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自己看!”林月娘几乎是将那张名帖扔过去的。
    李嬷嬷捡起看了看,脸上也流露出惊诧来,“为何几个哥儿姐儿也在邀请名单里?”
    像这种世家大族的聚会一般都邀请阖府参加,可这个阖府是不包括姨娘跟庶出子女的,除非彼此间关系不错。
    林月娘可没自以为到认为自己跟奉恩侯夫人有交情,这也是她想不通为什么要将孟宛清她们几个请去的理由。
    “明知我进府多年未有所出,还要我带一帮子不是我生的贱种过去……”
    这种事换做谁都怄气。
    李嬷嬷倒没有多感同身受,近段日子发生的事实在很难让她再跟从前那般掏心掏肺对待她,听了也不过是不咸不淡的稍劝了几句。
    “反正人在我手中,我到时候自有方法让她们一个都去不成!”林月娘咬了咬牙,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意。
    “夫人,她们怎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李嬷嬷望着空荡荡的门外心里有些许的不安,“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林月娘嘴上虽这么说,可想到孟宛清这次病了十多天了,可大夫却只给她请了一次万一平嬷嬷瞧出她有意苛折她岂不是……思此当即起身道,“走,去西院。”
    *
    孟士宏从未像今日这般丢脸。
    一路上领着平嬷嬷有说有笑气氛相当融洽,可踏进西院脸便拉下了。
    院中的花草都枯了,四下一片凋零荒芜,纵然打扫的整洁干净也掩盖不了被冷待的迹象。
    平嬷嬷当时眼底便闪了下,“这儿倒是清静,适合哥儿念书。”
    孟士宏能说什么,只能顺她的话敷衍几句,“恩,当初也是看着此处清幽,搬进来也可心无旁骛,便将院子指给她了。”
    话虽如此,可他自己亦觉荒谬得很。
    阖府也就西院最破了吧……
    “芳杏姐姐,怎么办,哥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儿一天热过一天,咱们也没祛暑的冰块,屋子里跟个蒸笼似的,便是咱们受得住哥儿也受不住啊。”
    “……”
    才走到正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丫鬟含着哭腔围在床榻边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
    屋里热气足的跟开了地龙似的。
    便是平嬷嬷也有些受不了,她在侯府何曾受过这份热罪。
    “来人!”孟士宏骤然喝道,“屋子里都热成这样你们怎么不去冰室取冰块来?”
    芳杏几个看见孟士宏来了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回老爷,要过了,说是库存的不够了,叫我们再等等。”
    “……”
    不够?哪里会不够?堂堂孟府会连主子去热的冰都不够用吗?
    分明是有意克扣。
    这种事,平嬷嬷见多了,今日她是客,孟家人才是主,做客的哪里会多管这起子闲事呢。
    她绕过屏风走进内室才走几步便出了一身的汗,不禁拿帕子拭了拭额,擦拭间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少年。
    清眉秀目,五官齐整。
    模样倒是个好的,只可怜脸上长满了疹子,是热出来的,通红通红,人瞧着也病恹恹没有精神,两颊尤其潮红,她不禁伸手摸了摸,“怎的这般滚烫?”
    话虽如此,目光却隐含锋利的扫了芳杏她们一眼。
    桂枝立刻伏在地上回话,“回嬷嬷,哥儿是病了。”
    “我莫非瞧不出她病了?”平嬷嬷虽笑犹威,“主子病了你们不喂药不找大夫倒是跪在这儿假惺惺的操什么心。”
    “不是这样的。”桂枝急色道,“大夫的药我们喂哥儿喝过了,只是两个大夫开出的诊疗方式不一样,又是喂药又是针灸,喝了十来天了也不见效,加上……加上……”
    后面的话没说听者已然明了。
    加上这屋子热气腾腾连个去热的冰块都没有,全是治好了也会热出毛病来。
    两人问答间,荣管事已经带人拎了好几桶冰块进来,每个角落都安置了些,热气总算祛除了些许,可心头的燥火却不知熄灭了没。
    平嬷嬷也顾不得什么客不客主不主的了,这孩子的处境分明是个被苛虐的,她一生信佛见不得这些。
    当即坐下替孟宛清把脉。
    “大夫究竟是怎么说的?”孟士宏对此一无所知,从孟宛清搬进这里便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哪里知道这些事!
    芳杏在旁如实回道,“孙大夫说哥儿是少阳之症,王大夫说是寒热……”
    “连病都诊断不清还自称大夫。”平嬷嬷收回了手,面色肃重对孟士宏道,“那个王大夫可以不必请了。”
    孟士宏哑然,“我家夫人的病向来都是王大夫瞧的,他精通医术妙便是其它府上的夫人也经常请他过去。”
    “无论他医术多精,却不适合为你哥儿看病。”平嬷嬷这话说的已经够委婉,但凡是个有心的也能听懂了。
    孟士宏虽未说什么,神色已然难看。
    林月娘便在此时姗姗而来,一进来便先将芳杏等斥责了顿,“混账!主子屋里的冰用完怎的也不知去要些过来,将哥儿热成这样。”
    她言语中的震怒跟神态间的心疼在众人眼中,分明就像在唱戏。
    动是动听,不过假的罢了。
    “你给我闭嘴!”孟士宏当众将她吼停,一丝颜面也不给,“若不是你这个做母亲的疏忽,底下人又怎敢慢待。”
    “我……”林月娘何其委屈,“为着哥儿的病我都几日几夜不曾安睡,我……”
    “是啊,老爷,主子近来……”李嬷嬷话还没说完孟士宏便一耳刮子朝她脸上打去,打的那叫一个清亮脆耳。
    若不是芳杏眼疾手快扶住她,她人只怕也要跌到地上去。
    “主子人多事忙记不住,你这个近身伺候的奴才就不能提醒提醒?!”孟士宏怒目咆哮,“我孟府要你何用?上兼不到下顾不着,便是养条狗也比你能干。”
    众人心中都清楚,李嬷嬷这一巴掌是替林月娘挨的。
    孟士宏心中再如何震怒也不能真当着外人的面打她,这样既损了自家人颜面也损了孟府的声誉。
    “月娘年纪到底还是太轻了,事后我让另两位姨娘胁从她掌管家务。”孟士宏这一番话是特意说给平嬷嬷听的,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今日这事还望平嬷嬷出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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