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清声音都虚了,像是从嗓子眼里飘出来一般,“……从辈份上来说,我年岁比你小,叫你一声四叔也……也无可厚非……”
    “日后跟黎平他们一样称呼我。”赵景行总算收了刀,可不知是刀刃太锋利还是力道没收稳不小心在她下巴划出一细痕迹。
    孟宛清伸手摸了下,差点吓哭,“血……血……”
    赵景行不耐看去却见她俏生生的下颚果然被割破了一道极细的口子,把她吓的脸都白了,那疼痛的模样就跟被人割下了一块肉般。
    “不过破了皮,大惊小怪。”他看了一眼便收回。
    “不过只是破了皮?”孟宛清简直要被他气炸,委屈的捂着下巴一个人在那儿,“要是日后留了疤多难看。”
    她可是女子!
    她的杞人忧天在赵景行眼里笑话一样,“我若是你,只会嫌这疤太浅。”
    说着,将缠在手背的布条撕开。
    上面全是被啄出的伤痕。
    皮肉模糊。
    连血迹都没干,呈深红色凝固在上。
    孟宛清一时看呆。
    他却收回了手。
    “等下。”孟宛清忽拉住了他的。
    她的手很小,又细软,赵景行对此滑腻的触觉有些抵触,“松开。”
    孟宛清却跟没听见似的小心翼翼的拿出帕子,又拧开水壶倒了些水上面,然后用帕子为他清洗手背上的伤痕。
    她动作很轻细,跟他府中的侍女差不多。
    只是,他身边的侍女可没有他这般胆大未经同意便触碰他的伤口。
    “别动。”感觉到他几次要缩手,孟宛清专心擦试伤口头也不抬道,“若是不及早处理上面凝固的血,会导致伤口溃烂。”
    “我早已用过药。”他对此漠不关心,常年行军打仗什么伤没受过,什么痛没挨过,便是受伤也习惯草草包扎哪有时间清洗。
    “痛吗?”孟宛清看见那深浅不一的伤口眉头都拧起来了,若是她,她定受不了这份罪。
    他本欲收回手但见她神情认真便也由着她去了,“不必在伤口上过于浪费时间。”
    他才说完便见她抬头笑盈盈望着他,跟含了水似的汪汪亮,语气怂且狗腿,“我替大人将伤口包扎好,你便不再计较我偷你野兔的事,怎么样?”
    他将她打量片刻,“想得美。”
    说罢,将手收回。
    孟宛清见他如此不通情理当真觉得刚那一番讨好白费力气,心中腹诽,嘴上也碎碎念了几句,“好心没好报……”
    赵景行不知听见没有,抬眸瞟了她一眼。
    “大人,今夜,我们便在此驻扎吧?”黎平上前示问。
    孟宛清见他俩说话,识相的起身,只是有些可惜烤好的兔肉最终没进自己腹中,倒是便宜他了。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一道视线在看自己。
    抬眸望去却见武进他们不知何时回了,两手空空,想来也是一无所获,只,不知为何,他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阴辣。
    孟宛清心沉了下,但愿是她想多了。
    *
    队伍在半山腰的位置休息了一晚便要继续出发了。
    收捡的收捡,探路的探路,还要将帐篷锅灶等物事统统携走,因此,只留下几人收拾现场狼藉。
    孟宛清便是其中之一。
    她之所以主动留下来是因为看见武进他们先走了,不知为何,昨夜那个眼神一直令她不安,况且武进等人对她本来就有成见,加上队伍里有大半人与他关系处的不错。
    寡难敌众。
    她不想吃这个眼前亏。
    “孟洵,快帮我捡一下,陶罐滚下去了。”与她一同留下收拾的人喊道。
    孟宛清抬头正见陶罐在她面前滚过,滑到坡下那片林子去了,她想都不想便跟上轻盈的往下一跳,落地时恰好来到陶罐停留的位置。
    呵,捡到了。
    她伸手便要去捡陶罐,可此时,一道寒凉的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上。
    孟宛清顿僵住,没有回头。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武进阴凉如蛇的声音在后响起,透着几分辛狠,“居然敢多管我武安侯府的闲事。”
    他说的没头没尾,她亦听不大懂。
    可孟宛清知道,此时不是激怒他的时候,因为,他身后还有几个与他一道的世家子。
    而她,不过区区一人。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这中间,或许有误会。”她才说完便被他从身后一脚踹翻在地,力道之重,她唇角都咳出血丝来了。
    武进手持匕首对着她,呵呵冷笑,“误会?山脚下那几匹马是不是你放走的。”
    那几匹马?
    孟宛清撑在雪地上的手不由紧了紧,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却也不敢轻易否认。
    的确,马是她放走的。
    当时她听见他们的话后,待他们上山她便将马匹放走了,总不能让那些可怜的猎户家人失了顶梁柱又没了马匹。
    虽然,她当时也有私心。
    私心希望有人能发现猎户被杀的事,然后闹大闹到围场那儿去。
    “这个,是不是你的。”武进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香包,正是孟妤给她做的那个香包,香包上绣了个小巧的“洵”字。
    原来将这个遗落了。
    孟宛清说不清心头是何感觉,可如今既被他抓到再想其它也没用,关键是,得想个法子脱身。
    “马匹并不是我赶走的,我不过也是想骑那些马,谁知马儿野性难驯竟将我踢飞自己跑了……”说着她面露几分茫然惶恐之色,“我并不知道马匹是你们的。”
    武进幽幽的盯着她,是在思量她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眼前关键的不是马匹遗失的事,而是她有没有听见他们杀了那几个人的事。
    “武进。”站在他身后的锦衣男子靠近他皱眉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万一她听见了呢?”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让他们名誉扫地。
    本朝律法,杀人偿命。
    更遑论他们与那个猎户之间并没纠纷,纯属掠物杀人,性质更劣。
    更是不用以命抵命也会被严惩一番。
    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全被孟宛清听进去了,眼下情况危急,若他们真动了杀机在这儿结果了她,事后大不了说她被林中野兽吃了,谁又真会去追究?
    可,她却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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