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人这是想做什么?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许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卫苏所在的地方,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凛,还未说话,就见一人匆匆而来。
    因为刚刚经历了混乱,护卫不可能将人放进来,许暄已经认出来这人正是他派去盯梢卫苏之人。
    许暄有些急,如果没有事,这人也不会此时过来。他连忙走过去,那人惶惶然道:“许先生,卫苏不见了。”
    果然,先前预感到的事成真了,卫苏这是趁乱逃走了吗?此事不能耽搁,必须让公子怀立马找人。
    许暄连忙回去,正要将这件事禀报给公子怀,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句:“不好了,王子稷受伤了。”
    众人看过去,果然见王子稷脸色惨白,倒在地上,肩胛处一大团血迹侵染透了衣袍。
    王子受伤,这可是天大的事,一开始他们也只有一些躲避不及的官员受伤,好在没出人命。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王子受伤。
    所有人都忙乱起来,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若是大王怪罪下来,他们说不得落得个护卫不利的罪名。总而言之讨不了好,也有人嘀咕,这个王子稷,怎的就这么倒霉?明明就在后面,怎么会受伤的?
    王子稷受伤,王子裔倒是挺高兴的,甚至还有些可惜,怎么刺客手就不稳一点呢?直接要了他的小命不是正好?
    王子裔看王子稷的狼狈样子,就有仰天大笑的冲动。不过好歹控制住了,受伤的是他弟弟,在外人面前怎么也要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若他不管不问,被父王知道了,自己只怕也落不得好字。
    “快,将王子稷送回王宫,请太医令。另外跟大王禀报今日之事,让父王下令彻查此事。”王子裔很快就有了决断。
    今日的春祭已经被打乱,谁也不敢再逗留于此,万一还有刺客潜伏下来的,真将命给丢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这毕竟是王子裔第一次主持这春祭,也是说明了父王信重他,他自然是十分重视的,务必想要做到尽善尽美。没想到却被人给破坏了,如今的情势,也只能下令草草收场。
    等所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公子怀才听到许暄提起卫苏不见了的消息。
    “不见了?你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公子怀还没反应过来。
    “春祭之后,卫苏与其妹就未曾回府,我们的人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影。”许暄如实说道。
    卫苏的离开对于许暄来说是喜事一桩,若是卫苏之前真的应下这门亲事,许暄还会头疼,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这下好了,卫苏自己逃走,不仅彻底惹怒娄国君和公子怀,他也能从中添一把火,卫苏必死无疑。
    “主子,此事应该尽早禀报君上。小的以为卫苏此人心根本就不在娄国,若是真让他逃出娄国,于我们娄国可是一大祸患呐!”许暄煽风点火。
    公子怀怒气填胸,没想到卫苏真是不识好歹,“岂有此理,娄国待他不薄,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哼!他卫苏逃离娄国,其他小国又岂有他立足之地?”
    其他的小国都唯娄国之命侍从,只要娄国君一发话,谁人敢收留卫苏?
    许暄却不以为然,“主子莫不是忘了还有个邶国?邶国王子祁也是卫苏的学生,十分尊崇卫苏。而且,几年前,王子祁还跟卫苏提过亲,卫苏似乎也没有拒绝。”
    此话一出,正好敲打在公子怀的心窝子上。他狠狠将桌面上的东西砸在地上,然后才看向许暄,“你的意思是,卫苏与其妹逃往邶国去了?”
    “有这个可能,邶国国力与我们娄国差不多,如今的国君更是年轻有为,若是有了卫苏相助,那必定会如虎添翼啊。”
    公子怀已经坐不住了,“我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报给君上,绝不能让卫苏逃往邶国。”说完便匆匆起身,吩咐人备车马。
    许暄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来,卫苏啊卫苏,这次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只要堵住你的退路,你便根本无路可走了。
    不多时,就从王宫中传出王令来:立即捉拿卫苏回来,若遇不从,格杀勿论!
