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滑冰。”
    宁小北拉着范侠冲了过去,唯恐稍微晚一些,鞋子都被租出去了。
    这玩意儿他玩的可好了。
    “现实世界”里,宁小北读高中的时候压力特别大,每周周末上完补习班,他都要溜满一个小时后才会回家。到这个世界后,一次都没玩过呢。
    在宁小北印象里,范侠在体育方面那是行家里手,不管是足球篮球羽毛球还是跳远跳高跳绳,就没他不会玩的——这不已经练出了六块腹肌了么。
    结果一到溜冰场,宁小北大吃一惊——黑皮范侠就变成了狗熊范侠了。
    “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双手就像是黏在栏杆上似得,范侠的双腿压根不听使唤,不到五米的距离走出了八种姿势。忽而像身怀六甲的孕妇,忽而像得了中风的村口老三,甚至跳出了未来的国际巨星尼古拉斯·赵四的舞步。
    不止宁小北在笑,许多在场的同学们也认出了高三四班的这位风云人物,发出了嘎嘎的笑声,气得范侠想暴跳如雷都跳不起来。
    “你放开啊,你不放开怎么滑呢。”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能放开,我会抓着么?”
    范侠干脆背靠着栏杆,双手扶在身后,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支棱起来。
    “你滑一个我看看。”
    他就不相信了,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冰场,怎么宁小北就能无师自通。
    “张大眼睛看仔细了啊。”
    宁小北笑着倒滑了两步,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先是拐了一个s形状,然后往场子中央滑去。
    这小镇的溜冰场的审美还停留在九十年代,最高处是几个闪耀的彩色灯球,打出各种艳俗的灯光,四周是一溜儿的小灯泡,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把冰场打扮的像是个大马戏团。背景音乐是范侠初中时最欣赏的《野人的士高》、《阿拉伯之夜》。
    几个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小镇青年正在追逐着难得来玩的女学生,嘴里发出不怀好意的口哨声,紧贴在女孩子的背后,想要趁机吃豆腐。
    宁小北状似不经意地滑到了他们中间,阻断了青年人的去路。在他们开口欲骂的时候,又连续打了一个弯儿,勾着他们来追自己。
    那两个青年果然上当,卯足了劲儿追赶宁小北。
    一个跑,两个追,把只能在一旁干看的范侠急的半死。
    宁小北的身后就跟长了眼睛似得,几次在男青年要攥住自己衣服时候切小角度转弯,或是在眼看要撞到别人的时候急停,把后面那两个人当做猴子一样戏耍。终于,在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等他俩疾风风地往自己冲过来的一刻,往斜后方一个闪躲,骗得那两人双双撞上了墙壁。
    “哐哐”两声,听着也疼。
    掌声一片,都是给宁小北叫好的。有他们附中的学生,也有不认识的游客。
    “握草!你小子等着!”
    两人知道自己滑不过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气的直接把冰鞋脱了下来,想要扑上去打人。
    周围顿时发出一片嘘声,有几个比他们看上去更加“社会”的“社会青年”围了过来,拎着两人的衣领,将他们从冰场里赶了出去。
    哪里都有哪里的规矩,旱冰场的规矩就是拼脚底下的功夫。哪怕是打架都要穿着冰鞋打。那两个孬种技不如人就不谈了,居然想要破坏这里的规矩,理所当然地被逐出。
    看这那两个人狼狈的背影,掌声,口哨声响起,少男少女们欢呼着,向宁小北致以最高的敬意。
    “我帅么?”
    就在这一片璀璨的,俗气的,却又灿烂无比的彩色灯光中,宁小北转过头。初春的夜风吻过他的面颊,吹起他因为几个星期没有理发而长得有些长了的刘海,他笑着朝范侠问道。
    然后惊奇地发现,如何不知不觉中,范侠居然已经滑到了自己身后不到五步的地方了。
    “范侠,你会滑了!”
    “我会了?我会了么?”
    范侠自己也被惊着了。
    他压根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那么中间。他只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脚步,跟着他的身影,居然就这样学会了溜冰了么?
    光球转动,投下各种色彩。胭脂红、苹果绿、柠檬黄、宝石蓝、雪青紫,斑驳陆离,就像少年们即将展开的人生。
    “我……啊!”
    范侠想要再走两步,不知为何,刚才还无师自通的动作,却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往冰冷的地面上摔去。
    宁小北急忙往前冲,伸出双手,将他抱住。
    范侠的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膀上,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老大我……你……”
    范侠闭上眼睛,对着他鬓角边的发丝说了一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到。”
    一首劲爆的韩国舞曲《哇》响起,巨大的音乐轰鸣声炸的宁小北耳膜发疼,一时没听出来。
    “我说你帅呆了!宁小北,你帅呆了!”
    范侠抓着他的肩膀笑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范侠说了啥?
