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凌玲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凌太妃怕在周羡那里碰钉子,便来他们池家,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贼不要脸就是了!
    先前凌玲一通话,把池家人损了个彻彻底底。
    池老太太最是好脸面,这会儿如同一桶冰水直泼头,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凌太妃像是没有瞧见池家人的脸色似,朝着姚氏笑了笑,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又道,“本来这道谢的事情,应该是我哥哥嫂嫂亲自前来了。今日却是托了我来,乃是想要我做个中人,来池家说一门亲事。”
    凌太妃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炸了锅。
    “我那哥哥,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嫁去了关将军家中,二女儿夫家乃是苏州知州,小女儿凌敏年纪小,最是乖巧,那是疼到了心坎坎上去。”
    “前头两个姐姐都嫁得远,于是我哥哥便想着,要将她嫁得近一些,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求对方人品端方。”
    “这寻来寻去,看上你家时哥儿了。”
    池时一听,挑了挑眉,瞬间看向了池老太太,她寻摸了个位置,让池祝同姚氏落了座,自己个又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她是女郎,池老太太可是一清二楚的,现如今说亲的登门了,自是有她老人家顶在前头。
    池老太太一惊,一把年纪的,竟然身轻如燕一般的跳了起来。
    她那么一蹿,把一旁的凌太妃吓了一跳,“老夫人当真是身体康健,有福气之人。”
    池老太太心中一揪,手也是一狠,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揪,那眼泪堪比趵突泉里涌出来的水,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凌太妃又是一惊,她不过是来给池时说亲,又不是送池时出殡!
    老太太怎么哭成这德性!
    池时在一旁瞧着好笑,只恨不得有盘瓜子摆在跟前,且看她祖母如何圆上她当年整出来的这一出好戏。
    池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显,“得太妃看重,本来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凌家的姑娘,那定是个个贞静贤淑……时儿若得这等佳妇,老婆子做梦,那都要笑出声来。”
    “既然太妃开了口,这事儿,老婆子也不隐瞒。我家时儿,是个命苦的,他自幼不凡,走到哪里,都能捡到尸体。我觉得不妥当,便请了大师来瞧。”
    “那大师说了,她八字煞气太重,于亲友无碍,却是不利婚姻子嗣。得克死了八位夫人,到了第九位方才能够安稳度日。”
    一旁的池祝,一口茶呛到了嗓子眼里,那是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好家伙!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老太太这胡诌的本事,简直要上天啊!
    池老太太说着,又掐了自己一把,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
    “这种鬼神之事,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瞅着我前头八个孙子,都差不多有了着落,到了时儿这里,怎么着,我也做不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替他说亲讨个妻子过门。”
    “我倒是不信的,可也不能拿人家好好养大的姑娘试错,万一应验了,那岂不是害人性命!我们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一万个做不出那等伤天害理,见死不救的事来的。”
    凌太妃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微变。
    她若是听不出来,池老太太是在指桑骂坏,那就是蠢到家了。
    池时听着,意外的看了池老太太一眼,见她拿着帕子擦泪,那力道,恨不得将眼珠子给抠出来,感受到池时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又一脸歉意的朝着凌太妃看了过去。
    凌太妃轻叹了口气,转了转手中的佛珠,“今日当真是我唐突了!老夫人且放心,这种影响人名声的事,我是一万个不会传出去的。我也是真瞧着池仵作人品好,方才替我兄嫂走了这么一遭。”
    “只当两个孩子没有缘分罢了。我成日里念经礼佛,以前先帝尚在的时候,便说我性子急躁,像那商户似的,见着好事,就猛冲上去,做事不周全……”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想到,静修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老样子。实在是对不住了,勾起了老夫人的伤心之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日后两家多多走动走动。”
    那凌太妃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看向了姚氏,“我瞧池仵作,就想瞧见了自己的子侄一般,十分的亲切。”
    第三九三章 拐我媳妇
    姚氏一头雾水,她有些懵懂地回视了那凌太妃。
    池时发誓,她在她亲娘的脸上,瞧见了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以及不知所措。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张脸几乎在一瞬间便走完了一本成语字典。
    刚刚在种李院,姚明涛可是否认了同了凌太妃之间的关系的,姚氏想着,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有钱有闲,两个孩子又争气,唯一废物的夫君浪子回头,不说长了本事,至少乖巧听话,比大多数靠着妻子嫁妆养活还逼逼赖赖的所谓一家之主好到哪里去了。
    这宫中的破事,哪里有赚钱这件事来得香甜?
