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蚂蚁都会寻找适宜的地方筑巢营穴,它们会随着种群数量的增加而不断扩张巢穴大小。但此蚁不同,它们不会建立永久的巢穴,几乎时刻都处在不停的移动中。如果把有固定巢穴的蚂蚁看作是刀耕火种的农夫,那么此类如行军一般的蚁类就是擅长远行的游牧民族。”
    黎平没曾想过小小的蚂蚁身上竟有如此大的不同,可顺着赵景行的话去观察时却能发现此种蚁类确实与寻常看见的那种蚂蚁不同。
    它们会组成侵略大军般的队伍按照既定的方向一路前行,一旦选定方向便笔直进击,横扫并杀死一切挡路之物。
    “若遇溪流沟壑,排在前面的先行部队立刻化身无畏无惧的死士,它们会互相抱团,从悬崖峭壁边翻滚下去,到达对岸后,一只只小蚂蚁首尾互咬,形成一道联通两岸的蚁桥,让后面的大军踩着自己的身躯通行。”
    “它们的扎营方式特立独行,夜晚休息时,一个又一个张开大颚咬着对方,彼此首尾相衔、互成支撑,以密不可分之姿构成了硕大而稳定的蚁球,严防死守,不容侵犯。”
    “在寻找猎物时,体型较大的蚂蚁会自觉站在部队附近保护队中弱小的族群。”说到这,赵景行不无慨叹道,“如若我军士兵有此素养,必当势不可挡。”
    黎平亦由衷点头,“没想到小小畜类竟比我们行军打仗的还要懂得如何协作作战。”
    赵景行拍拍他肩膀,转而起身遥望近在不远处的高耸城楼,唇角轻勾,神清气朗。
    陈王啊陈王,你可知成王败寇这个典故。
    “大人!”一位千户疾步走来,禀手相告道,“刚抓到两个可疑的人。”
    赵景行闻言,将铠甲上沾染的泥土拂了拂,“走。看看去。”
    那两个可疑的人正被五花大绑的关在营帐前,身边围满士兵。
    “大人,我不是奸细啊大人。”被绑住的其中一个男人不断嚎着,神情惶乱。
    而另一个……
    另一个不过毛头小孩儿罢了,瑟缩着将自己抱成一团,头都不敢抬。
    赵景行走过来淡瞥了眼。
    一旁士兵禀告道,“回大人,今早我们在林间打猎时,差点射中这个孩子,才抓到他不久这个男人便跑出来说这是他的孩子,要将孩子带走。”
    这俩人是父子?
    赵景行用手中马鞭挑起小孩儿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下,尔后又朝那个心神不定的男人看去,直接一脚踹去。
    男人被踹的血都吐出来了,满嘴鲜红,痛的直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他真是我的孩子……”
    “你可知我们大人是谁,你竟敢在他面前撒谎。”就连黎平也看出来这俩人绝不可能是父子,他仔细回想了下不久前来到滇南的情形,“滇南地势偏远,民风也格外也守旧,重男轻女,常有拐子在此倒卖男孩儿,一个孩子能倒卖到十两银子。”
    “大人……大人……”黎平的话才讲完,男人便慌了神,不住的往前跪爬道,“大人,我真不是拐子,我不是啊!”
    他旁边那个孩子任他怎么解释怎么恐慌也不讲一句话,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眼神呆滞,半呆半傻。
    黎平还在拷问那个男人,赵景行却是慢慢走过来,盯着男孩儿。
    男孩儿似是察觉不到他的注视,仍是心思恍惚状。
    “你叫什么名字。”
    “……”
    “他与你是何关系。”
    “……”
    一连问了几句也没有回应。
    赵景行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他伸手便要将男孩儿的袖子撸开,男孩儿顿时受惊不住的往后退,睁着一双惊恐的双眼看着他满是哀求惧怕之意。
    旁边,男人见状也吓一跳,他正想阻止嘴便被人塞住了。
    “呜……呜……”男孩儿始终不敢说话,不断的呜咽,如待宰的幼兽般可怜无肋。
    赵景行看着他手臂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淤痕,触目惊心,便是连一处好的地方也没有,连手臂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更是不敢想象。
    黎平也看见了,不由怒道,“还说你不是拐子!”
    赵景行缓缓起身,目色难辩的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早就吓的认罪了,不住磕头求饶,“大人,我也是被逼的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他爹娘生养太多实在是养不起就托我给他重新找一户人家。”
    “将他手砍掉。”赵景行轻描淡写,仿佛砍只手跟砍柴也没什么区别。
    “大人!不要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黎平望着仍缩躲在原地的男孩儿,凝眉,“那这个孩子呢?”
    这个孩子。
    赵景行原本并没打算去管他今后如何,可望着他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却倏然想起那日,那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孩子在他面前跪下膝行向前:
    “我有个弟弟,他叫孟洵,被拐子拐了,若大人得幸碰见望解救他于水火。”
    “大人?”黎平又在旁喊了声。
    “……”
    赵景行收起马鞭,凝视那孩子片刻,“也罢,暂且让他留在军中。”
    黎平讶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赵景行平时可不爱管这些闲事,不过如此也好,总归是救了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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