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很尴尬,若是晚餐还太早
    宋情脑里乱哄哄的,不知不觉,车子却拐了几个弯,停在一家咖啡馆外面。
    时间那么早,喝杯咖啡吧。男人朝他微微一笑。
    原来还能喝下午茶!
    宋情心底像开了一朵花,不过,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矜持一点。
    嗯好吧。
    楼少春很会挑地方,这家咖啡馆占着十来间铺间那么大的面积,里面只设了十来个卡座,明显走的高端低奢路线。
    别看顺运堂名气大,宋情赚得也多。但平日找他谈生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叔。顶多去去茶馆酒店,像这种带着西方资本主义情调的地儿,却鲜少来。
    馆内飘荡着懒散的蓝调小曲,女声沙哑吟哦异国情思,他俩坐在角落的座位上,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
    阿情,再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楼少春明显很感兴趣。
    宋情单手支着下颌,笑咪咪看他:你不是说我是迷信?
    昨日在车上的场景历历在目,楼少春摸了摸鼻子,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现在不一样。楼少春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既然是阿情的职业,那肯定就不是迷信。
    楼总,您可真双标。嘴上这么说着,宋情却是笑得眉眼都弯了。
    他的周哥哥没变。当年在福利院,他因为长得瘦小,其他孩子总是想欺负他。但宋情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孩,他完全是个刺头,谁惹他他就和谁打个头破血流。
    周平大他一些,常护着他。就算宋情先动的手,到了院长老师面前,周平永远都觉得他的阿情占理。
    楼少春想知道,宋情自然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日常琐事全说了出来。
    末了,宋情才发现倾听者一直盯着他,那目光比墙上装饰的那束红玫瑰还炽烈。
    宋情不说了,口干舌燥的他端起桌上咖啡,别过眼,嘴里抿着的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楼少春眉眼间的笑比外面满城飘絮还要温柔,怎么不说了?
    你根本没在听吧?
    有,楼少春用银勺搅着杯里的褐色液体,他的记忆力很好,轻而易举就把宋情刚才说的话总结成几个点。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马天元呢。
    宋情抬眼看他,像猫一样狡黠的眸,染上几分期待。
    要不是他,我怎么能重新找到你?楼少春深深看着他,让宋情生出错觉,这个男人一双眼底全是自己。
    阿情,五年前我回国后一直在找你。可惜没有线索,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回你了。
    周哥哥宋情手指无意识描摹着咖啡杯上的图纹,向来伶牙俐齿的人,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再感动的言辞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兜兜转转这些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重新找回周平。
    更没想到楼少春,竟然就是周平,他的周哥哥。
    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手里的杯子已经见了底。太阳下山,楼少春带着他去了附近一家法国餐厅。
    连问也没问,好像宋情注定就是会同意他共进晚餐。
    悠扬的小提琴曲,黄铜烛台,烛火与玫瑰,宋情后知后觉,倘若自己是个女人,这场景大概就是银幕浪漫爱情故事的开端。
    只不过,再浪漫的电影还是有划上句号的时刻。时针并不理会世人的心情,它刻板跳跃着,月亮如期爬上人们头顶。
    深夜将至,餐厅也是要关门的。
    车,是宋情的。楼少春打电话叫司机过来,两人站在车子前,看着月亮,听着风声,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脚尖踢走地上的小石子,宋情听到前方有车子的声音。楼少春不愧是地产界大佬,连司机的动作都是快人一等。
    黑色宾利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道了别。楼少春走上车子的步伐明显要以往日慢得多,宋情手指搭在裤脚,踩着他的节奏轻点着。
    男人一只脚已然踏上车子,宋情手指紧握成拳,突然高声喊住他。
    楼少春转过头,眼底掠过惊喜。
    宋情舔了舔唇,那个时间还早,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宵夜?
    迈进黑色宾利的脚收回,楼少春嘴角噙着笑,荣幸至极。
    宋情打开门换鞋,刚踏进客厅,就听到阳台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他刻意放慢脚步,结果手刚搭上房门把手,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夜不归宿,说,昨晚去哪了?
