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没见苏家人小心珍视的模样,想来是见惯了的。
    那苏家该有多少家底?
    至少是不薄的。
    他动了动身子,无奈钱袋离他太远,他无法收回来,连用衣袖遮盖一二都做不到。
    周氏很快又神气起来,有笔墨纸砚能怎样?
    苏家几代泥腿子,买再多的笔墨也只能装点门面,真到写字的时候不就原形毕露了么?
    “子恒,你怎么还愣着?赶紧把退婚书写了,别让人家光看着难受。”
    “宝哥,她居然嘲笑你轻视你,快教她做人!”
    识海里的二哈怂恿道,那女人得瑟的样子实在没眼看。
    这点小要求苏宝儿自然要满足它。
    “小事一桩,不敢劳烦秀才公出手。”
    周氏轻哼:“那也得你家有会写字的人才行。”
    桌上有待客的茶水,秦锦倒了些在砚台里,拿起墨锭轻轻研磨。
    再提笔沾墨,不一会儿就把退婚书写成了。
    她的字遒劲舒和,自有风骨,秦子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字不及她万一。
    可看到内容,他就无心欣赏苏宝儿的字了。
    因秦家背信弃义,卑劣无耻,苏宝儿主动解除与秦子恒的婚约,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白纸黑字分外刺眼,秦子恒几乎要咬碎一口好牙。
    这是打他脸呢!
    “鬼画符一样,写的什么东西!”周氏嫌弃地说道。
    苏宝儿放下笔,同情地看了眼周氏:“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长点。”
    周氏瞬间回过味儿,这死丫头居然说她没脑子!
    “你们苏家就这么教养女儿的?”
    就活该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李氏呛声:“我苏家姑娘怎么样轮不到你说,有管闲事的功夫不如回家买点猪脑回家补补,还得多吃点猪心,说不定心能从黑的变回红的!”
    “缺心的是你家,全家一起吃,吃完总能有个把人能多长几个心眼儿,没准儿过个三五代,也能祖坟冒青烟出个读书人!”
    “别说了。”秦子恒制止了周氏,她跟泼妇似的跟人对骂,丢的是他的脸面。
    他起身对众人作揖,温和地开口:“退亲之事错全在我,是我一心想读圣贤书,不敢耽误了苏姑娘的前程,才提出退亲,怎么就担上了背信弃义,卑劣无耻的罪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不该胡乱攻击人。”
    “平水县首富张多金家有长女,闺名张嫣,和你的好事近了吧?”
    苏宝儿挑挑眉。
    这才是秦家退亲的真正原因。
    可他们怕落下嫌贫爱富的名声,所以跑苏家来列举她的缺点,好让苏家担忧她的婚后生活,主动提出退婚,这样一来就把自己撇干净了。
    真又当又立,死不要脸!
    秦子恒母子对视一眼,和张家的事他们做得隐秘,苏宝儿如何得知?
    但有一点他们都知道,那就是绝不能认下这件事。
    不然能被口水喷死。
    “张员外爱重我儿学识,两家才走得近了些,没什么好事不好事的。”周氏板着脸说道。
    “那你们可得劝着张小姐,让她过一两年再进门。”
    苏宝儿气定神闲地说道。
    张嫣芳龄十九,在这年代已经属于大龄未嫁女,张家那头催得紧,秦家也想早点拿到人家丰厚的嫁妆,别说一两年,半年都嫌长,可这么一来,明眼人自然能敲出里面的猫腻。
    周氏沉着脸:“还有心情满嘴胡言呢,难道被退亲还是件开心事了?”
    “我高兴说明你家太差,断了关系如获新生。”
    苏宝儿认真地点头。
    “没皮没脸的小蹄子,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我要是你宁愿自己绞了头发当尼姑去,省得丢人现眼,徒给人送上笑料!”
    周氏的话恶毒又刻薄,吊梢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不是来退亲,而是来结仇的。
    秦子恒心道坏事了,刚想补救,李氏早拿出来的大扫帚迎面挥来。
    “滚出去,你以为挑个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我一个人就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来苏家满嘴喷粪,活腻了你们!”
    李氏长得好,平常见人三分笑,总给人无害的感觉。
    此时把扫帚挥得虎虎生威,周氏才想起来她是屠户家的姑娘,能砍会剁,战斗力不比爷们儿弱。
    因为实力过于悬殊,秦家母子俩和很快被撵了出去,狼狈得很。
    李氏啪一声把院门甩上。
    周氏男人是秀才,儿子自小天赋好,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哪受过这样的气,简直要气疯了。
    她朝院门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养出来的女儿没人要!”
    “还没丢够人吗?赶紧回去!”秦子恒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整天搞不清状况还胡乱出主意,脸都让人打肿了!
    真是愚不可及!
    “我是你娘,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是不是考了秀才,马上又要做张家的女婿,就瞧不上我了?你就跟你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我的命苦啊,我费心给你打算,到头一句好话没落着,我图什么哦!人家说养儿能防老,你这哪防得住!”
    周氏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哭着。
    秦子恒的脑仁更疼了。
    每次生气就开始念叨他没良心,不孝顺,说自己命苦,婆母不慈,对她处处刁难,怀孕时让她吃糠咽菜,月子里让她做饭干活儿,男人对她不上心,外面一屁股风流债,他耳朵都听得长茧子了。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放低姿态去哄,可这会儿他一肚子火,哪有心思听一堆废话?
    所以秦子恒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氏重重地剁了两下脚,刚好苏家门再度打开,她以为苏家人是告饶的,又昂起了高傲的头颅。
    原谅是不可能的,接受苏宝儿进门更不可能,但她喜欢看苏家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场景。
    下一秒,周氏再度被打脸。
    李氏不仅没哀求,反而粗暴地将银袋扔过去:“把你家银子拿走,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苏家再穷,也不差这点膈应人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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