    娄国君这是下的死令,即便不为我所用,那也绝不能为他人所用。
    王子稷听到这个消息,急切之下扯动伤口,不由疼得俊脸扭曲。不过他心中却在祈祷,卫先生一定要顺利离开啊,否则他肩胛上这一刀岂不是白挨了?为了卫先生他们能离开,他趁乱捅自己一刀,让所有的关注点都落在了他身上,让卫先生能有更多的时间离开,这也算是为先生两肋插刀了吧?
    卫苏早就换了一身衣服在秦长的护卫下离开了邑安城,在指定的地点集合。
    见到卫苏,卫蓁总算放下心来,她早在两日前就被卫苏安排偷偷出了城,让她一直在这边等着。而卫苏则带着卫蓁身边的七叶假装成卫蓁去了春祭。
    卫蓁见到七叶,主仆两开心的说了会儿话。可她们却又即将面临分别,七叶担心自己不在主子身边,连个能使唤的都没有,叮嘱了卫蓁好好照顾自己。
    卫蓁点头,她待七叶如同妹妹一般,现在七叶为了她,却要身陷险境,心下不舍。嘱咐七叶一定要好好的,等以后她们再相聚。
    卫苏的计划正是兵分两路,一路由秦长带着人装扮成卫苏的样子,一路向南,朝着邶国而去。这队人马的危险性相对要高一些,毕竟要吸引人的注意,面对着娄国军队的围追堵截。
    而另一路,真正的卫苏却与钟离晖一道,取道西南,一路入蜀。
    整个娄国,除了王子稷,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卫苏的目的地。只会认为卫苏绝对会投奔邶国,毕竟面临娄国这样的强国威胁,除了邶国,其他的小国根本就不可能不顾威胁收留卫苏。
    而卫苏自己也营造成去往邶国的假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至于王子稷,这么多年来,也对他颇有了解。他不仅不会暴露卫苏等人的行踪,反而会帮忙遮掩,这也是卫苏为何会选择告诉王子稷的原因。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大家都看着卫苏,听他说下一步的计划。
    “秦长,你们只要到达青谷关,邶国的王子祁会派人前来接应,只要出关就安全了。”
    秦长点点头,这几年的训练,他有把握将所有人安全带出娄国。这也是卫苏在考验他的能力之后,放心做出这个计划的原因之一。
    卫苏接着看向谢灼和陶瑾,“我们的‘猎豹’计划可以开始行动了,一切都就看你们的了。”
    谢灼与陶瑾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跃跃欲试来,“先生放心,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只需要先生令下,便能立即行动。”
    卫苏笑道:“很好,只要娄国经济破灭,哪怕它现在是当今第一强国,也照样能将它拉下神坛,即便要恢复也最少得数十年。可是我们还会给他这个机会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我会写一封信让秦护卫带给王子祁,相信邶国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谢灼与陶瑾全面参与了‘猎豹’计划,自然明白卫苏的意思。其他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该问询的时候。
    如果卫先生要说,自然会给他们提及。
    第122章
    谢灼拱拱手, 有些犹疑的道:“卫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娄国如果倒下, 自然会有人分而食之, 就看其他国的手腕如何了。不过毫无疑问的是, 邶国必然会是得利最大的。我们将好处都让给了邶国,邶国将来一家独大,无人可制约,届时尾大不掉,只怕难以对付。”
    谢灼担心的很有道理,不过卫苏却丝毫不担心,“我早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却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邶国只是下一步棋。”
    既然卫先生这么说, 那就是真的能考虑周全, 谢灼也不再焦虑了, “是, 我明白了。”
    卫苏点点头,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将娄国解决,自己才能有立足之地。秦国还太弱小,必须要有时间来发展壮大,娄国真的分崩离析, 那么各个诸侯国都将盯着那块肥肉。而秦国则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等到众诸侯国再次将目光看过来时, 秦国早就非吴下阿蒙, 绝对今非昔比了。
    卫苏安排好一切, 众人也都开始分别。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要完成自己的使命,等到下次再相聚之时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秦长始终有些不放心卫苏,踱到钟离晖面前,警告道:“喂!先生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全力相护,否则先生若是有半点的损伤,我必然饶不了你!”