    宋情叹了口气,果然,宋天和正在这儿等着他。
    爷爷,我昨晚约了人吃宵夜。这不,怕太晚回来打扰到您老人家,就随便在外面凑和过了。
    宋天和当然不信宋情的鬼话,他走到孙子面前仔细瞅着,摇了摇头,瞧你这副老鼠偷吃灯油的模样,别骗我了,是不是认识哪个女孩子,跟人家过夜了?
    宋情正要反驳,宋天和又抢在他前头,凶巴巴地训道:先说好,你要是做了什么欺负人姑娘家的事,我要饶不了你。该负责的,你可得负责。说吧,是哪家姑娘,需不需要我上门提亲去?
    宋情翻了个白眼,爷爷,你都扯到北极去了。没有姑娘,也不用负责。我昨天是跟个大老爷们过的夜,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骗你,就罚我断子绝孙
    打住打住!宋天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这臭小子,不知道誓不能乱发吗?
    他们这一行,对这些尤为避忌。
    宋情耸了耸肩,我说了你又不信。
    好,我信我信。宋天和摇了摇头,你呀,自己多注意点。别跟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来往就行,一整夜没回,也不知和谁鬼混去了。
    见宋情是真不想说,宋天和嘴里念念叨叨的,却是往阳台走去,没再问下去。
    找回周平的事,宋情不是不想说,只不过事发突然,他打算另寻个好的时机再跟宋天和坦白。
    至于昨晚
    像是想起什么,宋情止不住弯起嘴角。昨天被推迟的单子时间快到了,他回来洗了个澡,随便吃点东西后又赶着出门。
    说来也怪,一整夜没合过眼,宋情却一点也不感觉累。早上要帮龙城一名富商寻个风水穴重新葬他的父亲,这活不难。地点是先看好的,宋情带着人来到城郊一座山上。
    罗先生,此处南方对准龙城湾,山体呈环抱之势,尤其此处,你看。宋情右手持罗盘,左手指着他们脚下所站之地,这些土是赤土,赤者,红也,属火。罗先生你的八字是典型的积土格。火生土,土有火而更旺。
    将令尊葬于此处,可保你未来五年大运亨通。不过五年后,此穴运气已过,届时需另迁他处。否则势过祸来,你将有劫难。
    他说完,旁边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沉吟片刻,才问:那,宋大师,你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墓穴的运势能够长一点?
    五年,着实太短了。
    宋情收起罗盘,朝着对方勾起戏谑的笑,罗先生,我们顺运堂讲的是知天顺运,趋吉避凶。逆天改运那些事,我可不干,也不会。
    罗青是近年来龙城新起的商界新秀,他有能力,也有野心。堪舆术数之流,他原本是看不上眼的,可不久前亲眼见到一名落魄同行找上宋情后,在短短数月间便咸鱼翻身,生意如火如荼,这让他不得不信起这些。
    不过,能让宋情答应接他这桩生意也不容易。
    罗青花了好几百万换了个只有五年运势的墓穴倒也不生气,不着痕迹地打量身边这位时尚漂亮的堪舆大师,心思一转,他脸上堆满笑,既然宋大师这么说,那我自然是听你的。今天你肯定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去用餐吧。
    大老远的跑郊区,宋情这顿饭吃得心安理得。只不过,这姓罗的明显存了些多余的心思。
    比如,这桌上摆的红玫瑰香艳得过份。
    宋情切着牛排,思绪不知怎地飘回昨晚。都是玫瑰花,可楼少春订的那桌,那花就是比眼前的漂亮。
    罗青是生意人,嘴上抹了油似的,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把宋情捧上了天。这顿饭,宋情自然吃得开心。
    末了出了门,罗青还自告奋勇要当司机送他回家。
    婉拒的话正准备说出口,熟悉的黑色宾利却突然驶到他们身边,上面叭叭响着,车后座车窗缓缓下降,一张俊美却透着几分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罗青眼底闪过讶色。在龙城商界混,就没人会不认得这张脸。
    楼总,真巧。
    黑色宾利后车门打开,修长的腿首先占据他们视野,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从车里出来。
    楼少春站在他俩面前,神态悠然,罗总,不是巧,我来接人。
    罗青还愣着,楼少春已经看向宋情,眉眼都含着笑,忙完了吧?我送你回去。
    不光罗青,就连宋情也摸不清状况,他根本没和楼少春约好。眼下,他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楼少春侧过身子,那上车吧。
    宋情目光微讶,楼少春见状,索性主动牵起他的手,当场就将他从罗青面前带走。
    等车子开动,宋情才回过神,等等,你怎么会在这儿?
