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开始我妹妹治病就花了很多钱,实在没辙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不过接的是州哥,说你在睡觉......后来他帮我处理了很多费用和医药资源问题,我特别感谢他,所以州哥前天联系我,说需要我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我就立马飞回来了。
    陆边言依旧埋着头,酸劲儿从心底涌上眼眶,他感觉自己全身皮肤都在发麻。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程修杰差点残疾瘫痪,被送去静养了。可是当时州哥踹了他之后他明明完全可以站起来,还刺伤了州哥,压根就不像脊椎重伤的样子。
    那个视频明显被剪辑了,他之后用玻璃碎片扎了州哥的部分全没了,他差点瘫痪怎么可能是州哥踹的!
    话说完,现场依旧安静得可怕,所有人仿佛都没喘气。
    陆边言用力地将憋在胸口的劲儿压下去,缓了好一阵,抬起头来时眼睛还是红的,声音很沉:完整的视频在哪里?
    周源抬起头:摄像头是当时程修杰偷偷藏在那儿的,后来被工作人员发现,大洲花了大价钱买下来,当时是赵申义办的事儿,没想到后来这人生了贼心,拿视频要挟董事会股东姜由。
    姜由又花了大价钱从他手里买了视频,帮他离开大洲另起门户,但姜由后来发现视频不是完整的,可却拿赵申义没办法。这件事情我也是这两天才查到的。
    陆边言呼了口气:也就是说,樊青在大洲是姜由在给她撑腰,她手里的视频就是姜由的那一份,他们并没有完整视频。
    对。周源叹气:小州曾经伤人的那份内部资料,我见过,是樊青有意透露给我的,但是被加密处理过。她其实就是想告诉我,她手里有NGC的把柄,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能忍让着她。
    我明白了。陆边言看向沈纪州,努力压下情绪,赵申义手里的完整视频,我已经让律师去办了。
    嗯,我知道。沈纪州温柔地看着他,语气低而缓:这件事情之前没和你解释,是因为准备还不够充分。
    陆边言只是点点头。
    想问想说的话太多,反而说不出口了。
    这就是你当年突然出国的原因么?
    沈纪州垂眸: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原因?陆边言想了下,皱起眉:当时大洲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但还是送你出国,因为还有别的原因是么?
    沈纪州看着他,貌似叹了口气:因为我爸,想拆散我们。
    陆边言:......
    这个时候还不正经。
    旁边感觉吃了个半生不熟的瓜又不敢继续问的几人:?
    只有陶中懂了什么似的,赶忙开口: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因为我看到的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州哥其实对你特别好。
    我那次走投无路给你打电话,我也没想到是州哥接的,他说你在睡觉,我就觉得你大周末还在州哥家睡觉,你们关系应该挺好的。
    陆边言睨向沈纪州,我大一的时候还在你家睡过觉?
    嗯。沈纪州唇角微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在我家客房。
    哦......
    他就说那会儿怎么可能还在沈纪州房间睡觉。
    那你回来为什么不喊醒我,还接我电话。
    看你睡得熟,没舍得。
    ......
    哪是舍不得,肯定是碍于长辈的面子才没把他扔出去
    陆边言不想问下去了,咕哝道:借个宿而已,这就对我好了么。
    陶中立马说:当然不止啊,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海湾港的那场烟花不是陆家为你准备的,是州哥提前托我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我也是出了国之后看到同学们谈论,才偶然知道原来你不知道。
    陆边言愣了下,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你现在都不知道么?陶中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这两人早就说开了,州哥说那是给你准备的成年生日礼物啊。
    陆边言看向沈纪州,陷入了沉默。
    他从小不缺礼物,陆正光给他买最贵的手表最贵的手办,包游乐场派几十个保镖陪他玩,为他举办最豪华的生日会,他收过无数稀奇珍贵的礼物,却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十八岁海湾港的那场烟花,绚丽盛大,点亮了半个海湾夜空,身边是同学朋友的祝福和欢声笑语,大概也因为那是沈纪州缺席的第一个生日会,他记忆格外深。
    那场烟花寓意徇烂自由,平安喜乐。
    那是他十七岁时随口许下的心愿,还以为向来忙碌的陆正光终于记得了一回,怎么都没想到,那场烟花居然来自他以为从未来过的某人。
    直到陶中离开,基地里才重新回归平静。
    周源安抚说:放心吧,我马上就发通告。还有医院那边的诊断书他们不可能拿到,他们没发出来,就说明还在交涉中,我马上让人去找主事医生。
    大洲董事会对早就盯着姜由了,U盘里这份文件,足以扳倒他。周源看向沈纪州,至于今天网上的爆料,我会想办法公关。
    我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沈纪州神情平静,明晚格雷的新品发布会,我会让所有真相大白。
    沈纪州把大致计划说了一遍,给每人都安排了各自的任务。
    俞贝笑说:这事儿我有办法,放心吧。
    事情安排妥当,时间还早,大家都各自回房。
    陆边言看着餐台边气定神闲喝水的沈纪州,慢悠悠地晃过去,赌气般地咕哝了句:我饿了,你陪我出去吃个夜宵。
    沈纪州看向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纵容一笑:好啊,想吃什么?
