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也是我从故友那里淘换来的,虽然近来没有联系但也算是相识多年,屏风就是他托我卖掉的。”老九说着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远处赏画的肖迫,那人的脑后勺跟长了双眼睛似得,立即转过头看向这里。
    老九收回眼光继续不动神色的说:“要是找他有什么事,让小九替您跑一趟就行了。”
    “每次都是麻烦小九,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亲自跑一趟比较好,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引见一下。”阳羽的话语之中满是客套,可语调却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老九没吭声,坐在对面玩着手里的核桃。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肖迫避免尴尬才假借看画站在远处,这位置虽然听不清三人说什么,但看着都沉默不语后又走了回来。
    “还没有问过这位是?”老九眯着眼睛,脸上的皱褶又加深了三分。
    “您好,我是肖迫。”
    老九转过头看着阳羽接着说道:“也不是不让您去,您身体一直不好这才让小九代为跑腿,非要坚持想去我也执拗不过您,只是怕先生那里不好交代。”
    这下轮到阳羽不吭声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只是拜访的事情只字未提,老九对阳羽的称谓张口闭口都是您,语气之间也略显客套。到了傍晚准备离开之时还挽留了他俩吃饭,这屋里来来往往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早就想离开了但看阳羽没有拒绝,也只好跟着留下来。
    阳羽转身去洗手准备吃饭,刚推开厕所门时发现老九家的保姆端着食盒去了另一间屋子,房间门和整个屋子的装潢格格不入,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木头门,门上的漆皮都掉了不少。
    “站着干嘛呢?”一起过来洗手的肖迫顺着阳羽的方向望去,笑着问道:“啥也没有你看什么呢?”
    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回头看到阳羽嘟着个嘴站在身后,举着自己的手想凑过来一起洗,肖迫强忍着笑意给他拽了过来,冲水打香皂然后冲掉泡沫。
    阳羽全程都站在那里,一副习惯了的模样等着肖迫给自己洗手。
    “我说你倒挺享受被人伺候的啊。”肖迫关了水龙头回头说道。
    “恩。”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
    “承认的倒挺快,不害臊。”
    阳羽又认真地摇了摇了头,说:“没什么害臊的,是以前被伺候的习惯了,那会无论走哪身边都跟着人,凡事都不需要我自己动。”
    “走路也要人背着?”
    “唔,虽不是背着也差不多了。”
    “吃饭旁边也有人伺候着?”
    “恩。”
    “别告诉我你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阳羽捂着嘴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肖迫的表情后说道:“没错。”
    “好家伙!按照你这么说我得给你颁发朵大红花了,你现在自己走路自己吃饭上厕所,凡事亲力亲为实在难能可贵,鼓励你一下啊。”肖迫把目光从阳羽身上收了回来,远远地望了一眼客厅里正被人伺候着准备吃饭的老九,不由得感叹道:“这有钱人都跟皇帝似的,哪像我小时候穷的吃个馒头都得从狗嘴里抢。”
    阳羽惊讶地张大嘴巴,可看着肖迫漫不经心的模样以为他只是一句玩笑话,可自己刚才说的都句句属实,皇帝的儿子哪有待遇差的,自己还是父皇最小的儿子,从小都是被众人捧在心尖上张大的。
    甭说洗手这种小事了,日常吃喝拉撒睡身边都得有大批的人伺候着,起初刚来到现代突然没了这些人还不习惯了很长时间。
    四人坐定准备吃饭,坐在正座的老九面无表情的说道:“一直也不知道您的口味,就随便做了些,粗茶淡饭招待不周。”
    肖迫瞅了眼桌子上的饭菜,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东坡肉、白玉鲜嫩爽口的龙井虾仁、离着老远就能闻见香味的叫花鸡,包括剩下的鱼羹汤素菜什锦乱七八糟加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口中的粗茶淡饭。
    一旁的阳羽没做声,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自己面前的饭碗准备吃时才发觉,饭桌上坐了四个人,而碗筷却摆了五个人的。
    饭后阳羽又和小九闲聊了一会,等天快黑了才准备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一青年小伙,见到阳羽惊讶的合不拢嘴。
    老九站在缓缓地说:“肖先生有空常来玩。”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傻子也能听出来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肖迫也面子上跟着客套了两句,回过头看见阳羽跟刚入门的年轻人不知在说什么,看起来开心极了。
    “这么晚了我也不放心,让我那小侄儿开车送送你们吧。”老九说完便转身回了屋,阳羽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视线扫了一圈屋子想找到那会看到的木门,这一转眼就不见了。
    老九的女儿叫小九,侄儿不会叫小十吧,肖迫眯着眼睛看着那人搀着阳羽走了出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阳羽上座后才关上了门。
    阳羽滑下车窗冲着肖迫招手,示意让他赶紧上车。
    看着俩人亲昵的模样肖迫心里怪不舒服的,闷声钻进轿车里。
    “天翰,我办了个手机号,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阳羽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这还是小九从北京给自己带回来的。
    原来不叫小十啊……无聊……
    肖迫拄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
    “你会用么?不会我可以教你。”天翰笑眯眯的盯着阳羽,眼里满是温柔。
    “嘿嘿,肖迫已经教会我了。”阳羽话音一落,坐在驾驶位置的天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肖迫。
    在北京夜里还有丝寒意之时,杭州却已是和风习习,天气预报总说会下雨,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落下一滴。
    阳羽将车窗滑上去,相比较北京的干燥还是更喜欢杭州的湿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肖迫,似乎他也很享受这惬意的风。
    自己刚接触现代社会时,身边跟着伺候的人就是天翰,衣食出行挑保姆样样都是他来打点。
    不知道何种原因老九阻拦自己去见屏风真正的主人,本来还愁着不知怎么办好之时,天翰如及时雨一般降临。
    回到几一下车就看到立在阴暗处的鬼影,吐着猩红的信子远远的观望着自己,它这么冷不丁的一出现反而放阳羽发觉不对。
    记忆力这东西一直都是如影随形,它不会穿墙而过也不会瞬间移动,除去那怪异的皮肤和恐怖的眼神,其他其实都和普通的人类别无二致,它只是永远缩在自己注意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像一只伏在暗处的毒蛇。
    可刚才在老九家似乎并没有看到它出现,有点奇怪。
    “这会这么晚了,今天要不先住在这里。”阳羽话音刚落,保姆阿姨就立即跑去侧卧收拾东西,衣柜里还留有一套他的被褥。
    对于阳羽的挽留天翰也是求之不得,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美人却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难得今天主动了一次自然而然快速点了头。
    屋子的装潢家具都是他挑的,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在熟悉,这种熟络让天翰看起来更像这个家的主人,反观肖迫却懒懒散散的趴在沙发上玩着阳羽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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