    对于娄国的将军钟离晖,秦长是不怎么放心的,若不是卫先生执意要这么安排,他绝对不会答应离开卫先生身边的。当初他离开秦国之际,秦王就已经嘱咐了他,让他务必要追随卫先生,护卫左右。可恨他不会分出另一半出来,如今卫先生的安排,他也不可能违背了。
    钟离晖坐着马车车辕之上,抱着自己的剑闭目养神,似乎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似的。
    此时钟离晖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想搭理这人,复又闭上眼,只手上握剑的姿势变了变。秦长被他轻视的举动惹怒了,就这种人,他怎么能放心将先生交给他来护卫?
    “钟离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长强忍着怒火问道。
    他平日里也并非冲动毛躁的性子,否则也不会被秦王看重,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了。可是偏偏这人莫名其妙就能勾起他的怒火,还说是什么娄国的战神将军,就这?呵呵,这样的人要在秦国,就连当小兵的资格都不会有。
    钟离晖总算睁开眼睛,手像是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懒洋洋的道:“秦将军,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你——”秦长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顾好你自己吧!在这里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可别将娄国的追兵当成儿戏,否则你会后悔的。”钟离晖冷冷的说道。
    好歹这些兵卒他当年也是专门训练过一段时间的,比起一般将士还是要强上许多。如果真一不小心被追上了,呵呵,可别怪他没有提醒。
    “不用你提醒,我的使命我自然会想办法完成,咱们秦国见。”
    “哈哈,秦将军,钟离将军所说的你还真得听,千万小心为上。”卫苏走了过来,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笑道:“你可知道钟离将军被世人称之为战神,还是名不虚传的。自从入世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他未尝一败,那些人他曾经作训过一段时间,你千万不能小看了。”
    钟离晖的练兵手段是得了褚先生的真传的,在卫苏看来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拉着他一道的原因了,有了钟离晖投靠秦国,再加上自己所知的后世练兵之法,综合揉杂在一起,秦国的军事力量必定会上一个新的台阶。
    秦长对卫苏是很尊敬的,见卫苏这么说,他自然会听进去,连忙应是。秦长毕竟为将时日不长,以前又是奴隶身份,自然对于早年间成名的钟离晖不甚熟知。即便知道,他也不认为钟离晖真有多么强,说不定还会起了好胜之心,想要与之一争高下。
    “先生,真就不能再改改计划吗?让我一路互送您到秦国。”秦长还不死心的问。
    卫苏笑道:“怎么?秦将军对于我这样的安排不满意么?”
    “岂敢岂敢?”秦长连连摆手,解释道:“先生莫要误会,小的只是担心先生的安危罢了。当初秦王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让小的千万护卫先生安全,将先生交给这么个人,我心中实难安心。”
    钟离晖嗤笑一声,侧过头不再看他,自己堂堂大将军岂能与这样无知的人计较?
    倒是卫苏安抚道:“我这样安排却是有我的道理的。钟离将军功勋卓著,智计过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有他在我们一定能平安抵达秦国。其实钟离将军说得对,你们这一支才是危险重重,不仅要做饵,还要隐匿掩护好不被人发现这是饵,你可明白?”
    秦长自然明白,如果他们这一支被发现了,敌人必定会掉头寻找蛛丝马迹,若是被发现了先生的行踪,先生就真正危险了。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绝不负先生所托。”秦长郑重的说道。
    交代完毕,便各自分头行事,没有意外的话,卫苏他们一两个月就能抵达蜀地,真正进入秦国的地界。
    秦湛此时早就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飞向蜀地。他将朝中之事安排妥当,这才带领人马往蜀地而去。他原本可以等卫苏他们到达蜀地后,由蜀郡太守接应护送前往王都。只是秦湛等不及,他想早点见到卫苏,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频频入梦之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念着的人,正是卫苏,当年一眼就入心之人。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心中早已明白自己对于卫苏的感情,绝不是先生学生亦师亦友这么简单。他想的更多的是卫苏能陪他共创盛世,将来能携手站在至高处,并肩携手,共同指点江山。一生一世,有他,亦有他。
    当初颛太后提及联姻之事,秦湛点头应承下来,却等送亲队伍到达后,将人指给了王子盱。
    王子盱莫名其妙,秦王湛自从那日误入宫苑,发现他们兄妹二人之后,似乎真的不计前嫌,待他们如同母之兄妹。不仅给秦菱指了一门好亲事,联姻邶国国君,还将太后促成的越国前来联姻的王女指给自己。
    这让他受宠若惊,想起母亲在时,他母亲对秦湛的态度,他的心中就愧疚不已。秦湛以怨报德,心胸宽广,如果换做自己,也未必能做到他这般。当初先王没有看错人,秦国在秦王湛的带领下,相信会越来越好。
    王子盱已经彻底感激信服于秦王湛,不仅仅是他,就连朝中群臣,又有谁不为秦王湛的举动交口称赞?秦王湛能对宛夫人之子如此仁厚,由此就能看出,其品行端正来。难怪颛太后曾经一力支持秦王湛,换做谁都会支持他的吧。
    只是也有小部分人对此持不同意见,秦王后宫空虚。如今也早就到了大婚立后的时候了,岂能将越国王女指给王子盱?这样一来,大王怎么办?