    就公园对面那家餐厅吧,防护森严,狗仔进不去。
    陆边言说着就大喇喇往外走,被沈纪州揪着后领拎了回来,拿起刚才被他脱掉的外套,又给他套上,外面下雨,天凉。
    陆边言不情不愿地套上了厚重的外套。
    他觉得这样一点时尚感的没有,跟个粽子似的。
    但为了让沈纪州省心,粽子就粽子叭。
    两人走到别墅门口,才发现外面雨势很大,陆边言反应过来,忘记带伞了啊。
    带了。沈纪州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折叠伞,呼啦一下撑开,怎么样?
    陆边言仰头看堪堪能遮住一个人的迷你伞,无语地睨了眼沈纪州,转身就要往回走:你怎么不直接拿朵蘑菇呢?单人伞两个人怎么打,我重新拿一把。
    不料肩膀突然被揽了过去,陆边言撞进某人温暖的胸膛,沈纪州低低的笑音从头顶传来,麻烦死了,离近点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陆边言挣了下没挣开,掀起眼皮看他,是你想淋雨还是想让我淋雨,起开。
    我背你。
    沈纪州突然说。
    陆边言愣了两秒。
    这么突然,都没有前后铺垫,他觉得沈纪州确实有点毛病。
    我为什么要你背?
    沈纪州顺手把他拉到身后,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微微弯下腰,你小时候不是总喜欢让我背你么?
    陆边言看着眼前的背影,愣怔片刻,儿时瘦长的脊背不知何时已经如此颀长高大。
    他哽了下:那都是几岁的事情了,现在都多大了,谁要你背。
    我腰不好,弯久了会痛。沈纪州回头看他,眉眼间带着纵容:就一次机会,你确定不上来么?
    陆边言想起沈纪州还有腰伤在身,心中微紧。
    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人奇奇怪怪,一边却莫名其妙往前挪了两步。接过沈纪州手中的伞,一只胳膊攀上沈纪州的脖颈,轻松一跃,沈纪州顺势勾住他的膝弯,往上拢了拢。
    整个身子重量压在沈纪州身上,脑袋自然而然地埋在沈纪州耳边,胸膛贴着后背,暖烘烘的,还有伴随着清冽雨水的薰苔香气。
    沈纪州背着他一路走过鹅卵石,踩碎石面上溅起的水花。
    脚下稳健,走得稳稳当当。
    陆边言小声问了句:我现在是小时候几倍重,不会压垮你吧?
    你跟高中那会儿比,也没长几斤。
    你高中什么时候背过我?
    喝醉的时候,跟人打架把脚踹瘸的时候,黑网吧通宵睡着被老板通知说未成年不能过夜的时候......
    好了好了,知道了,提个醒就行了干嘛举那么多例子。
    两人的低语声埋在秋日的雨夜里。
    身后目送着两人离开的俞贝小朋友,手里拿着送迟的伞,陷入了长久地沉思。
    然后僵硬地扭过头去,冲靠在别墅大门内等得不耐烦的祁霖,眨巴眼:我怀疑他俩在谈恋爱,你怎么看?
    祁霖:......
    晚上不适合吃太多,陆边言虽然是吃不胖的体质,但是按沈纪州的话来说,吃多了晚上不好消化,伤胃,于是最终只点了两份蔬菜粥。
    沈纪州。陆边言抿了口粥,没抬头,语气佯装得很自然,你为什么要帮我揍那个变态?
