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世煌点点头,等他走到门口,又突然道:“对了,看到我的碳烤大饼了吗?”
    耿颂平疑惑道:“什么?”
    仲世煌用手比了比盒子的样子:“我放在车里的。”
    耿颂平简直无语:“这种时候你还惦记着大饼。”
    仲世煌瞪了眼睡得心安理得的温故,心想:谁让他倒霉,碰上这么一个挑食的保镖。
    “你要是想吃,我让人去买吧。”遭了这么大的难,醒过来想吃几个大饼也没什么。耿颂平很无奈。
    送走耿颂平,病房就剩下温故和仲世煌两个人。
    仲世煌看着温故的睡脸,心无比柔软。
    在车飞出去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充满了恐惧、惊慌和不甘。
    可是这个人在那里,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一脸镇定,好似天塌下来,他都会一肩扛起,好似他们正在经历的并不是一场生死劫难,而是坐着游乐园的过山车。
    心情突然就放松了。
    眼前不再是死神镰刀投射的阴影,而是蓝天,白云,和那个人的脸。
    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如同他父母临死那样,没有只字片语,却是生死与共的承诺——奈何桥也一起走。
    这样的类比有点奇怪,毕竟他和赵树青只是雇主和保镖的关系,或许再进一步,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朋友,但不管怎么样,那一刻,他很满足。
    ☆、翻车之祸(中)
    医院伙食做得相当随便,不但温故没碰,连仲世煌也只吃了两口。好在没多久耿颂平就送上热腾腾的碳烤大饼,一人一个抓着啃。
    耿颂平看得心酸:“堂堂凌天集团大少爷,居然顶着一头包躺在病床上啃大饼啃得这么香。”
    仲世煌嘴角抽了抽:“挺正常的一件事,怎么到你嘴里这么膈应人呢?”
    耿颂平道:“你小时候,碗里少一块肉都不肯吃饭,看看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被他这么一说,仲世煌也觉得奇怪。这大饼还是糖做的馅,换以前,那是饿死了也不愿吃一口的,怎么今天这么香?
    他瞄了温故一眼,温故两只白爪子抓着饼,专心致志地啃啃啃,一颗小平头上上下下地颠动,完全不见早前那一口半口的忸怩样,顿时觉得这饼虽然是糖馅的,但就是香啊。
    仲世煌看温故的眼神让耿颂平很陌生,那淡淡的宠溺让他淡淡的蛋疼。但想到两个人刚刚死里逃生,建立革命友情也很正常,就释然了。
    他说:“刚才你表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在赶来的路上,问我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码,还让我别告诉你,给你个惊喜。”他用“你表哥”来替代刘汉思的名字,显然是不认同他忙里添乱的行为。
    仲世煌道:“他不是胃疼?”
    耿颂平道:“我看是脑抽。”
    仲世煌瞪了他一眼。
    从小到大,耿颂平和刘汉思就合不来,三人从不在一块玩,有时候还暗地里拔河,拼命拿好东西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仲世煌目光瞟到温故身上,温故吃完大饼正擦嘴。
    说起来,现在又加了个赵树青。在冷寂的夜为哭泣的他煮鸡蛋,在生死关头抓住他的手,虽然吸引注意力的方法很另类,但效果杠杠的。像现在,耿颂平还站在这里,自己胳膊腿都疼着,最需要的是睡眠,可眼睛忍不住地往旁边看。
    仲世煌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温故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嘴角粘着饼末。”仲世煌盯着他的嘴唇,眼神深邃,声音暗哑。
    温故抬手擦了擦,没擦到什么。
    仲世煌心怦怦直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
    “小心!”耿颂平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差点从床上掉下来的仲世煌。
    温故:“……”什么情况?
    仲世煌:“……”两张床怎么离得这么远?!
    耿颂平:“……”一定是他太累眼花,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泛起粉红泡泡?
    吃饱喝足,仲世煌和耿颂平终于提起正事。
    “那个人怎么样了?”仲世煌声音低沉,每个音节都透着股冷冷的杀气。
    温故惊讶地看他。他见过仲世煌很多面,嗷嗷哭的,哇哇叫的,哈哈笑的,却没见过这样冷酷的。
    仲世煌察觉他的错愕,扯了扯嘴唇,神色稍缓。
    耿颂平道:“酒精超标,他一口咬定自己是醉驾,撞车是失误。我调查过他的背景,暂时只知道他叫胡胜才,本地人,在一家木材加工厂当司机。那辆车就是他们厂厂长的,这次是去锣鼓村送东西给厂长的母亲。”
    仲世煌道:“和姓陈的有没有关系?”
    耿颂平道:“陈发是Y县人,这几年只来过Z镇两次,都是探望儿子,应该没有关系。”陈发就是造成仲国强和刘晓玲车祸身亡的司机。
    仲世煌沉吟:“那谋杀案呢?”
    耿颂平道:“已经确认后山就是案发现场,陈发被扭断脖子致死,手法十分干净利落,双方没有过多纠缠。其他还在查。”
    仲世煌思索片刻,突然道:“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胡胜才会不会是杀陈发的凶手?”
    耿颂平道:“凶手手法干净利落,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技巧和力气,如果胡胜才是凶手,那他的背景一定非同寻常。”
    “看他撞车的疯狂劲就知道他在杀人方面有很强的心理素质。”
    “当时他喝了酒,酒壮怂人胆。”
    仲世煌道:“那孩子有消息吗?”
    “还没有。”
    “继续查。”
    刘汉思八点多才赶到,一手提着十四寸小行李箱,一手抓着大衣,行色匆忙,一进病房就带里一阵冷风。
    仲世煌猛然醒过来,皱眉看了看坐在另一张床上,捧着书看的温故,慢慢坐起来,喝了口水道:“表哥,怎么这么晚还赶过来?”
    刘汉思放下箱子,整个扑倒病床上,伸手去摸仲世煌的额头。
    仲世煌身体往后让了让,哭笑不得:“我是出车祸,不是发烧。”
    刘汉思讪讪地收回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你知不知道我收到消息之后快急疯了!”
    看着他焦急的神色,仲世煌放缓口气:“我没事。”
    刘汉思道:“人抓到没有?”
    仲世煌不想多说,淡然道:“司机酒驾,当场就去警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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