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金上次林小姐已经交付了。”钟晏露出温和的笑意,摸着胡子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先前给的定金足矣,再说半个月以来陈伯在济世堂里也帮忙干了许多杂务,算起来我还没得他好好算工钱才是。”
    看来陈伯就此留在济世堂了。
    也算是无可挑剔的结果了。
    林楚浅嫣然一笑,微微行礼赞道:“钟大夫愿意收留陈伯实乃仁善之人。”
    “林小姐过誉了,若要说起仁善,该是林小姐才是。”
    两人客客气气的互相追捧冷落了一旁的高子漓,她憋不住的打断他们。
    “你们两烦不烦啊!什么仁什么善的,不就是做了一件好事吗?至于这么罗里吧嗦的说个半天。”
    林楚浅对钟晏尴尬的笑了笑,甚是无奈的说道:“高小姐脾气不好,还请钟大夫不要同她计较。”
    “不碍事。”
    ……
    高子漓被指名道姓的说脾气不好,气的别过头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既然陈伯的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那林楚浅也没什么好继续停留了。
    礼貌的行礼道别以后,便如来时一般悄然而去。
    钟晏也是客气的送到门口,看着她们二人走到马车旁边,便也没有继续目送,从容的转身回屋。
    ——
    马车缓缓前行。
    林楚浅托着下巴看着还有点生气的高子漓,她琢磨了一下,猜测她估计是生气在济世堂里自己说她脾气不好。
    可……这是事实啊!
    “高小姐这是还在生气呢?”
    “没有。”她一张嘴,高子漓气就消了,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转过头去看她,露出一丝得逞又傲娇的笑意。“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是吗?”林楚浅暗笑。“那倒是我小心眼了。”
    “那可不。”
    这高子漓实在傲娇得很。
    林楚浅无奈的摇头轻笑,掀开车帘看着缓缓而过的街市。“我们这就回去了?”
    “时间还早,要不找个地方喝口茶?”高子漓提议道。
    林楚浅无所谓的点头。“也行。”
    高子漓见她没有拒绝,脸红扑扑的连忙去吩咐车夫改道。
    一路顺顺当当的往茶楼的方向走,期间高子漓的心情都蛮好的,望着窗外还能露出笑脸来。
    其实她今日的目的那是为了什么陈伯,她就是闲来无事想找个人陪陪她。
    而她想来想去,就只有林楚浅这个人能相处得来。
    林楚浅看破不说破,悠哉悠哉的等着高小姐带她去喝壶好茶。
    赶到半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高子漓皱着脸掀开帘子询问。“怎么停下了?”
    “小姐,前面好像有马受惊,撞到人了。”车夫语气颇为紧张,有点担心高子漓迁怒于自己,毕竟之前她出门,就受不了有人挡她道。
    这次高子漓倒是没有发火,而是抬头去看前方的情况。
    在他们前面还停着两三辆马车呢,在最前头为围满了人,吵吵闹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眉头紧皱,只觉得是十分不耐,深吸了一口气坐回马车里,语气不满的说道:“改道吧!”
    车夫松了一口气,急忙改道。
    “难得高小姐没有拿鞭子就上去抽人。”见她这么平和,林楚浅还怪不习惯,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那可不,她还记得之前与甄尤脩与她当街相遇的时候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
    高子漓被她一调侃,脸颊就有点烧起来了。她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得说道:“今非昔比,我的脾气现在好的不得了。”
    “行啊,高小姐。”林楚浅轻笑。“是我浅薄了,不知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的道理,惭愧惭愧。”
    高子漓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易为然。
    ——
    熙熙攘攘的街上,一辆马车急停在路边,四周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
    男子被突然失控的马车颠的正头晕眼花,掀开帘子正咒骂车夫,结果抬头一看刚才差点撞到的人,吓得腿差点都软了。
    “林…林都尉。”
    林斐泽的手掌微微发抖,刚才若非他眼疾手快,现在被马蹄践踏而过的不是他便是他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了。
    他板着脸,对着从马车上的男子呵斥了一番。
    那男子是个小侍郎,面对林斐泽的责骂那是频频点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全程都低着头点头哈腰,就差抽自己耳光了。
    林斐泽见他这样觉得挺没劲,说了几句便不耐烦的摆手让人家走了。
    那男子千谢万谢,就差跪下磕头谢恩,如获新生的离开。
    待众人慢慢散去,林斐泽才终于拨开怀里那双紧拽着他衣襟的手。
    “乐歌姑娘可有受伤?”
