异样地盯着李绝:“这个可不能轻易就弄死。”
    耶律阿贵皱眉:“他是道士,不可过于……”
    “什么道士!”萧澍却满意地看着两个残虐的属下,“就算是真的神仙,在我手里,也得叫他脱层皮,跪下来舔我的靴子。”
    那靠近李绝的武将向着他的后颈擒去:“还不去跪着给萧将军……”
    刹那间,李绝低头,被捆在身后的双臂微微收缩,复又用力。
    啪啪连声响动,麻绳松开的瞬间,他的手一挥,在对方的颈间刀刃似的一掠,鲜血如注,喉已断。
    间不容发中一个旋身,已经顺势将对方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噗嗤”一声,正刺入了右边那武将的腰间,恰好避开对方身上的护甲!
    两名武官,踉跄后退,轰然倒地。
    李绝连杀两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萧澍脸上的笑还在挂着,眼睛却已经看到现场生变,只是那惊骇才刚刚流露,就见李绝向着他一笑。
    “戛”地一声响,原来李绝杀右边武官之时,又顺势把那人的刀抽出。
    他早就眼观六路,将所有人的方位,死穴端详的分明,下手如庖丁解牛,一气呵成。
    就像是一阵掠过冰山的风森然吹拂,萧澍颈间一凉,眼前的景物突然倒转。
    血淋淋的头在肩膀上晃了晃,颓然落地。
    在地上滚了滚,正落在小道士的步云履旁边,鞋子上淋了两点血。
    李绝提着那把磨得很快的刀,这刀上不知沾了多少大启人的鲜血,如今却是反噬主子了。
    他嗤地一笑:“瞧瞧,原来你不用跪也能舔!”
    不可一世的萧澍竟就这么死了,现场所有人呆若木鸡。连耶律阿贵也痴呆在原地,感觉血雨飘落,迷住了眼。
    等清醒过来,早不见了小道士的影子。
    冯老先生跟杨老太太在侯府住了两天,便想回县城去。
    星河得到消息,这日便带了佑儿回侯府来探望,想劝说两位老人多住几日。
    去了谭老夫人上房,行了礼,老夫人热切地让坐在身边,跟晓雪一起不住地夸赞佑儿生得好,越发伶俐了之类。
    苏夫人知道她的来意,便也含笑陪说,想留两位老人多住几日。
    毕竟星河如今身份不同了,三品诰命夫人,比苏夫人职衔还要高两级。
    杨老太太忙道:“这些日子府里实在盛情,不过我们年纪大了,未免思念家乡,还是去的好。”
    话虽如此,眼睛望着佑儿,别的还可以,就是最舍不得这宝贝孩子。
    星河知道说不成,就把佑儿留在屋内,陪着众女眷。
    出了门,她对平儿道:“外公外婆怕是真不想留在京内了,强留着怕反而不好,不如还是预备送他们回去吧。”
    平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放心,一应东西都包在我身上。”
    正说着,前方容霄急匆匆地走来,一眼看到他们,忙道:“三妹妹!”
    星河迎着:“霄哥哥怎么来了?”
    容霄看了眼平儿:“我有一件要紧事,要你帮我参详,你跟我来。”说着竟拉住星河的手腕,领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对平儿道:“平儿姐姐不必跟着,我屋里自有人伺候。”
    平儿本来已经跟了两步,见他这么着急忙慌,不由一笑:“霄二爷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性子。”
    她说笑了句,带了身后丫鬟要返回,走了两步,突然觉着不对。
    平儿止步,想了想,吩咐丫鬟道:“你们留在上房这儿,小心看着佑哥儿。”她自己却往前,越过月洞门,往容霄院子的方向看了眼,并不见人影。
    平儿心头一震,转身往左侧,走不多时,正是之前的香栀园。
    侧耳倾听,院墙内是星河惊急的声音:“你、怎么是你?”
    那人仿佛也情难自已,又似紧张。
    他轻声地,略有生涩地唤:“姐姐……”
    第128章 姐姐是我的
    星河没想到容霄敢这么大胆,加上他向来鬼鬼祟祟的事情多,所以竟没转过弯来。
    直到香栀园将近,星河心里才多了点疑惑,可已经迟了。
    才迈步进了院子,就见那道想见而又不能见的身影站在前方。
    两个人目光相对,一声“姐姐”,逼得星河窒息。
    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却是在惠王府里他冷冷地唤自己“庾二夫人”的情形。
    星河看向容霄,又惊又气:“霄哥哥你……”她转身要走。
    容霄急忙拦住,打躬作揖:“三妹妹,你别生气,更千万别告诉二爷去,不然我就真活不了了。”
    星河扭头,恼的咬唇:“你知道你在胡作非为,还敢……”
    “是我逼着他的,”李绝往这边走过来:“姐姐别怪他,要怪只怪我。”
    容霄看看他们两个,苦笑。
    他心里是惧怕庾约的,知道私下里做这种事,给庾约知道后会吃不了兜着走,本不敢乱来。
    但偏偏李绝又不是个会叫他能拒绝的人,两处权衡,到底李绝跟他更亲近些,所以容霄只好答应了李绝。
    毕竟李绝也跟他说了,并不是为别的,只是说几句话。
    而星河已经嫁人,想来李绝不至于会逾矩,会有分寸。
    星河只轻轻扫了眼李绝的衣角,没往他脸上看:“三殿下又为何这样唐突,叫人不解。以后请不要再这样了。”
    “姐姐不想知道,我这两年……”李绝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带颤:“这两年的情形吗?”
    星河的脚步顿了顿。
    容霄打量了会儿:“三妹妹,你们两年没见了,不如趁机把话都说明白,也就罢了。”
    说了这句他赶快转身,往门外走去。
    才出门,突然“啊”地叫了声,但很快又销声匿迹。
    星河本来是想跟着容霄一块儿离开的,可就像是身后有条无形的绳索在牵绊着她似的,让她不能动。
    闭上双眼,星河深深呼吸:“殿下要说什么?其实我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李绝喉结微微地滚了滚,凤眼盯着她,缓缓道:“姐姐非得说这些话来伤人吗?姐姐是觉着,我被伤的还不够?”
    星河突然后悔刚才没直接走开,只听着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眼睛酸胀。
    她想回一句,又发不出声来。
    袖子给轻轻地拉了下,星河起初没注意,等醒悟是李绝所为,急忙把袖子撤开,往旁边退出一步。
    她肃然地:“你做什么?”
    李绝没有再干别的,只是望着她:“你就打算一眼也不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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