    她是半分都不想沾手的。
    凌太妃目不转睛地看着姚氏的脸色,见她不似作伪,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太妃可给楚王殿下换过尿片子?”池时问道。
    凌太妃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那可给他钱花?”池时又问道。
    凌太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又是不是没有自己的儿子,宫中丫鬟婆子一群,哪里轮得到她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
    池时“哦”了一声,“谢谢您待我如子侄一般亲切。”
    凌太妃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池时那小嘴又叭叭地说了起来。
    “做人得要恩怨分明,待我如亲侄的那些长辈们,我自然也不能不孝顺。逢年过节,我都会烧纸的,要是在地府嫌干活累,我也可以帮她烧几个纸人儿。”
    “虽然埋在土地,那也还是得要几个人,将棺材盖顶起来,透透气的。”
    池老太太一听,也顾不得哭了,她眼泪未干,却是哈哈的尬笑了起来,“这孩子,就是孝顺。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他去给老祖宗上年灯。”
    “提着猪头,拎着好酒,在那坟头一坐就是许久,我瞧在眼中,那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日后老婆子若是死了,有我们小九在,去了那阴曹地府,也能享子孙福气,不至于孤苦伶仃。”
    凌太妃回过神来,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她站了起身,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虽然亲事不成,但今日也算是认了个门子,我们韩王府种得一园子好丹桂,到时候请老夫人还有府上的诸位,去王府喝桂花酒。”
    “今日天色不早,改日再聚。”
    池老太太忙站了起来,将池时挤到了一旁去,用自己的身躯隔断了凌太妃的视线,一路送她出了府。
    等到府中安静了,她方才又拄着拐杖噔噔噔的跑回来了。
    一见池时翘着二郎腿在哪里喝茶,池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那到底是凌太妃,你这般口无遮拦,也不怕给家中生祸端。”
    不等池时说话,她又呸了一口,“凌家有什么了不得的?竟然跑到人家家中来大放厥词,不过也就是寻常官宦人家罢了,我还是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呢!”
    池时听着好笑,“祖母,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再说了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么还呸起来了!这么一瞧,倒是很配仵作,都是在泥里打滚的,谁也不能嫌谁土气不是!”
    池老太太的脸火辣辣的,“我那是以礼相待,先礼后兵!客人都走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老婆子这院子里的茶水,好喝些不成?”
    她说着,又深深地看了池时一眼,叹了口气。
    池时没所谓的站了起身,她知道,此刻老太太心痛到滴血,只恨她不是个男儿身,没有能够把凌家的贵女娶回家呢!
    一家子回了种李院,刚进院子门,便听到了震天的呼噜声。
    池祝仰着头看了看房顶,乐呵呵地道,“让我瞧瞧这屋顶上的瓦,震飞了出去没有……”
    池时倒是没有注意这些,她耳朵一动,走到了角门口,打开了那个小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周羡。
    他应该是着急跑着过来的,灰头土脸的不说,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我还没有死呢,你咋这么急着奔丧?”池时惊讶的问道。
    周羡刚刚才走没有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周羡喘了几口气,自顾自的冲进了院子里,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咕噜的喝完了。
    “伯娘,可还有这川香茶,我还渴着呢,茶壶里没有了”,周羡说着,朝着姚氏走了过去。
    姚氏一瞧,心疼的掏出了帕子,“你这孩子,大热天的,怎么跑得这么急?等着,我给你切瓜吃去,新到的西瓜,又大又甜,一直在冰水里镇着。”
    “阿时不怕热,下回有什么事,叫她往楚王府去。不是说你的身子还在调养吃药么……哎呀……”
    姚氏说着,突然又住了脚,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池时,“说起药的事情!你舅父替你师兄捎带了一些药材来。我怕给搞混了,没叫人动,放到你的屋子里了。”
    “你一会儿自己个看看,若是有什么补身子的,给阿羡留一些。”
    姚氏说完,又笑吟吟的进屋子切瓜去了。
    池时狐疑的瞧了一眼周羡,“你叫沈观澜,给我阿娘配了一副迷魂汤?”
    周羡喘着粗气,拿起瓜啃了一口,透心凉,瞬间方才镇定了下来。
    不等他说话,姚氏拿起切好的一块瓜,塞进了池时嘴中,“什么迷魂汤?你当阿羡为何跑这么急,他还不是瞧着凌太妃跑来了,怕我们被欺负,这才急吼吼的赶来了?”
    “你莫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周羡点了点头,对着姚氏竖起了大拇指,“知我者伯娘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姚氏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来给阿时说亲的!叫她祖母给拒绝了!”
    周羡脑子一嗡,手中的瓜差点没有落在地上,“什么?给谁说亲?”
    他说着,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这是什么鬼世道?怎么还有小娘子要跟他抢媳妇儿!
    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可是凌家的那个凌敏,那是绝对不行的!那姑娘同阿时特别不搭,最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阿时若说她急着奔丧,她就要投河的!”
    第三九四章 皇后的玉镯
    “最重要的是,那凌敏瞧着甚好,却是个邋遢的。当年凌太妃还想要她嫁给韩王,做韩王妃来着。你们知道的,想做王妃的姑娘多了去了,少不了阴谋阳谋接连着来。”
    “那凌敏的鞋子被人踩掉了,露出了裹脚布,好家伙……那气味,绕梁三日……时候那个大殿,一年都没有再办过宴会了……”
    “韩王觉得丢了脸面,气得嗷嗷哭,最后硬是刚着,没有娶姓凌的姑娘做王妃。”
    周羡绞尽脑汁,终于刨出了关于这凌敏的陈年旧事。
    脚臭得要命的人,居然也敢肖想他媳妇儿!
    池家几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了想那场景,姚氏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瞧着也不中意。”
    她就算中意又如何?池时是女郎,总归是不能娶妻的!
    周羡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吃瓜吃得欢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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