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纪寒若是没了官阶,那么他自然便成了绿林中人。
    自古以来,庙堂与绿林便遵循着互不相扰的默规,他们虽欣赏纪寒,但却始终与纪寒的身份有着一层隔阂,这一层隔阂便是纪寒庙堂的身份,这也使得他们不能在纪寒面前畅所欲言、肆意行事。
    而如今呢?纪寒被那昏君罢免了官身,这岂不是将他推到了他们这群绿林中?
    他们本就欣赏纪寒,所以当然会喜笑颜开,这日后,他们便可以与纪寒不再隔着那一层身份的隔阂。
    这江湖绿林们高兴了,可是自绳州而来的绳州军却是高兴不起来,非但心中不畅,还对朝堂、太武帝心升不满。
    自纪寒赴任绳州巡抚以来,他于太武立下了多少不世之功?这太武帝非但不行封赏,如今还要罢免他们大人的官职?
    这是卸磨杀驴吗?这便是朝堂对待有功之臣的方式吗?
    心寒!当真心寒!
    若非曾广按住申屠北,申屠北早已向卓岚拔刀相向。
    “草民接旨!”
    于江湖绿林的兴奋中,于绳州军的愤慨中,纪寒忽而朗声向卓岚喊了一句。
    纪寒所喊,卓岚、卓凡二人自其语调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圣旨已经宣完,可是卓岚却迟迟未将手中圣旨交予纪寒手中。
    纪寒于太武所立之功,其每一件都足以封侯拜相,可是为何?为何圣上会向这位有功之臣下下这样一道罢免其官职的圣旨?
    想不通,卓岚无论如何绞尽脑汁的去揣度圣上的圣意都无法揣度个明白。
    这圣旨也宣读完了,可是存于卓岚心中的疑惑却更盛了。
    圣上与司首命她二人在潍城设立司府是为了帮助纪寒,可是如今纪寒却又被一道圣旨罢免了官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还有,纪寒所托付她们去查的事情她们到底查是不查?
    便在卓岚心乱如麻时,一道身影突然闯入她双眸之中。
    双手一空,而后在她震骇的神色之下,纪寒竟是自她手中夺过了圣旨。
    “这圣旨二位钦差也宣完了,怎么,瞧二位的意思是打算留在老子的巨天岛上吃个便饭再走不成?”
    本就心乱如麻,而今又听得纪寒这满口糙话,卓岚心中更是慌乱无章。
    “曾广,给老子送客,老子这里可没闲粮招呼这两位钦差大人。”
    “诺!”
    在纪寒起身时,无论是绳州军还是巨天岛上的江湖绿林们也都跟着纪寒起了身来。
    一身甲胄、虎步生风,曾广走至卓岚二人身前冷声向他二人说道:“两位,请吧!”
    “哎!”心中长叹一气,卓凡亦是拉着卓岚的衣袖跟随着这位面无表情的年轻将军登上疾风舰。
    只是在他二人方一站定时,纪寒却是突然向曾广喊道:“曾广,老子是让你送客,不是让你用老子的船将他们送回去,给两位钦差寻一条木船来,让两位钦差自个儿划回去。”
    纪寒此话令得白徽众人心中大畅。
    身后哄堂大笑,卓凡、卓岚二人亦是于尴尬中走下疾风舰。
    申屠北为他二人牵来的还真是一艘货真价实的木船,将木船往海里一丢,申屠北连看他二人都不稀得看一眼的便转头离去。
    身后站着一大帮的江湖绿林与绳州军,卓凡、卓岚二人在数千双眼睛的戏谑下灰头划船离去。
    此回潍城,凭此木船的速度,他们二人怕是要在这无垠大海之上划上个四五天的时日了。
    身上未带一丝干粮与清水,即便他们是习武之人怕是回到潍城也要要了他们半条命去。
    便在卓凡目露凄苦之时,有两物忽而落在他们的木船上。
    卓凡定睛一看,这落在木船上的二物赫然便是数个绑在一起的水囊与一些绑在一起的干粮。
    木船已出巨天岛海域,在卓凡于心存感激中回头张望巨天岛时,巨天岛的海岸之上早已没了人影。
    “我不明白!”一道透着凄楚与不解的声音忽而在卓凡耳边响起。
    “我不明白圣上为何要这般对待纪大人。”
    听得卓岚所说,卓凡心中亦是不解。
    他同样没有想通圣上为何会这样对待一位于太武屡屡立下不世之功的功勋之臣。
    将水囊与干粮收在一起,卓凡亦是鬼使神差打开了这数袋系在一起的干粮。
    他行此举,自己也不明所以。
    而在他不明所以的打开这数袋干粮后,一样东西赫然映入他双眸之中。
    “卓岚,你看这是什么?”
    紧盯粮袋内的此物,卓凡亦是用一种惊呼的口吻向她说道。
    之所以会惊呼,因为他已将此物看了一个囫囵。
    本是郁郁不欢的卓岚在听得卓凡的这声惊呼后,亦是偏头看向卓凡伸手所指之处。
    这一看,卓岚眉宇间的郁沉忽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拨云见日般的明朗。
    粮袋中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张字条。
    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这四个大字虽奇丑无比,可是却解开了积压在卓岚心中的所有郁结。
    一切如旧!
    原来如此!
    卓岚笑了,她本就生了一张如花似玉般的脸庞,这自心中所流露于表的一笑,宛若一笑百媚生。
    她本聪慧,如今再得此四字的提点,若是还不能悟透此中关节,那么她便真当辜负了这提点之人的点拨。
    将自己关于偏房,连乌明雅与骄阳二人都被纪寒关在门外。
    门外之人踱步焦急,只当纪寒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被昏君罢免了官职,所以想要一个人静静的独处上一些时辰好以接受这等于他的不公。
    而门内之人却在对这道圣旨剥皮抽筋。
    将圣旨剥皮抽筋后,一张缝于黄绢布内的字条亦是重见天日。
    将字条展开,映入纪寒双眸中的便是陈匡的字迹。
    或许这些江湖绿林们听不出这道圣旨中的猫腻,但纪寒却能听出。
    在卓岚诚惶诚恐的向他宣读圣旨时,他便已经听出了这道圣旨中的问题。
    既然是罢免他的官职,为何对他所培养的绳州军只字不提,只这一点,纪寒便知这道圣旨中必藏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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