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伙儿开始分开,刚刚那个廋子负责生火,王二跟另一个则负责将鱼洗剖干净,尽管他们觉得便是不剖也没关系,可孟宛清还是坚持了。
    她身上一没刀二没火镰,捕这些鱼一是为了借他们的便让她自己也饱食一顿,二则也能拉些好感不是么。
    就这样,众力合力,火很快生起来,鱼也在架好了。
    孟宛清轻洒盐巴,不时翻烤着,为了使味道更鲜美还找了些干枯的松柏拿来生火,松柏自带松香,松香熏入鱼中可减少鱼腥,加上盐巴的适量调味,味鲜肉嫩。
    王二他们早在一旁馋的直咽口水了。
    “哝,好了,王大哥,你们先吃。”孟宛清识趣的将先烤好的鱼儿先递给他们。
    王二他们嘴上推拒了几句,“这怎么好意思。”过后还是接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不时朝她竖起大拇指,“这鱼烤的鲜!一丝焦糊味儿都没。”
    “还挺香。”廋子也心满意足的在旁咂嘴道,不时舔唇。
    大部份鱼都入了他们的肚子,剩下的小部份自然是孟宛清一个人的了。
    经历了这两日的长途跋涉暴雨湿寒,能有现在这般安静自在的小憩时刻,可以晒着暖阳喝着王二他们递给她的清泉水,再顺便享用享用自己亲手捕捉烤制的鲫鱼。
    这份怡然自得的感觉,当真无以言喻。
    孟宛清很满足,很满足,尽管刚烤熟的鱼还有几分烫,可她也是迫不及待边吹嘘着边往口中送,吃的有些急也没王二他们那般的狼吞虎咽,细致讲究的品尝着。
    要是再来几盅酒就好了,无论是什么酒。
    这山清水秀的,又有美食在前,痛饮一杯才快意啊!
    心里虽这么想着却也没真厚着脸去问王二他们讨要,况且他们也未必有,目光就这么不经意略过停在远处的那辆马车时,缓缓停下。
    那马车上的人似无意与她们结交、更无意往来。
    不过……
    孟宛清瞅了眼剩下的几条,卖相还算不错,反正有余出的何不送予做人情,出门在外,广结善缘于她也是有益无害。
    思此,她小心翼翼用稍大些的树叶将鱼包在其间。
    抬脚便往前走去。
    见她朝他们走来,黎平不禁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手里赫然是肉干,出门前从府上带出来的,“大人,她似乎想送鱼给我们吃。”
    这便是在问询赵景行的意思了。
    赵景行目光停在书中那行“天阵十六,外方内圆,四为风扬,其形象天,为阵之主,为兵之先。善用三军,其形不偏。”上。
    外方内圆,善用三军。
    他头都没抬便往下翻了页,“将剩下的半壶酒给她。”
    呃?黎平原先还打算将没吃完的肉干给她一些,听了他的话便将昨夜未喝完的那壶酒拿起来,才拿起来便听见外面传来孟宛清的含笑声。
    “我刚烤了几条鱼,味道还算不错,你们要尝尝吗?”说着,她伸出手,只见双手间赫然捧着被树叶包裹完好的烤鱼。
    深绿的叶衬着烤至金黄的鱼,加上若有似无的松柏香跟熟透的焦脆香气,黎平忍不住咽了下才回道,“恩。”
    说着,他伸手隔着帘子接过了她手中的鱼。
    孟宛清很自觉,并没有趁帘子掀开了一道缝隙便往里偷觑,自始至终,低头含笑。
    礼仪风度,保持得当。
    鱼被取走后她本打算走,谁知马车上的人又递了半壶酒给她,孟宛清一时又惊又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孟公子。”直到身后传来王二等人的呼声。
    孟宛清这才反应过来,可心头也是满怀欣悦,怀抱酒,郑重恭敬的朝马车方向施了半礼,“多谢了。”
    见她眉开眼笑的抱着那半壶酒走了,黎平不觉也跟着笑了笑,转而望向赵景行,“大人,这算不算投之以木瓜,抱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赵景行闻言,不瘟不火的睨了他一眼,“回去自领五十军棍。”
    “领军棍?”黎平呆住,自语道,“大人,我好像没犯错啊?”
    没犯错?
    投之以木瓜,抱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句话不只是一般礼节,而是一种仪式,以示两心相许。
    *
    孟宛清才得了酒满心欢喜的走回,又听见王二等人满心诚意的邀请她接下来的路途与他们一块儿走,更邀她坐上牛车,省得徒步旅长脚也受累。
    果然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见他面对自己表露善意,孟宛清当下受宠若惊却也心怀感激的拒绝了,“一则,牛车久经颠簸又驮着这些货物,实在再难载人。二则,连你们都怕牛车受力自己徒步,我又岂能给你们添麻烦。”
    见她如此明理,王二等人对她好感不禁又多了一层。
    他们虽是郡主的下人,可却并非武安侯府的家生子,是从外头雇来的,武清霜离去前虽嘱咐过他们不要向孟宛清施肋,可他们既受人恩惠哪有以怨报德的道理。
    况且他们只是出趟差,回头跟武安侯府又无沾连,更不必担心吃挂落。
    因此,态度才渐改变。
    “只是,你这一路又是给我们菌菇煮汤又是替我们烤鱼处处施于援手……”王二他们几十岁的汉子倒还不如一个小小少年心胸宽广乐于肋人。
    孟宛清闻言只是摆首轻笑,“若你们真觉得过意不去,那便劳烦看能否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说着苦笑指了指自己身上,“我这一身衣裳都脏的不成样子了。”
    她帮了他们这么多却只需一件衣裳做为回报,他们何乐不为?
    廋子当即找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递过去,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这些下乡巴里人也没什么好衣裳,就这些粗衣布衫。”
    “无妨,粗布是衣,绸缎也是衣,又有何区别。”孟宛清三言二语便将两者的区别混为一谈,减淡他们自身的卑微,同时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出发前的半个时辰,孟宛清找了一处僻静机密的将衣衫换上了,又找了处溪流三两下将换下的脏衣匆忙洗了洗,以前在庄上她不是没干过这些粗活,虽然回孟府过了一段日子的“少爷”,可此刻洗起衣裳仍是得心应手。
    王二他们在途道旁边看边不时点头谈论几句。
    “没想到孟公子倒是个能吃苦的。”
    “全然不似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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