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在陈家小院里众人一起吃完晚饭,三清还是总觉得差了什么,最后想来想去才想起来,中秋节外边有大灯会,这热闹怎么能不去凑一凑。
    与三清想到一起去的还有沈二柏,不过他不是多想出门来逛街,而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只能从营房里几乎落荒而逃一般躲了出来。
    今天是中秋,回到京城的麒麟军身上有战功,又本来就是天子的亲兵,待遇自然不差。中午那一顿就比平时要丰富许多,参将以上的中级将领更是有厨房专门准备席面。
    沈二柏的腿伤了有一段时间了,可在边关那地方缺医少药不说,他自己还领着兵,时不常的就要跟着部队开拔,就算林娇那头时常护着他,但也还是可以说是从没好生养过一天。
    所以等回到京城,用嘴炮把林娇气走之后,沈二柏回到营房松懈了精神就立马倒下爬不起来了。
    兵营里都是粗野汉子,沈二柏刚倒在床上睡下那会儿没谁觉得不对劲,甚至还有贴心的下属给他把被子盖好门关好,还挑了个小兵守在外头,就怕这些大老爷们经过的时候太吵闹扰着他睡觉。
    可那一觉躺下就没起来,先是从白天睡到晚上,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也不见屋里有动静,不过那会儿大家还觉得应当就是太累了便还是没往心里去。知道第二天早上这屋里还不见人出来,大家才慌了神。
    等到有胆子大的踹开房门进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沈二柏都只剩一口气吊着了。麒麟军随军的军医医术不错,但看着眼前的沈二柏还真不敢下手,就怕一个下手太重,人没医好就先嗝屁了。
    好在沈二柏不是没人管,当天上午得着消息的林娇就风风火火的扛着大夫进了营地。大夫是国公府用了很多年的名医,一个沈二柏他还是能救回来的。
    只不过沈二柏到底是伤了底子,猛一点的药方都不能用,只能拿温温吞吞的太平方子养着,得把气血都养回来,才能考虑后边的事。
    沈二柏的伤不是白来的,那一场战打得惨痛赢得也惨烈,能从那场战役里或者下来的人,全都记了功,沈二柏又是领着先锋最先冲阵的将领,这才靠着军功升了副将。
    当初没人觉得他能活着回来,或者是要是他真死在沙场倒也干脆。不过如今既然活着,那就没人敢怠慢了他。毕竟都是生死里走过一回的兄弟,若是连沈二柏这样的都落不着好下场,那往后愿意替朝廷出生入死的人,就只会越来越少。
    所以自打大夫说了沈副将要好生养着之后,林娇简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天天把国公府和自己私房里的好东西往沈二柏这边搬。别人一问她也理直气壮的,反而把旁人挤兑得不轻,之后也就没人再敢过问林将军和沈副将之间那点儿破事。
    刚开始沈二柏倒是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可实在架不住自己身体不行,就是想把人赶走都没法从床上爬起来,只能由着林娇在自己跟前耀武耀威。后来身体好点儿了能下床之后,又苦于之前吃了她好些珍奇药材补品,实在有些心虚。
    尤其林娇又是个脸皮忒厚的主儿,只要沈二柏把脸一垮她就开始给人算账,算到头沈二柏就是把自己论斤称两的卖了,也还不上人林将军那么多银子,便只能暂时出卖色相,继续忍受林娇天天上门来缠磨自己。
    可再是忍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今天中午刚吃完饭林娇就又来了,沈二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她不就是想跟自己慢慢耗着,等哪天自己习惯了她的存在,也就真离不开她了。
    可惜沈二爷不吃这一套,人林将军刚进门他就冷了脸,一下午的功夫更是林娇说什么他都不接茬,要不就是林娇说一句他能怼回去十句,气得人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站在他屋里干跺脚还一点法子都没有,却还是不肯走。
    沈二柏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仗着林娇的偏爱,逞一逞嘴上威风,真要他对林娇动真格的,他自己就先舍不得。最后没了法子,只能是趁着林娇气累了在屋里打盹的功夫,自己偷偷的溜了出来。
    以前在长宁镇的时候沈二柏也是个哪里好玩就往哪里去的主儿,如今打了三年仗,凑热闹的心确实淡了不少。不过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到什么时候都没错,他出来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还是顺着心意跟着人潮,溜达到大灯会这边来了。
    灯会人多,但人再多也挡不住该重逢的人重逢,看见沈二柏的一瞬间,三清难得十分真挚的在心里感谢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看戏的老天爷。
    随即就打算不管不顾当着整条街的人和陈景的面,二傻子一样咧开嘴就打算哭上一场,来跟沈二柏示威,让他知道他三年前那一走,是得罪了多么不该得罪的人。
    可就在三清连嘴都已经咧开,眼泪都当了眼角这么要紧的档口,身后突然一声爆喝,愣是把沈家兄妹都给吼傻了:“沈二柏你个王八蛋!!!”