    乐歌从他怀里抬起头,清丽的脸上一双带泪的眼睛甚是我见犹怜,她咬着嘴唇,尚有心有余悸的惊慌。
    刚才她正在街道中间,失控的马车忽然飞驰而来,就在马车即将迎面而来的时候,正好路过的林斐泽出手相救。
    若非他将她拉到一旁,又用蛮力逼退了发狂的马,可能她就会惨死在马蹄之下了。
    林斐泽看着她惊魂未定,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撒手离开。
    今日救她,在他看到不过是一场意外。
    “多谢林公子,乐歌没有受伤。”乐歌咬着嘴唇,声音带着微颤,倒像是强撑起来的坚强。
    林斐泽眼神微暗,思绪有些复杂。“可需要差人送你回桂春楼?”
    “不必了。”乐歌颇为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而后反应过来有缓缓的松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冷静了起来,扯开一丝故作坚强的微笑说道:“不必劳烦林公子了,乐歌可以自己回去,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他日若是有机会乐歌一定誓死报答。”
    “乐歌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林斐泽回道,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装扮也甚是素净。
    全身没有半点名贵的首饰,脸色也有些憔悴。
    相对于上次在桂春楼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此时的她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般小家碧玉,刚才的惊吓让她泪光闪烁,眼角发红,哪怕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看起来整个就是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生怜悯。
    “乐歌谢过公子。”乐歌声音哽咽,突然想跪下来叩谢。
    林斐泽连忙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乐歌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乐歌微微的点头,不再坚持。
    最后,林斐泽还是派了个人送她回去,两人短暂的相遇以后,便匆匆分开。
    他走进一旁的酒楼,踏上二楼的雅间时就有好事者笑着起哄。
    “今日我们林都尉英雄救美,甚是精彩啊,那马车被他一掌推开,实乃勇猛。”
    “那可不,刚才大伙都瞧见了,那姑娘都吓得躲在他怀里了。这要是我,那舍得从林大公子的怀里离开啊,哈哈哈……”
    “林都尉艳福不浅啊,刚才我等虽然没看到佳人的脸,当是看那身段,绝对不是庸脂俗粉。”
    “要是胭脂俗粉,我们林大公子也不会上去英雄救美啊……”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林斐泽调侃,见他脸色平静,便也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当事人倒是淡笑不语的落席品茶,若无其事的仿佛他们所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张二一看,腆着脸凑过来问道。“林都尉,你不说说那佳人得花容月貌?”
    林斐泽放下手中的茶杯,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刚才楼下的是乐歌姑娘。”
    其他人听了先是一愣,颇为意外。
    “原来是桂春楼的乐歌姑娘。”张二笑着啧啧赞叹:“难怪那身影看了有些眼熟,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衣着打扮这般朴素?”
    刚才他们在楼上可都看清楚了,那乐歌穿着寻常人家的粗布麻衣,虽然身影曼妙,到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饰品。
    这乐歌是桂春楼的姑娘,就算混的的再差也不至于此。
    林斐泽微蹙着眉毛若有所思,一旁消息灵通的公子哥就道出了缘由。
    “要说这乐歌姑娘也是没福气,上次咱们林大公子掷下千金要与她共度良宵,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王公子……”心直口快的叶四说到这里看了林斐泽一眼,担心自己提起他的丑事会引起不满,结果当事人依旧平静,他也就放心的继续说下去了。
    “最后的结果大伙也知道,乐歌不懂事得罪了那王公子,再加上林都尉之后也再没踏进桂春楼,那花姐便将过错怪罪到了她身上,调教辱骂倒是小事,听说有一回比着她接待一个老头,结果大伙猜怎么着?”
    “这乐歌刚烈的很,宁死不从,还差点划伤了自己的脸。把花姐气的直接把她丢到柴房关了好几天,最后放出来直接拿她当丫鬟使唤。”
    “今日在街上碰上林都尉,估计是被人使唤出来买东西的。”
    ……
    叶四绘声绘色的讲诉让林斐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和林楚浅而连累一个无辜女子。
    若是那天林楚浅并没有在桂春楼,也许乐歌便沦落至此。
    乐歌的话题众人调侃唏嘘了几句便随意翻过,一群成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继续游手好闲。
    从白天到黑夜,一群人都在这酒楼里消遣,待到天色渐暗,便结伴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提议的,只知道最后他们一行人去了桂春楼。
    连同那位之前拒绝去桂春楼的林都尉也难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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