    沈纪州指尖微顿,撩起眼皮,看他两秒:那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帮你做这些需要理由。
    陆边言抿着唇,勺子磕在瓷碗边沿叮当响,低低地埋着头,有理有据:因为你那个时候已经不想跟我做朋友了,你都不爱搭理我,干嘛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沈纪州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委委屈屈还要佯装很平静的小朋友,叹了口气,压下泛起的情绪,伸手将他遮住眉眼的碎发轻轻拨开,我没有不想搭理你。
    陆边言这才撩起眼皮看他,赌气般皱着眉:骗人吧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是不会骗人,但你挺会瞒人。陆边言放下勺子,语气略重,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刚才听到那些的时候什么感受么?我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言言......
    你为什么总有办法让我觉得我欠着你,总有办法让我拿你没办法,从小就这样,我连不搭理你都做不到。陆边言说得有些急,带着点压不住的哽咽,偏过头眨了下眼睛,才又继续说:结果你走了,我好不容易做到了,你干嘛又回来啊,还要以这种方式跟我开玩笑。
    沈纪州静静地看着他,胸口跟梗着铅似的难受,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给我准备了礼物,为什么不说,还要让我以为是我爸给我准备的。
    你知道我十八岁那天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说我有一个很珍惜的朋友,我希望他也能像我珍惜他一样珍惜我,结果你他妈转头出国送了我一场空欢喜。
    陆边言低着头,越说越委屈,到最后语气都在颤抖。
    他太憋屈了,憋了好多年。
    他以为他在这段逝去的关系中不占下风,关系破裂是他和沈纪州势均力敌对峙的结果,所以这些年他坦然的告诉自己他不是被抛下的那个。
    结果人家一句坦然的我没有不想搭理你就让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一瞬间骤然崩塌。
    原来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在认认真真的赌气。
    像个傻逼一样。
    言言。
    别喊我,烦。
    陆边言捏着勺子使劲扎着碗里的蔬菜粥,皱着眉,抿着唇,一副绝对不搭理人的模样。
    沈纪州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粥碗,陆边言勺子落空,索性扔到盘子里,烦闷地偏过头去。
    沈纪州把碗放到一旁,伸手替他抿掉眼角的水渍,所以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表白么?
    陆边言警惕地竖起耳朵,恼羞成怒地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你有完没完!气氛都被你搞没了!
    沈纪州弯了下唇:我认真的。
    滚吧你。陆边言眼珠子在眼皮下打转,刚才气血上头小脑瓜不太灵敏,声音低下来:那就勉强算个道歉吧,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沈纪州没说话。
    我吃饱了。陆边言拉开椅子站起身,穿上外套,迅速逃离沈纪州的盯视。
    身后的人跟上来,言言。
    你又干嘛?
    如果一定要道歉,那不该是你。
    陆边言慢下脚步,竖起耳朵,试探地憋出一句:那你要跟我道歉吗?
    那倒没有。
    他就知道。
    陆边言蹭地拉上口罩,快步往外走,尽量显得自己拽一点。
    雨停了,两人并肩从公园穿梭而过。
    余光又瞥了眼的人,身形笔直,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流畅的下颌冷白骨感,透着天生的疏离。
    如果不是眉眼间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真要怀疑这人究竟是哪个沈纪州了。
    陆边言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有气无力地嘀咕了句:你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啊。
    沈纪州侧首看他:你希望我清醒过来么?
    肩擦着肩,隔着略厚的衣料,陆边言还是不太自在地往旁边挪了点,弹了下手边树叶上的水珠。
    沈纪州早晚要清醒的,他现在的想法大概就是早死早超生。
    不清醒是因为生病了,谁会希望你一直病着。
    沈纪州一时没说话。
    刚碰过水珠的手指有点凉,他蜷了下,随即一只修长温热的手牵住了他的手背。
    你干嘛呀?陆边言眼睛微微睁大看他。
    沈纪州将人拉近,垂眸看他:如果我醒了,还能这样牵你么?
    陆边言视线落在手上,抿了下唇:你想多了,你清醒后就不会想牵我了。咱们现在先把话摆在前面,这可是你主动的,到时候尴尬的是你不是我,不准迁怒我,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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