    第35章 ·
    人有时候就是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 三清虽然不知道骂人的是谁,但是并不妨碍她下意识的就转身冲后头更凶的吼了一句,“说谁王八蛋呢?谁!”
    京城的老百姓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尤其这种过节有大灯会的时候,这么多人挤在一条街上, 总有吵起来的时候。
    只不过以前能这么不管不顾当街对吼起来的, 大多数还是以粗犷男人, 或是有了利益冲突的买卖人为主,像今天这样,两边穿着打扮都一看就是体面人的戏码还是少见。
    三清一脸‘我倒要看今天谁在放屁’的表情回头, 只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的林娇,毕竟这会儿气势能比自己还凶,还恶狠狠的也只有一觉醒来就丢了男人的林将军。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三清再横再虎也虎不过林娇,尤其这会儿林娇也在气头上,怒气冲冲的模样还真有些吓人。三清这纸老虎硬生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身后还有一个沈二柏扶着,说不得就得摔个屁墩儿。
    不过林娇可没打算骂一句就算了,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家兄妹跟前, 一把把三清扒拉到一旁,“沈老二, 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就死定了,信不信。”
    今天是中秋,林娇吃了中午饭从家里出来不是就为了去沈二柏那里瞧他脸色的。自己和他的事自己没瞒着,也根本瞒不住。
    早在没回来的时候, 军中就有府里的老人儿传了消息回国公府,国公府上上下下, 哪怕连侄女儿养的小鹦鹉都知道,二小姐在边关看上一男人了。
    这事放在别人家也许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放在林国公府就变得十分微妙起来。林国公府开府的初代将军是女将军,之后世代都有女子从戎,这些年入赘的事都发生得比别家要多几桩。
    尤其林娇如今身居要职刚立了军功,在皇上跟前正当红,家里长辈一时之间还真不太敢摆出爹娘的款儿来压女儿,林夫人还好几回旁敲侧击的问女儿,沈二柏是个什么样的人,女儿到底是看上他哪儿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还有点要是她愿意,给林娇招个赘也不是不行。毕竟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样子没人比林夫人更清楚,这些年在外边野惯了,真要给她找个京城里文文弱弱的世家子,女儿指定看不上。别到时候接亲不成反成了仇,那就真成笑话了。
    林娇聪明,打仗的时候就是以脑子转得快鬼点子多出名,林夫人的意思她哪能领会不到,立马就顺杆爬问林夫人要不要见一见沈二柏。
    见就见吧,女儿愿意不把人藏着掖着,什么事都还愿意跟娘说是好事,林夫人自然点头答应下来。不过到底什么时间见林娇可没说,她一直等的就是今天。
    虽说今天这日子不好把人大张旗鼓的带回去,但是晚上国公府里头照例也是有灯会的。她都想好了,到时候把人偷偷带进去,再把林夫人叫到自己的院子里,只要私下见一面日后再慢慢把消息放出去,沈二柏就算是过了明路,往后再想怎么着都容易些。
    只可惜想得再好再周全,也架不住人沈二爷不接茬,今天下午她明示暗示不下十次,他沈二柏就是能装傻充愣到底,只差没把林娇给气死。
    后来林娇都放弃了,想着不去就不去吧,反正过了中秋后边还有冬至呢,再不行还有过年,她总有法子把这人给降服。
    自己说服了自己之后,林娇就打算今天都留下来陪沈二柏过节。毕竟国公府里那么多人,多自己一个少自己一个也就那样,但要让她放沈二柏一个人过中秋,她想一想都觉得不行,舍不得。
    可惜林将军舍不得沈二爷,沈二爷却溜得挺干脆,就连这会儿被她抓了个正着也丝毫不慌张,“林将军您言重了,今天整个麒麟军除了当值的都放假,我出来溜达溜达不算犯了军规吧。”
    “你!你少给我打哈哈,我说的什么意思你不懂啊,我还在呢你出来溜达什么啊,把我一人晾在你屋里你就是存心的,存心让我不高兴,你觉着我一不高兴了就自然会回家去是不是,想得美!”