    可惜这点声音还没掀起波澜就被压下去了,一时间也只有秦王湛兄友弟恭的赞美之声。
    唯一气闷的也只有颛太夫人了,她处心积虑,却被秦湛轻易化解,为他人作嫁衣裳,如何不怒?不过她也只能在自己宫中大发脾气罢了。可惜秦湛如今很少过来,她即便发脾气,秦湛也不会知道。
    秦湛此刻的心思早已飞往到了蜀地,一路上催促了无数回。不过再怎么催促,也没有办法,毕竟蜀地道阻且长,非人力之可为也。
    娄国君对卫苏下了格杀令,秦长这一支队伍的确险象环生,不过好在秦长应变及时,及时逃过。此时的他不得不相信钟离晖的话,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
    最让娄国君气愤的还是钟离晖的离开。
    早在春祭之前两个月,钟离晖便称自己旧伤发作,需要静养。娄国君派了太医令为钟离将军看诊,太医看过之后回禀情况属实。娄国君念着钟离晖劳苦功高,赐下各种珍惜药材,让他在将军府好好休养。
    然而就在卫苏逃离后没多久,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是钟离将军不知所踪。
    联想到卫苏的逃离,如果没有内部的人协助,必然不会这般轻易离开。而这个人很明显就是钟离晖,娄国君没有想到自己待钟离晖这么好,他居然会反叛。
    钟离晖是什么人,威名赫赫,立下不少战功,他这一走,对娄国来说是天大的损失。虽然这几年娄国君有意打压他,晾着他,就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主要是怕他功高震主,将来不服新王管束。可到底赏赐还是不少的,他这一反叛,整个娄国只怕都会沦落成为各国的笑柄。
    娄国君气的吐血,对于卫苏与钟离晖两人是恨到了骨子里。当即派人与各国文书,无论哪个诸侯国,只要敢收留这两人,就准备好接受娄国的滔天怒火。他这自然也是警告邶国,因为他们除了邶国,估计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地方去。
    这么多年,因为当初的潍水会盟,娄国已经很久没有大动干戈了,这次娄国君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撕毁盟约,也要兴兵。
    各小国战战兢兢,如果娄国真的撕毁盟约,他们可就要遭殃了。他们哪里敢不遵娄国君之令,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绝对会支持娄国君。
    只有邶国不置可否,将娄国的信使给赶了出去,也没拿出只言片语的说法来。娄国君自然气得要死,立即下令集结将士,举全国之力,要让邶国好看。
    邶国国君并不想开战,娄国所找的卫苏钟离晖两人根本就连影子都没见到,他们邶国干嘛要接受责难?况且邶国前些年才经历过战乱,如今看着稍微好一点,是万万经不起战火的。
    只是王子祁坚持,认为娄国并不可怕,他们邶国好歹也是堂堂大国,能与娄国相提并论的,不应该就怕了他们。若是传出去,邶国被娄国一句话就吓到了,岂不是惹人耻笑?
    看大哥还自犹豫,荀祁忍不住道:“大王,今次何尝不是一次机会,以报当年娄国攻打暨城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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