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二楼,推开尽头处的房门,看到了阳台上牵肠挂肚许久的那个人。
    这个房间,朝向另一个方向,看不到院子,只有满目的山林之景。
    程沐筠似乎在画画,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动。
    萧屹川沉默地走过去,站在门槛处看了过去。
    白色画纸之上,随意勾勒出树林之景,还有一个湖,湖旁有两个人。
    程沐筠落下一笔,忽然开口:纪长淮呢?
    萧屹川:他走了。
    他还准备好了解释安抚程沐筠,没想到,对方却很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
    嗯。
    他又继续动笔,勾勒画面,湖边两人的衣物细节渐渐成型,最终只余下了空白的五官。
    萧屹川却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是眼前一黑,快要晕过去,这是,哪里?
    程沐筠笑了笑,没什么,做梦梦见的,走吧。
    他反手收拾好工具,拎着画板,转身出门。
    打开门之后,程沐筠手搭着门把手转身,怎么了?不走吗?萧余下的两个字很含糊,甚至听不清是什么,萧屹川却猛地回过神来,啊,好,来了。
    ***
    一个月后。
    程沐筠提前许久就到了机场,他没有过安检,在外面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在等人,等明知道不会出现的人。
    那日之后,纪长淮再也没有出现过,程沐筠也恢复如常的学校生活,却没再问过纪长淮的下落。
    系统一点也看不明白程沐筠的操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离开。
    小竹子,你在等谁啊,纪长淮肯定是不会出现的呀,你干等也没啥用啊
    程沐筠在手机上随意划拉一下,我也没说我等的是纪长淮。
    那是谁啊?
    萧屹川。
    程沐筠抬眼,看向入口方向,来的只会是萧屹川。
    在纪长淮消失之后,莫安澜便顺理成章地同萧屹川结束了交往关系。
    两人对外宣称自然是和平分手。
    此时恰逢暑假,莫安澜找了个借口说出去旅行,但实际上,估计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他去哪了。
    他找纪长淮,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萧屹川,他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追着莫安澜离去,也没有任何分手后难过的表现。
    因为此事,进度条再次上涨,到达95%,之后只需纪长淮和程沐筠彻底分手,进度条便可以修复完毕。
    程沐筠见状,便知道这个世界差不多了,再走最后一步便可以修复进度条。
    你那狗血剧本的结局,是莫安澜选择了萧屹川。程沐筠叹了口气,然而纪长淮和我现在这种情况,萧屹川是不会做些什么的,那只能再刺激刺激了。
    系统:啊?刺激?刺激他就会挖朋友墙角吗?
    程沐筠看着入口处,萧屹川走了过来,笑了下,你错了,不是刺激这个。就是有些对不住他罢了。噩梦重现。
    噩梦重现?系统更迷糊了,然而此时的程沐筠已经没空替他解惑。
    萧屹川停在了程沐筠身前。
    纪长淮呢?程沐筠抬头,表情平静地问了一句。
    萧屹川:抱歉,我没联系上他,他和出云寺的僧人云游苦修去了,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眉头微皱,看向程沐筠的表情很是担心。
    程沐筠耸耸肩,没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
    不准备回来了。
    什么?萧屹川声音猛地提高,随后似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低声补了一句,你的学业怎么办?