    林娇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大,但至少围在两人周围的一圈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碍于林娇今天一身武将打扮,就算不认识她的老百姓也能猜出几分她是谁。国公府的热闹不好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句话一个字。
    沈二柏没想到林娇竟然敢当街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一时间也有点犹豫。要是此时自己狠下心顺着她的话挤兑回去,两人说不定还真能一刀两断,可真要是那样,沈二柏只想一想心里都紧得厉害,就连腿上的伤都跟着疼了起来,到了嘴边的话就更是说不出来了。
    三清又不傻,站在一旁听到这会儿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这虎不拉几的姑娘,不是喜欢自家哥哥就是已经跟了自家哥哥,要不然闹不了这么理直气壮。
    “要不,咱找个僻静地方你们接着吵?今天大灯会呢,还是别妨碍别人看花灯赏月吧。”
    但再是理直气壮,三清也没有站在大街上叫人看稀罕的习惯,见暴风眼中心的两人不管不顾的样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十分尴尬的把沉浸在到底是你无理取闹,还是你更无情无义之中的两人给打断。
    被唤醒的两人看着周围一脸新奇没看够戏的人,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在还有陈景在,三言两语从围成一圈的人群里拨开一条道,然后就牵上三清又领着后边俩人,赶紧溜了。
    大灯会再大也就几条街的热闹,绕过几个弯走过几个胡同,身边就逐渐安静下来。逃离了人群的四人走在路上多少有些尴尬,尤其沈二柏,前头是一直在不停回头看自己的妹妹,身边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林娇,真真是谁也得罪不起。
    “三儿,你等等,去前边胡同口那里等我,我说几句话就来。”不过到底妹妹是亲的,林娇还没到那份上,沈二柏想了一下便分出了高低。
    “那是你那个妹妹吧。”林娇虽骄纵但不是个蛮横之人,刚刚人在气头上什么也顾不上,这会儿冷静下来只觉得刚刚实在是太无理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妹妹,我刚还以为你要觉着我是出来偷人来了。”刚刚林娇巴拉三清那一下沈二柏是有些不高兴的,好在她接下来只冲着自己来,若是她非要拿三清当筏子,今天说不定还真有一顿好吵。
    “你也不看看你们俩长得有多像,不过你妹妹看着比你强,瞧着就是个正经人。”林娇就算是刚刚气得要死的时候,也一点没往歪处想。
    一来沈二柏刚来京城不久,大半的时间还病着,就是想勾搭新人他也没时间。二来林娇别的自信没有这点还是有的,她就敢说有自己喘气儿的一天,沈二柏就瞧不上旁人。
    “行,那我这不正经的今天是不是能先跟我妹妹回去,咱俩有什么事明儿再说,我这都还不知道我妹妹怎么就来京城了,她旁边那老头是谁呢。”
    沈二柏嘴损,陈景瞧着也就比三清大几岁的模样,偏他不乐意非要阴阳怪气的说人家是老头。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咱俩说得太自然,原本不愿意放人林娇想了想,竟干脆的点了头。
    “不着急,你先把你家的事摆弄清楚再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要不说女人变脸快呢,刚还凶巴巴的人这会儿又突然温顺起来,不光答应放沈二柏走,还一直跟着他们到了陈家门口,又看着沈二柏进了院子,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再是兄妹团聚也得睡觉,回家之后时候就不早了,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没有半夜说道的道理。再说三清早就换了妇人的发髻,沈二柏猜也能猜到陈景就是自己的妹夫。
    既然事情已然这样了,那到底怎么回事是今天知道还是明天再说,也没什么区别。
    三清和激动得又哭又笑,围着沈二柏直转圈的小铃铛一起把前院的客房收拾妥当之后,出了门又站在院子里良久,确定沈二柏是真睡下,没打算再来一次半夜逃跑之后,才挺不放心的回了后院。
    之前进家门的时候三清就十分随意的嘱咐了陈景一句,让他别等自己,累了就赶紧先睡。没想到她在前边耽搁了这么久,一进门原以为早睡着了的人,竟然还端端正正坐在屋里等着自己。
