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阙玉岭真是不辜负名字,果真缺玉!林岁言轻声道。
    阁下可知,虽有破财免灾这一说,可这世上还有贪得无厌之人,对于这种人,妥协让步意味着更大的损失。林岁言说罢,拎起长鞭,扫了半圈。那些蒙面人没料到他突然出手,被鞭子抽翻在地。
    阙尘一下子恼了,好嘛,既然是个重财轻命的,那就把财和命一起留下吧!
    他一个闪身走到林岁言身前。洛子川把出剑刃,手握剑鞘,还没走上前去,就听林岁言道:你打不过他,我来吧。
    趁着蒙面人爬起来的工夫,陆云丘摸出飞镖,随手一扬,紧接着一行人中镖,脖子处涌出鲜血。
    阙尘亮出武器一柄软剑。对着林岁言劈头盖脸地一顿削,林岁言身法怪异,左躲右躲,最后干脆一个轻功略至山崖崖石上,一个甩鞭缠住了阙尘的软剑。
    阙尘使劲把剑向后拽,手上一个脱力,那柄软剑脱离他的手掌,直直地跟着鞭子飞了出去!
    见四下人都被清理地差不多了,洛子川转头留意到小荣并没有受伤,登时松一口气。阙尘忽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嘴里吹起了口哨。
    山岭各处一下子窜出了一溜脑袋。蒙着面,持着剑。洛子川心中咯噔一声。没等反应过来,阙尘就率先令道:放箭!
    这下可好,阙尘等人易守难攻的地形里上演了一场瓮中捉鳖。洛子川左右难以顾忌,还得留神注意着帮小荣赶走飞来的箭矢。一来二去的,有好几次,洛子川感觉飞过来的箭从他耳朵边、脸颊边擦过去。
    忽然,箭雨小了很多。正当洛子川诧异是不是自己错觉之时,山岭上一个蒙面人大声喊话道:你放了我们老大!
    四下纷纷应和,放了他!
    林岁言的鞭子在阙尘脖子上勒了两道,阙尘脸色铁青,面部肌肉抽搐,很显然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想杀他,是他贪得无厌在先。林岁言手中的鞭子愈发收紧,阙尘咳嗽两声。
    怎么?还不快快放下箭矢,不然我敢保证下一饼箭矢射来,先射死的,肯定是你们的这位老大!林岁言手中的软鞭几乎拧成了一股麻花。
    别,别冲动阙尘手攥住脖颈上的鞭子,断断续续才说出一句话。青筋暴起,面部表情狰狞,看起来十分骇人。
    蒙面人扔了弓箭,个个怒目圆睁,恨不能将四人千刀万剐。
    走!林岁言勒住他的脖子,一步一步后退。山路崎岖,并不好走,时而会被零星的石子绊上两跤。林岁言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刚好躲过所有障碍,而阙尘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上头快要被勒窒息了,这会儿还要顾忌脚下,实在是有苦不能言。
    终于,他哀嚎出声,完全没有了前头的傲气,这,这位公子,你,你要把我带到哪,哪去?说罢,猛地又咳嗽两声,眼眶里飚出泪花。
    出了山岭,我自保阁下平安归去。林岁言轻松说道。
    他们这拨在拼命后退,高处那群蒙面人也紧跟着不松懈。这时,陆云丘悄悄跑到林岁言身边,嘴上嘀咕道:公子,约摸再走一会儿,就能出了这山岭。
    一会儿是多久?林岁言较真道。
    大抵约一刻左右。而且山口处陆云丘回头望了两眼,地势尚佳,我们可以
    话说到这儿,洛子川就听不太清楚了。他余光一瞄,看到小荣孤自走着,身上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刚刚看到血腥杀人的场面,又经过箭雨的洗礼,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洛子川拍拍他的头,问道:刚才有没有受伤啊?
    小荣一怔,摇摇头,嘴里答道:没有,方才哥哥们保护我,我没受伤。
    好。洛子川去牵小荣的手,小孩子的手被冻得冰凉。
    怕不怕?洛子川问道。
    我可以说实话吗?小荣小声道。
    说。洛子川。
    怕小荣声音颤颤的,洛子川听后,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许当初让他跟着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一个好好的孩子,偏要跟着以身犯险,目睹杀戮以及血腥。
    没事,等会儿就安全了。洛子川不知道小孩该怎么安抚,只好先安慰安慰。说实话,他也没指望林岁言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靠劫持阙尘安然无恙地逃出去。
    见小荣情绪平复好了,洛子川才松一口气。陆云丘跑过来,小声说道:子川兄,出了山口,你带孩子赶紧走。直走,别转弯,几十里开外应该有家酒楼,咱们就在那里汇合。
    那你们洛子川看着他,但却被陆云丘打断,我和公子定能平安。
    说完,他还摸了摸小荣的额头,随后离开这边。
    洛子川攥攥拳头,向后走了两步。
    陆云丘忽然一转头,话语间带着一丝欣喜,公子,出口到了!