    程沐筠笑了一下,回那边也一样,这边学校我已经办好退学了。
    他低头,看了眼机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认识你,很高兴。
    说罢,程沐筠转身,摆了摆手便拉着行李箱向着安检通道过去。
    等等。
    程沐筠转身,却见萧屹川犹豫片刻,说出一句,你有没有什么话还要我转告给纪长淮的。
    明明是通信方便的现代世界,有话留言也可以通过电话消息。萧屹川不傻,也只有的不知所措之时,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程沐筠没有戳穿他,而是顺着说了一句,好。
    他从背包拿出写生簿,又拿笔在上面刷刷刷写了几行字。
    这个,是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待着的地方,三个月,如果纪长淮没来,我们就算是彻底分手了。
    第237章 惩罚世界
    程沐筠留下的地址,?是那个湖边小屋。
    他再次将世界设定篡改,恢复了湖边小屋。毕竟要刺激萧屹川,这处湖边小屋必不可少。
    回到F国之后,?程沐筠在湖边小屋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同国内唯一的联系,只有一部手机。
    萧屹川倒是时常发微信过来,大多是些没什么内容的问好,以及一些日常行程汇报。
    即便是不在国内,?程沐筠都很清楚地知道萧屹川已经完成毕业论文,开始在家里企业正是开始工作。
    按照系统设置的剧本来说,这其实是剧情才开始的时候。
    如今在君牧的各种骚操作和自己同自己斗之下,剧情一泻千里,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莫安澜在程沐筠离开半月之后,?就回了A市,?据说是带着情伤回来的。
    程沐筠会知道,是因为他在惩罚世界的朋友周则等人,?修复之后依旧存在。
    这些年少的朋友,?在程沐筠回去之后就经常出来小聚,?加之又年少时的情谊,关系很快拉近,?还在微信上拉了个小群时刻交流。
    程沐筠在国内时,?大家都懒得在小群里发言,他离开之后,群里倒是意外热闹起来。
    尤其是莫安澜铩羽而归之后,?周则更是在群里实时播报各种进展。
    在他看来,纪长淮和程沐筠两人关系的无疾而终,和莫安澜脱不了干系。周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特别讨厌莫安澜这个人。
    没来由的讨厌。
    他人缘好,混的圈子多,消息特别灵通,即便程沐筠不说,也知道了餐厅的事情。
    再细一打听,周则便知道了那天在餐厅定位置的是莫安澜,吃饭的却是程沐筠和萧屹川,以及有人看到纪长淮出现在餐厅的事。
    用普通人的逻辑一推断,周则自是认为莫安澜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程沐筠和纪长淮分开。
    纪长淮不知所踪,程沐筠伤心离开。
    程沐筠每日看着周则在群里义愤填膺,很有些哭笑不得。
    虽说事情的本质和周则推测得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又有些诡异的契合。
    如不是那日莫安澜搞了这么一手,纪长淮也不会受到刺激导致此后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无论如何,程沐筠还是挺感谢莫安澜这个队友的。
    此时此刻,程沐筠正在湖边钓鱼,无聊之时,便开始翻手机。
    小群里又是99+的未读信息,一看就是在八卦这些事情。
    程沐筠点开,从没读的消息开始往下看。
    【莫安澜回来了?听说有人前几天看到他了。】
    【我我我,我昨天晚上才在酒吧看到他,一杯接一杯的,借酒消愁啊】
    【说来听听?这是玩的哪一出,就我知道的部分,他被纪长淮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动静怎么这么大?】
    【我哪知道,反正就看他也没坐卡座,在吧台喝,看起来挺伤心的样子,然后喝得差不多就给萧屹川打电话,要死要活的。】
    【他和萧屹川不是分手了吗?】
    【这不是被白月光拒绝了又发现备胎的好了吗?听他语气,好像是想复合。】
    【啧啧啧,萧屹川那人平日里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听说商场上手段还挺狠的,没毕业就搞定了好几个大项目。可惜一碰上莫安澜就像是猪油蒙了心,看不出莫安澜把他当备胎啊。这一召唤,肯定又过去善后了】
    【这次你还真猜错了,萧屹川没出现,来的莫安澜家的司机,估计是萧屹川通知的。你没看到,当时莫安澜那张小脸,白里透红红里透青的】
    【不可能吧,我知道了,萧屹川也学会用手段,知道要若即若离了。我赌不超过第三次,他就要心软复合。】
    【那成,我赌不复合,你输了的话直播倒立上楼怎么样?】
    【嘿,我这小脾气,我赌复合,你输了穿女装逛街。】
    程沐筠看得兴致盎然,离开之后还能有人给他直播剧情进展,倒是给平淡无聊的隐居生活平添不少乐子。
    更何况,莫安澜的这一系列操作,还给进度条带来了1%的上涨进度。
    有意思,真有意思。
    系统却有些看不明白,小声问:说起来,你现在不是取代了莫安澜在四角关系中的角色吗?为什么他那边这样闹,剧情条还能涨啊?
    有鱼!
