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毒害孟士宏,怕也是不想活了。
    这比得罪林月娘的下场严重多了,孟士宏才是真正的孟府一家之主,官位在身,谋杀当朝官员是何重罪便是目不识丁的小儿都知道。
    林月娘听到要查熬药的人这才慌了神,口是心非道,“老爷,你别听她狡辩,一定是她……”
    “你给我住嘴!”孟士宏彻底厌烦她了,直接吩咐下去,“给我将她带回秋梧院好好看管起来!”
    “老爷!老爷!”林月娘惊慌失措之下竟装起了昏迷。
    孟士宏被她这么撒泼似的胡闹胸口阵阵气涌,面色铁青,“来人!还不快将她弄下去!”他连一秒都不想多看她。
    事情到了这种时候,孟宛清不经意的看了双环一眼。
    双环定会好好把握这个时机将林月娘落井下石一番,只是,林月娘如今有身孕,再如何孟士宏也不会真将她休掉。
    一切只有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做打算。
    *
    次日天明时,荣熙堂那儿已经有了对林月娘的处罚,孕中除了秋梧院哪儿也不能去,这是要将她软禁起来。
    孟士宏此次是动了真格了,将林月娘身边的丫鬟全都遣散了包括李嬷嬷也不许她近林月娘的身。
    林月娘身边只有两个粗笨的丫头服侍,每日茶水饮食自有人送进去。
    可她想出来?没门!
    林月娘被软禁起来最大获益者便是双环,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有牢牢的掌握掌家之权呢?
    孟宛清一面看着魏中林派人送来的信件一面琢磨着,心里,很快便有了主意。
    “哥儿,你可真让我一番好找。”
    秋桃找了一早上才看见孟宛清不知何时竟一个人溜到怡园里,乘着小舟在湖上泛着玩儿,手里还摘了几只枯荷。
    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孟宛清才将信件放回怀中便看见孟妤也跟在秋桃身后,手里拿着件衣裳,“洵弟,快到岸上来,试试看这件披风怎么样。”
    秋立冬至,她竟体贴的为她提前缝制了件披风。
    那是一件织锦镶毛斗篷,月白色棉布衬里,衣面红色绸地,用白、黄、石绿、深蓝、雪青色绘朵花纹,领口还有一圈绒绒的雪白兔毛。
    秋桃接过斗篷止不住的赞道,“真漂亮,针脚细密不说料子也是极好的。”说着便抖开来往孟宛清身上比划着,“哥儿快试试。”
    孟宛清笑望孟妤,但见她眼圈底下一片清浅的乌青色,知她定是为了织这件斗篷熬了夜,一时歉惜道,“劳姐姐受累了。”
    孟妤只是拿帕子捂嘴咳了几声,笑着摇头,“不妨事,眼瞧着快立冬了,你们在外读书饱受风霜,给你织件斗篷也好保保暖。”
    日色下,孟妤脸上的表情恬然静秀,神态举止也处处体现大家闺秀风范。
    这般好的女子怎的婚事如此艰难。
    “呀,哥儿穿这件斗篷当真好看。”秋桃已经为她系好了衣领的结扣,退后几步打量了番,眼中不住的惊艳跟赞叹,“不是有句词叫丰神俊秀?我看哥儿便很有这个意思。”
    孟妤也朝孟宛清打量去,但见这件大红色织锦镶毛斗篷穿在孟宛清身上端的是清贵俊秀,端朗少年。
    不由赞道,“哥儿模样越发出挑了。”
    “是啊。”便是樱红也在旁看的有些脸红,洵哥儿的皮肤便是比寻常女子都柔滑细嫩些,五官也秀致,眉毛更不像旁的男子般浓厚,像一抹远山黛色。
    面对她们赞不绝口,孟宛清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先是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递给秋桃,又再次向孟妤发自真心的感谢了一番,“有劳姐姐了。”
    孟妤只是摇头轻笑,望着她的目色有长姐的关怀跟疼爱。
    秋桃见状悄悄拉了下樱红的衣袖,樱红会过意来与她一同退下,留给她们姐弟俩私聊的空间。
    眼下已经十月末,不久也要立冬了。
    怡园里的满园春色也渐渐变成了另一幅景象,秋风习习,红衰翠减,处处可见纷飞落叶,园后大片枫红似火,层林尽染。
    俩人踏着午后的暖阳,静静观赏。
    这还是孟宛清头回孟府后头一次跟孟妤单独出来赏景。
    “洵弟。”经过枫叶亭时,孟妤忽而停下,满含歉意看着她,“对不起。”
    孟宛清听了她的话脚下步子顿住,心头思绪阵阵泛涌,最终化为一抹灿烂笑意,“没关系。”
    一句没关系将俩人间那些细微隔阂的过往统统打破。
    孟妤又咳了几声,眼圈却是有些微红,“早前,我那样避着你,是我,懦弱了……”
    她没有逃避自己心底的害怕跟自私,那样坦诚的向她表露。
    “你没错,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孟宛清说着弯腰摘了一朵金灿的菊,小心翼翼为她插戴于鬓间,过后忍不住赞了句,“当真人淡如菊,姐姐,你的性子便如菊一般淡泊清雅。”
    是么?
    孟妤有些怅然的望着园圃里正盛放的菊花,金黄淡白,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许有些事在她心底压抑了太久,她忍不住喃喃的,自言自语,“从小到大我便是个负累,直到现在还要让姨娘操劳受累。”
    她虽未明言,孟宛清也知道她在忧愁自己的婚事。
    她不禁走上前看向她神思惘然的眼,“姐姐,你可有想过你对未来夫君的期盼?又或者,你喜欢哪样的男子?”
    或许她说的太直白,孟妤面色腾的一红,羞的别过了头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我自己去挑选的理。”
    好吧,或许孟宛清现在的身份是“男子”,所以不大能体会到这份小女儿的羞怯。
    但她还是认认真真道,“我的想法与姐姐略有不同,虽说婚姻大事当听由父母之命,可他们挑选的良人也未必就是你心头钟意的良人。”
    孟妤静心听着她的话,神思中透出几分茫然。
    她从未这般出格的想过。
    从小熟读《女则》《女训》的她深受的是以夫为天的那些礼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似乎一生都要依附他们却没有想过自己的想法。
    “婚姻的事,大可不急,所谓好事多磨。”孟宛清知道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她,她调皮的眨了下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姐姐就遇到了自己的良人呢。”
    今昔何昔,遇此良人。
    孟妤听了她的话,心底深处不禁滋生出别样的情怀来,望着眼前如火如荼的枫叶林,她的良人,当真得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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