    林岁言活动活动手腕,勒着阙尘的手不由得重了一些。阙尘直翻白眼,像一条快要死了的鱼。
    林岁言把头凑近阙尘的耳根,在这谁看一眼都觉得十分暧昧的动作之下,林岁言说着最恶毒的话,告诉那些人,让那两个若不经风的先走。不然,你可以考虑被勒死的时候遗容是什么样的。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阙尘咬着牙跟吼道。
    是活不了。我贱命一条,能拖着阁下陪葬,不亏了。林岁言邪笑。
    17、酒楼
    ◎这他妈的什么酒楼,都快变成妓.院了!◎
    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终于,阙尘凝一口气,放,放那两个人先走,中途,不,不准射箭。
    快走吧。林岁言转头道。
    洛子川护着小荣,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冲林岁言望过去,你确定可以吗?
    林岁言笑起来,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脱身。
    你洛子川还想说什么。
    护着孩子先走,啊。林岁言及时打断,没事。
    洛子川内心不允许他再磨叽下去了。他牵着小荣,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山岭,临出去前,他转头轻轻道:你小心。
    好,很不错。林岁言冲阙尘道。他早知道这群人尿性得很,如果四个人一块儿离开,周遭的人一旦确定阙尘没事,下一刻说不准他们当中一个就会被乱箭射成筛子。所以,他选择了最保险也是最冒险的方法能送走几个是几个。
    林岁言陆云丘还在向后撤退。阙尘道:你们已经,已经快出山了,快点,放了我
    放,当然得放。林岁言踢了一脚即将踩到的乱石,让阙尘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云丘?林岁言小声叫道。
    陆云丘:是,公子。
    林岁言松了松勒住阙尘脖子上的鞭子,给人一种我要遵守承诺放人了的错觉。他向后瞟了一眼,在心里暗数道:五,四,三,二,一
    电光火石间,软鞭脱离。没等阙尘大口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被林岁言一脚踹了出去。陆云丘从怀中摸出一个□□冲林岁言抛过去,手中紧攥的飞镖早已静候多时。
    陆云丘眸子一眯,撒出飞镖,镖尖直直穿透阙尘后脖子。林岁言接过,使劲一扔,□□在山岭炸开,迷雾四起。趁蒙面人视线模糊之际,二人默契地转了个圈,一个轻功跑得无影无踪。
    此时,洛子川已经成功抵达陆云丘口中那家酒楼。把小荣安顿了,他就出了门,在外面渡着步子,走来走去。
    他说不好林岁言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阙玉岭那群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不然也不能上山,做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阴险勾当。不过,说实话,他们的死活与洛子川并无关联,对他来说,也许只是少了两个能给他撑腰的,少了两个曾并肩作战的,少了两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吧
    洛子川只能这样想。
    天渐渐黑下去,洛子川的心很急,在酒楼门口来回徘徊。引得过路女子纷纷回头看去,心道:这位俊俏的小公子这是在干嘛。
    视野里忽然出现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洛子川反跑过去,忙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儿啊子川兄。多少大风大浪都熬过去了,这点小事算个啥!陆云丘无畏地笑道。
    洛子川眸子里漾起一抹色彩来,冲他们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番话说得就像一个看到儿子平安归来的慈母,可洛子川就是毫不避讳地说道。他眸子闪着光,清澈如水,像个未经历波折的男孩。
    准确来说,洛子川的目光更为偏向某一人一些。陆云丘感受到洛子川的目光仅在自己脸上停留一瞬,而在公子脸上停留时间之长,有些尴尬地搔搔头发,问道:小荣呢?
    我安顿好了。洛子川让出一条通往酒楼的道路,里面。他指了指。
    陆云丘挑挑眉,往酒楼里走。一时间内,喧嚣的酒楼门口仅剩洛子川、林岁言二人。
    终于,洛子川抿抿嘴,这次谢谢你。
    林岁言乐了,谢我干什么?