    是不是很甜啊,把很甜打在公屏上哈
    铁门铁窗铁锁链——选自80年代著名金曲《铁窗泪》,同类型的名曲《愁啊愁》,当年风靡一时……真不知道当时为啥风靡监狱歌曲
    第81章 青春之歌 一更
    隔离解除, 备考继续。
    早在二月的时候,宁小北已经通过了j大自招面试,并且签订了协议。只要高考通过本市一本分数线, 铁板钉钉就是j大学生。
    麻烦的是范侠,成绩飘忽的他并没有通过h大自主招生考试, 虽然体测成绩第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如果还是想要继续报考h大,只能裸考。
    赵景闻劝他为了保险,还是干脆就在提前批次填二本公安学院,毕业那年只要参加公安联考, 录取率90%, 出来直接做警察吃公家饭,性价比最高。不像h政法刑侦系,出来又不包分配, 还要参加统一公务员考试才能当警察, 等于多绕一圈,也就名声好听点,又不实惠。
    谁知道范侠吃了称砣铁了心, 还就和h大卯上了。
    宁小北为他如此执着的原因, 范侠答得理直气壮:公安学院在浦东,h大和j大都在大学城, 我要去大学城和你一起念书。
    “这算什么理由?”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提前知道他最终顺利考上h政法, 但这个理由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啊,我知道了……”
    宁小北放下书本, 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侬,侬知道什么了?”
    范侠紧张地心噗噗跳。
    他知道了?那天在溜冰场自己说的话, 他真的听到了?
    “公安大学就是‘和尚学校’, 女生比大熊猫还要稀有。大学城那边女生多, 外国语大学,师大的女生顶漂亮了。你这个小色胚,一定是为了将来追女朋友方便,所以才一定要考h大,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说出来,宁小北自己都没察觉里面的酸味。幸好范侠也没察觉到,他瞪着一双正气凌然的大眼睛,“碰”地用书本敲了一下宁小北的脑袋。
    “一派胡言!我这是为了将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我可是要进刑警大队的!”
    “是么?”
    丁哲阳转着笔,把脑袋从书本里抬了起来,冷笑一声,“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人最没资格说我们。”
    范侠把用废了的草稿纸揉成一团,往他身上扔去。
    “行了行了,开开玩笑么。happy time时间过了,大家继续念书。”
    宁小北挥了挥手,指着贴在宿舍墙头的三张复习课程表说道——这是他针对范侠、丁哲阳和自己目前的学力情况,分别拟定出来的三张“百日冲刺计划表”。
    宁小北夸口道,只要按照这张表格背单词,被公式,刷题库,一本线不是问题,超一流不是梦想。除非高考那天上吐下泻脑子烧麻了,否则抬也能抬进大学校门。
    他给常乐蕴也安排了一份。那四张布满了各种颜色,打印出来后密密麻麻的a3大纸看得赵景闻浑身起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每天从早上五点起床,到晚上十二点睡觉,以分钟为单位,每一天要干什么都安排的整整齐齐,明明白白。他们三个人里程度最差的就是范侠,所以一样的时间他要比别人多学习努力一倍。
    范侠被折磨的有苦难言,甚至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带着复读机听听力真题,梦里都是外国人在说话。
    宁小北说了,这是小日本搞出来的学习方法,人在睡眠的时候还有潜意识,潜意识里也能学习。他一边睡觉一边学习,一举两得。还说有个日本乒乓球女运动员的妈妈就是这样,每天夜里等闺女睡着了,趴在她的耳朵边上跟她说:只有你能打败中国队。
    范侠觉得这特|码就是个鬼故事。她能打败中国对才有鬼。
    小日本不愧是小日本,什么奇葩折磨人的手段都有。
    不止是范侠,宁小北自己就连上厕所拉大号的时候都要带上单词卡片背单词和化学公式。
    “小北太狠了。建国你以后还是听话点吧。”
    赵景闻怕宁建国再发一次心脏病,他儿子会给自己老爹指定一个“每日养身计划表”之类的东西,并且要求他一并监督执行,真是想想就吓人。
    都说做父母的老了之后就会莫名地害怕子女,变得唯唯诺诺的。赵景闻虽然觉得自己离“老了”那天还有至少十几二十年,但是面对爱人的小儿子,那是发憷不只一两回了。
    考试前五天,按照附中的惯例,把孩子们都放回了家。
    复习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学习能力的问题了,现在考验的就是学生的心态。把他们拘在学校里半点都没用,还不如回家放松放松,该吃吃,该喝喝,把身体养好了,精神抖擞上战场。
    现在筒子楼的情况是,孩子们精神都很好,家长们的心态则有些不稳定。
    赵景闻的状态比较轻,只是时不时地对着范侠露出“慈爱”的笑容。弄得范侠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闯了什么大祸。舅舅他碍于高考就在眼前不能揍他,决定9号一过,一并算总账。
    比较严重的是宁建国和王伊红。两位都是第一次送子女上考场,一边安慰自家儿女不要过于紧张,一边自己比谁都要紧张,最终走向了一切科学的尽头——迷信事业。
    从上个月开始,上海及江浙地区稍微有点名气的寺庙,尤其是文庙和文昌庙基本上已经被两位家长拜了个遍。要不是考虑到疫情问题不能胡乱移动,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不要往曲阜去一次,毕竟那边的孔庙才是天下正源。
    进了六月,两位家长干脆把工作都停了,专心在家里陪考。
    如今工人新村筒子楼316室的客厅又成为了高三补课中心,除了楼里的三个孩子,丁哲阳每天早上七点钟骑着车子到宁小北家里来打卡,他的父母也会时不时过来探望一下,和其他几位家长互相安慰。
    客厅里竖起了小黑板,上面写满了考试重点和易错点,四个孩子各自占据小桌子的一角,一天到头除了偶然休息和讨论问题的几分钟,都只能听到“沙沙沙”的写字声。
    所有家长都聚在楼下216室,连说话都是静悄悄的,“不敢高声语,恐惊楼上人”。
    “景闻把菜买好了,今天吃炖排骨,猪脑花,酿苦瓜,青菜炒蘑菇,汤是鳝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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