    “还没睡啊。”刚刚在外边有多嚣张,现在三清就有多怂。其实回来路上那会儿三清就有些后悔了,不该当着陈景的面这么放肆。
    毕竟自己在他跟前虽娇气,有时候也矫情,但总体来说还是维持了一个乖巧可爱贴心小娇妻人设的。现在小娇妻突然成了母老虎,要换了自己是陈景,自己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嗯。”陈景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一脸‘我最乖巧’的三清,原本心里那点儿不得劲,突然就成了哭笑不得,本来只嗯了一声想晾一晾她又忍不住添了一句,“站在门口干嘛啊,给二爷我守门啊。”
    “守什么门啊,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有人敢来抢二爷不成。”三清被他挤兑了也没好意思发火,只挪着小碎步蹭到他身边,“你有什么话直说吧,今晚上够精彩的,咱俩就别再绕弯子了。”
    听三清这么说陈景点点头,一把拉过还站在自己身侧的三清坐下,“今天怎么那么凶,从未见过你这样呢。”
    听到陈景这么问,三清原本提溜在半空中的心竟然踏实下来,她就怕陈景憋着不说,只要他还开口问那事情就不了,“那谁让那个林将军一出场就那么惊世骇俗,哪有当着我的面骂我哥哥王八蛋的,我没骂回去就不错了。”
    陈景看着怀里气呼呼的小人儿,心里软软的却又带着一点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酸劲儿。沈二柏他是第一次见,在他看来沈二柏是一个跟沈一琅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性子和气质。沈一琅有多么温润包容,沈二柏就有多么锋利尖锐,哪怕他瘸了一条腿也照样不影响什么。
    “是吗?”陈景看着提起刚刚的事还有些忿忿不平的三清,心里的酸越发浓重起来,原本还忍得住的话这会儿也忍不住说了出来,“那要是下次是我被人骂了,你也能这样吗。”
    第36章 ·
    “他是我哥!”成亲这么久, 三清一直都觉得自己比陈景聪明,平时两人斗斗嘴或是她故意要气一气他的时候,都是只有陈景依着她的份儿, 像此时此刻这样被陈景一句话说得愣在当场的时候,还真是少有。
    也许是三清的表情太惊讶, 也或许是她的语气过于诧异, 陈景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是不大好, 实在是酸得有些离谱了。可这会儿正是要紧的时候,谁退一步谁就算怂了,陈景自然是不肯让步, 只能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着。
    “吃醋了?真吃醋了啊?”不过他不说话不代表三清不说,两人成亲这么久,陈景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自持的,尤其他又比自己大十岁,有时候两人独处,三清都会有种这人老把自己当孩子哄的感觉。现在突然调转了个儿,换成他幼稚一回,三清岂能轻易错过。
    “没有,我吃什么醋啊。我, 我……”吃醋?陈景回来的路上只顾着心里那点儿隐约的不舒服,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是在吃醋。现在被三清一句话捅破之后, 想否认都莫名心虚,自己这样应当就是吃醋了吧。
    “我什么啊?二爷,您别结巴,有什么话你跟清儿说, 清儿不笑话您。”为了能一鼓作气把陈景给压制住,三清头一回用这么腻歪的腔调来调侃他, 就是想看看他被自己气得不行,却又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毕竟最近一两月日子实在过得有些平淡,两人同在屋里,他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晚上也总是乏善可陈没劲得很。就算今天过节叫了那么多人来家里吃饭,她也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看来缺的就是这个劲儿,既然他开了头那就更加不能放过他。
    三清想是想得很美,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她此时再是占理儿,再是能笑话陈景,可到底陈景才是要出力的那一个。
    尤其三清一声清儿简直就是绷断陈景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这会儿说他是又羞又臊也好,说他是想恼羞成怒也罢,或者他就是想靠一场热烈的爱的鼓掌来把这事遮过去也行,反正三清还没捞着笑话他的机会,就被陈景扛到床上去。