    你就当我是自作多情吧。洛子川轻笑,你把阙尘杀了?
    嗯。林岁言没想骗他,杀了。他该死。
    洛子川不轻不重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林岁言嘴角依旧挂着一副万年不变的笑容,如果林某没感觉错的话,陈姓公子是在担心我吧
    没有。洛子川态度坚硬道。
    林岁言勾勾嘴,哦?
    我是怕你死了,我和小荣的吃穿住行甚至是花销无人付账!洛子川道。
    林岁言半掩着胸口,嘴角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阁下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
    洛子川蹙起眉,心暗暗道:幼稚。想罢,头也不回地走进酒楼。
    哎,哎!林岁言在后面喊了几声,见洛子川不再理会,也不自讨没趣,慢悠悠地走向酒楼。
    陆云丘已经找到小荣,带他来楼下要了几盘菜。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的样子,陆云丘心里暗暗不是滋味。
    饿坏了吧。他道。
    小荣半抬起头,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埋下头继续吃饭。
    陆云丘被小荣逗乐了。他拍拍小荣的脑袋瓜,吃吧,吃饱了。
    待洛子川走回来时,那一桌子菜,已经被陆云丘和小荣吃得差不多了。洛子川扫视一圈,发现这家酒楼里的饭菜根本不合自己胃口,干脆点了一壶酒,坐在椅子上不理会。
    酒味辛辣,微微泛着苦味。洛子川不太会喝酒,喝完一口撇撇嘴,搁下酒壶发呆。就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一身玄衣的林岁言轻捷地坐到洛子川身边,他揽过酒壶,抿了一口,反问他,酒不好喝?
    不是。洛子川道。
    你不会喝酒啊。林岁言憋笑道。
    其实也不难猜,云川谷为一药谷、医谷,酒这种伤身的东西恐怕连洛亦止都很少喝,其门下弟子估计见得更少了。
    洛子川把酒壶撂在一边,甩了甩头发,看着陆云丘同小荣聊得热火朝天,微微出了神。
    哎,你听说了吗?晚些时刻,台上还有女子跳舞呢。另一桌的一个男子道。
    啥?漂不漂亮?另一个人色眯眯地笑着。
    肯定的啊。那人答。
    酒楼在这个地方不罕见,可如何吸引客人也便成为了一大难题。同是酒楼,凭什么偏偏到你家喝酒?这时,掌柜的就要想尽所有能招揽人的方法。而且必须是别家酒楼所没有的。这些舞女无疑是酒楼掌柜的招牌菜。
    洛子川取回一旁的酒壶,放在嘴里又抿了一口,似乎在适应酒的味道。但过程并不是那么轻松,每喝一口,总要被辣得蹙起眉。
    不多时,酒楼的门忽然打开,一群身穿粉色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洛子川下意识向后一跺,门一开一合的凉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此举被林岁言那厮看了笑话,就这么害怕那些个女子啊?
    洛子川不理会。他的目光在酒楼里短暂飘忽片刻,确定没什么可看之物后,才缓缓把目光聚集在正前方。
    随着流水般的琴声,女子们挥动手中的帕子,卖弄着舞姿,透过她们披的一层纱与薄薄的衣裙,婀娜的身段依稀可见。
    洛子川看了两眼,就不想看了。
    透过层层妆容,这些女子长得还算清秀,但绝不出众,若是跳个舞还会有人捧场。可这些人拼命地往脸上抹胭脂水粉,皮肤白得吓人,加上浓妆艳抹的衬托,搞得如一群刚出世的狐狸精。
    那群狐狸精们光跳跳舞还不够,找机会冲台下喝酒的人抛两个媚眼。洛子川干脆翻个白眼,把头偏向一边。
    曲终,女子们纷纷下台,拾起一旁的酒壶,姗姗走到桌前客人身边。
    公子,陪奴家喝一杯吧。一个刚走下舞台的女子轻轻晃着一名男子的手。
    好哇妹妹。他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把酒壶搁下,在女子手上揩了一把油。
    公子好酒量!女子拍手道,公子再喝一口。
    好。他又喝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坏笑道:光我自己喝有什么意思呢?妹妹你也喝啊。他把酒壶往女子嘴边递。
    可以啊。她倏然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小女子替人收钱办事,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不会差这点钱吧。
    男子会意,从怀中摸出一口袋钱来,这些东西够不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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