    楼少春气定神闲,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过份的事。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帮他看风水吗?
    宋情是说了,可他没说他和罗青会在这儿吃饭。
    楼少春又道:我派人查了下就知道了。
    喂喂,这样犯规了!
    宋情好气又好笑:你这是管孩子?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周、哥、哥。
    闻言,宋情眼前一黑,男人已经欺身上来,头凑到面前,几乎鼻尖快碰着鼻尖。
    就算你八十岁我也能管你,楼少春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只要你是我的阿情,我就管定你了。
    雪松的味道清冷淡雅,宋情被他身上这阵香味环绕着,脑子都变得有些熏熏然。
    楼少春这话着实不讲理,太不讲理了。
    可宋情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在他的不讲理面前,自己全然招架不住。
    好在,楼少春往后退了一些,突然蹿进来的空气稀释周围的雪松香味。
    好了,不逗你了。楼少春欣赏着眼前染上绯红的这张漂亮面孔,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宋情鼻子。
    罗青是什么人,你也不小心点?
    宋情眨了眨眼,特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楼少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喜欢男人,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宋情哦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再开口却说道:不过,他也长得挺好看的。
    这是实话,罗青一副斯文精英范儿,看上去也人模人样的。
    楼少春眸色瞬间黯了下来,你真看上他了?
    宋情身子向前倾,饶有兴致地反问:罗总他挺有钱的,事业有成,对我也算礼貌,如果他真的有意,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
    考虑什么?楼少春直接打断他,原先柔和的色彩被冷峻取替,他一脸森寒:罗青那种小公司,别说跟我们楼家比,整个龙城我给排到前一百名他都不一定排得上。至于人品
    男人眼底掠过阴鸷,冷笑道:他碰过的人,怕是能从龙城大道路口排到路尾,就这样,你还能看得上?
    啧宋情摇了摇头,重重叹气,所以说你们这些有钱人私生活真乱。
    话题一拐就拐到这上,楼少春脸上阴郁一扫而光,反倒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宋情一听又是咦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楼少春像是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下套的。微眯起眼,他也凑上前,两人几乎可以分享彼此的鼻息。好吧,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个坏人。
    男人的气息包围着他,宋情声线不自觉低了几分,是么?那你有多坏?
    我?楼少春低沉地笑了笑,坏得你想象不到。
    宋情一颗心狂乱跳着,他俩离得很近,近到楼少春只需稍稍往前,他们就是可以四唇相接的零距离。
    手,不自觉绞着底下座椅,周围空气像被火点燃似的,处处散发出欲望的气息。
    身上每个毛孔无限放大着,宋情心底生出迫不及待的渴望,那夜的梦恍惚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要
    可下一秒,清冷的雪松香却拉开距离。
    宋情直勾勾望着楼少春,无言发出质问。
    楼少春一脸郑重地凝视他,双手握上宋情的肩,阿情,你不后悔?
    都是成年人,很多话不必说得太过明白。宋情双手缠上男人的后颈,直接贴上对方的唇。
    接下来的一切是宋情想象不到的疯狂。
    他不记得车子是怎么停在酒店,他和楼少春是怎么开的房门。他只记得五星级总统套房的床垫很软,天花板那盏水晶灯一晃一晃,在视野范围内有节奏地率动着。
    床头柜那盒杜蕾丝只拆了一半,里面东西散落出来,却被迫不及待地遗忘了。
    这是宋情这辈子最为疯狂的一夜,等到时针慢慢爬到3的位置,他整个人像离了水的鱼般,浑身湿淋淋的,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
    旁边男人咔哒一声,用打火机点燃烟,苦涩的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宋情趴在枕头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事后一根烟,赛过做神仙,说说你现在是不是比做神仙还爽?
    男人直接将烟摁息在烟灰缸里,低头就印上他的唇。两人交换了个充满烟草味的吻后,楼少春伸手替他捋过鬓边碎发,凑到他耳边说道:最爽的当然还是
    下流!宋情推了他一把,所以我说你们有钱人私生活混乱,一点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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