    中秋节的后半夜注定是忙碌的,被三清笑得不轻的陈景除了床上没别的地儿撒气,就只能拉着三清要了一回又一回,嘴上荤话浑话没断过。
    到最后三清都看开了,也不再非要在床上跟他争个高低输赢,就咸鱼一般躺着,任凭他把自己翻过来颠过去的闹腾,反正闹完了也是他收拾,爱咋咋地吧。
    好在陈景是个体面人,闹完这么一大场还知道收尾,抱起浑身软绵绵的人就去了后头角房里梳洗。三清手脚都攀附在他身上随着他的步子晃荡,他说擦擦身子就擦,他说抬抬手便抬,可要她主动用用力却是不能够的。
    三清到底是个成年人,这般不管不顾的垮在陈景身上还是有些分量的,但架不住陈景愿意宠着惯着,一桶水从热磨蹭到快凉了才让她一身洗得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自己凑合剩的小半桶半凉的水囫囵洗了个澡,便又抱着人回房去。
    两人都累得够呛,早上自然也就起晚了。原本以为晚也就晚点,反正家里除了多了个沈二柏又没外人,却不想家里没外人,但外头却有人早早的就找上门。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昨晚刚乖乖答应沈二柏先回去的林娇。林娇也就当时那一小会儿被沈二柏一句听上去挺亲近的咱俩给糊弄住了,走了之后还没到家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干脆半夜就开了自己的库房收拾出好些东西,一大早的就带着人往陈家小院儿这头来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两人只能赶紧起床梳洗穿衣,三清昨晚累成那样,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是,她,她她怎么又来了,来干嘛的啊,这林将军也太虎了吧。”
    “谁知道啊,你啊也别着急,来都来了也不能把人再轰出去。再说你哥又没犯事,这情爱里的事情总不能真来强的,牛不喝水都没法强按头呢。”
    陈景没三清那么慌,自己一边穿衣裳还能分出心神来安慰三清,不过等到两人收拾利索开门出去,看着院里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还是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三清拿眼神往沈二柏那头看,示意她哥赶紧问问这到底是要干嘛?难到追人不成就来硬的,这是送聘礼来了?都这样了三清自己都佩服自己,心里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可瞧着一看就都是好东西的礼,这跟聘礼之间也就只差两只大雁罢了。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从小到大兄妹两人为了偷跑出去玩,或是三清给逃学不读书的哥哥打掩护,早就练就了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的本领,三清一个眼神他就全懂了。
    “没干嘛啊,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只不过营房那边屋子太小,又人多嘴杂的,我怕送过去你不高兴。”
    林娇一点都不怕杵在自己跟跟个黑脸怪一样的沈二柏,“现在既然有地方放了,我送过来也是应该的。再说这里边不止有你的东西,你可别自作多情。”
    “昨晚第一次跟妹妹见面闹了好大一个笑话,今天总该上门来赔个不是,东西大半都是送给陈夫人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瞪什么眼啊。”
    林娇出身名门,要是她想拿礼数来说事,十个沈二柏凑一块儿都不是她的个儿。这会儿她随便两句话就把沈二柏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尤其她称呼三清做陈夫人,就代表今天的主家是陈景,沈二柏再是娘家舅哥也不好多插嘴。
    “林将军客气,有什么话屋里说。”话说到这份上那就只能先收下,再说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不光是笑脸上门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于情于理都不能真把人往外赶。
    况且三清虽清楚两人是什么关系,可林娇到底是个什么性情的人那就说不好。人家毕竟是将军又是国公府的小姐,自家可得罪不起,有什么事还是得缓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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