    湖面上的浮漂一动,程沐筠翻身而起,把手机往旁边一甩,拿起鱼竿就开始收线。
    一番操作,却只换来了缠在鱼钩上的一团水草,杂乱无章的绕在鱼钩上,仿佛无声的嘲讽。
    程沐筠满脸的兴奋顿时消失,沮丧地开始蹲在地上解水草,自从离开纪长淮后,他又再次变成空军。
    好想纪长淮啊程沐筠好不容易解下水草,再次打窝甩杆,然后对着湖面感叹了一句。
    系统:呵,别想了,莫安澜都吃回头草了,纪长淮肯定是剃度出家了。
    程沐筠掀了掀眼皮,那有什么,艳鬼那个世界时,寂明大师也不是没睡过
    系统:你有点节操好吧,别忘了结局是和萧屹川在一起,算了,你还是告诉我为什么进度条能涨吧?
    你自己设定的剧本啊?剧本里我被萧屹川甩了之后要死要活,在酒吧借酒消愁,喝醉了打电话要萧屹川来接,结果萧屹川让周则来的,我也不知道你哪搞来那么多狗血桥段,好在现在是莫安澜表演
    系统:这也行啊
    ***
    随着国内那边莫安澜开始轰轰烈烈地想吃回头草,进度条也缓慢如蜗牛般涨到了97%。
    三个月的期限,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纪长淮依旧没有音讯,程沐筠依旧平静地在湖边小屋等着。
    今日,是最后一天。
    夕阳西下之时,湖面波光粼粼,泛出一层又一层的碎金细浪。
    程沐筠还是在湖边码头钓鱼,桶里依旧是空的。
    他眯着眼睛,转头看了看树林外的路,没有动静。
    没人来。
    程沐筠叹了口气,可惜了,我还想在惩罚世界再钓一条鱼呢。
    系统:死心吧,你再耽误下去,这惩罚世界怕是要被人徒手拆掉了。
    你知道什么?程沐筠挑眉,微微提高了声音。
    系统猛地回过神来,声音中满是迷茫,对哦?我怎么会忽然有这个想法,鬼使神差地就说出来了,噫,小竹子,我不会是中邪了吧?啊不,中病毒了?
    行了。程沐筠大抵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哪是归一的想法,分明是君牧借归一之口说出来的话。
    真是头疼得很,程沐筠也不知道,自己悉心教养的继任者,怎么会是这么个离谱的性子。
    就在此时,树林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程沐筠却没有回头,依旧专心看着湖面的浮漂。
    即便不看,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萧屹川。
    脚步声响起,有人踏上了这条狭窄破旧的木制码头,随后停下。
    你把我鱼吓跑了。
    程沐筠回头,指了指旁边矮凳,坐。
    萧屹川沉默坐下,同样看着湖面,许久才说了一句,今天三个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纪长淮呢?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找到了他,给了他这个地址,这是作为朋友的情谊。
    嗯?
    他没来,我来了,这是为了我自己。萧屹川转头,看了过来,对上程沐筠的眼睛,我为我自己而来,你愿不愿意和我试一试?
    话到嘴边,萧屹川还是换了个更委婉,甚至有些卑微的说法。他不知为何,只敢说试一试,不敢说在一起。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卷过湖面,在两人之间盘旋不去。F国的秋天来得早,秋风更是凉。
    没有声音。
    这凉意,似乎穿透风衣自脊椎攀爬而上,让萧屹川觉得被凉意丝丝纠缠。
    大概,还是不行。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就在此时,湖面那枚鲜红的浮漂,猛地动了一下。
    程沐筠拿起鱼竿,却没收线,而是递给身边人,你来。
    萧屹川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鱼,我就同你试一试?态度有些轻慢,程沐筠的眼神却是认真的。
    凉意尽退,萧屹川眼中泛出些笑意来,接过鱼竿,好。
    收线,放线,再收线,随后猛地一提,一条红色的鲤鱼在空中甩尾跳动。
    鲤鱼带起的水珠落在两人之间,反射出圈圈光晕。
    程沐筠怔怔看了萧屹川片刻,好。
    当天晚上。
    小群里许久未曾发言的程沐筠,忽然出现,只有一句话。
    【我和萧屹川在一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的人都疯了。
    【你这是干啥?那萧屹川他不是一心只有莫安澜吗?】
    【沐筠,你可别为了报复莫安澜才答应啊,感情的事情还是要慎重点。】
    【万一莫安澜又搞出些什么事情来,萧屹川扔下你跑回国不是很没面子?还是不要了吧。】
    【不过说起来,这段时间莫安澜好像一直在找他,萧屹川都没搭理,难道真的准备峰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程沐筠只是关掉了微信,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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