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惠寂一见白烟往封白而去,脸色大恨,指着大骂:“果然是你!你这灭绝人性的魔头!一夜杀害数千人,绝我鼎器宗!你将我宗人的内丹还回来!”说话时,他便从药鼎中祭出一粒珠子,那珠子霎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封白弹去!
    封白被控在泰寅四重天的剑光之内,避无可避,观这小僧之恨,便知珠子非是要命不可,封绍想也不想,魔影潜步间便挪移而上,横剑相挡,将那药珠挥斩殆尽。
    药珠被毁,却化作一阵刺鼻的异味,众人掩鼻却也感受到神识大动,足见这药珠的诡异与杀伤。封绍首当其冲,幸而魔甲坚厚,他只觉头痛了一瞬,勉强按捺住了。
    惠寂失算,恨恨的往四周一看,嗤笑道:“昆仑身为我修界魁首,对这等杀人无数来修炼邪术的魔头居然还包庇窝藏,就不怕他日步我们后尘么?为免两千年前的灾祸重演,昆仑不除了他,便交由我师尊除了罢!”
    “住嘴!”封绍一剑抵到那小僧的肩上脖畔,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昆仑撒野,一个小小的筑基修者也敢在我师尊泰寅真君跟前发号施令不成?”
    三重天暴烈的炎火剑意在愤怒下格外磅礴,惠寂修为远远不及,此时被威压得丹田发颤,面上冷汗连连,几乎要软倒在地。
    慈觉看不过眼,抬手拈开封绍的赤炎剑,皱起眉道:“绍儿,我知你素来仁厚,不过现在真相大白,你还认为吕明净是清白的不成?吕明净为了那太阿指环,使南华灵境两次崩毁,将四个宗门一夕杀尽,数千条修者全因他一己私欲而身死,上万凡人流离失所!”
    似见封绍眉间颤动,他接着劝道:“如此虎狼残暴之心,不过是初初结丹便敢如此狠绝,他日若进阶,为了满足那法器还有私欲,只怕连我四宗都不会放过!”
    “所以,不论是为了九州凡人,万万修者,还是我四大宗,无论如何,这杀魔都非除不可——”慈觉目露肃杀,手中佛珠一动,一道法光闪现。
    封绍本能的挡在封白前面,本能的接招。那一瞬间,他仿佛见到原剧中的青城尊者,在众人的逼问、质疑、鄙视下被群起攻之,逐出宗门,沦为九州魔头。他一想到那个人变成封白,手下的力道便使出了十一分。
    他丝毫也没想到他与返虚期真君的差距般,全力阻挡,竟也接下几招。然而究竟是修为有着偌大鸿沟,慈觉即便往回收力,封绍也叫伤得色身皮开肉绽。
    “你糊涂!对杀魔岂能仁慈!”慈觉痛声道,“让开!”
    封绍也觉得自己糊涂,也觉得自己对封白太仁慈,太惯纵,才叫他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欺上瞒下,满心算计……他生气,他难受,但比这更让他生气难受的是有人赶在自己前面教训封白!
    不仅是教训,而是想要封绍一劳永逸,再不受这畜生欺凌哄骗。
    但封绍不乐意,便是他真要一劳永逸,也不需外人动手。
    “他是我的人,别说他不是杀魔,便真是杀魔,我也绝不会让开。”封绍难得收敛了笑容,语气冷冰冰硬邦邦,然后也不理会慈觉一脸惊震,便向始终沉默的泰寅一拜。
    “师尊,明净心思纯粹,一心修剑,绝非魔头,虽然南华灵境与四个宗门的死伤与明净有些牵连,但事出有因,并非慈觉师叔误会的那样。明净启用太阿指环不是为了私欲,而是我先前在魔修老祖那受了重伤,得知太阿指环妙用后,便令明净效法为之。”
    封绍顿了一顿,转而看向慈觉,颔首致歉:“因先前重伤下心情难免急切,行事失了章法,未料致使南华灵境崩毁,实乃绍一人之过错,望师叔见谅。”
    慈觉如何能信,能十余日勘破我执的人,心境岂能因重伤而失了准头,素来善良的人又岂能性情大变,暴戾行事?但他一句句引对方回答对质,偏偏封绍应对如流,分毫差错也不显,竟像是他死缠不休,不禁又憾又怒:“绍儿,你太叫我失望!那些无辜性命,就这样白死了?你私心包庇,如何对得起本心?”
    封绍唇抿成线,一言不发。
    不论如何,慈觉始终觉得封绍绝不是这种人,封绍素来与那些修者不同,待人宽和,连散修都一视同仁,甚至还建立四州盟护佑散修……这样的人,一定是叫那吕明净迷惑了,才会如此是非不分,为其代罪。
    慈觉更添一层怒气,几乎要直接动手取了吕明净性命时,封绍忽然抬起手,左手一抹,便将一只银指环托出来。
    被剑光所控的封白心中一沉,马上明白叔叔要做什么,他急忙祭出湛卢剑往剑光劈去,也不理会被攻剑光的反噬,疾呼道:“叔叔,不可以!”
    但已迟了,封绍已经将银指环拂到慈觉眼前,叫对方感知。
    “这便是太阿指环,靠如此大量的精血元魄来护佑元神不灭,的确有伤天道,今日我便将这指环焚毁,天下再无太阿指环,也就再不会有人做出那等杀戮。”
    封绍说完,银指环已回到手上,炎火霎时红亮,指环虽不是凡物,却也叫烧得兹兹作响。与此同时,封白的剑光也红光大作,两光辉映中,太阿指环终于是化作一小撮碎屑。
    众目睽睽之下,封绍轻轻一吹,便叫慈觉口里的凶器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叔,一场误会,如今这罪魁法器已没了,我想还是不要因此影响了菩提与昆仑的情谊为好。”封绍的声音重新温和起来。
    但这样的温和却叫慈觉心生厌恶,这样的封绍与其他四宗的弟子毫无区别,将散修、凡人、俗世修者视为蝼蚁,仿佛那些人的生死轻若鸿毛,一个小小的误会便烟消云散。他固然可以因对方杀了寺中惠因等人而发难,但姑且不论死在灵境中,便是封绍先前那一番说辞,言外之意也是无心为之,并无料到灵境会崩毁。
    所以连带的,他再质问不了什么,更不能名正言顺的杀了吕明净这真正的杀魔。
    见慈觉不豫,封绍看了那仿佛要吃人的惠寂一眼,笑道:“师叔,惠寂年幼,明净也是年幼,年幼就难免行事莽撞唐突些,总要犯些差错。若太计较,先前惠寂那么冲动,若我师尊一时恼了,师叔只怕要再收过弟子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事情到了这一步,泰寅哪怕不信自家徒儿的说辞,也不能拆台,毕竟吕明净始终是昆仑人,他与慈觉哪怕是老友,也越不过宗门之别。此时眼看着封绍失礼,也只能视而不见。
    慈觉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他仿佛从未认识过封绍一样。曾经那个率性不失仁善,温和不失坚韧的少年剑修哪里去了,怎成了眼前这个言语刻薄,咄咄逼人,视人命如草芥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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