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昏暗的光线下,曾璃在屋中尽力寻找一番,最终以无果而告终。
    但见曾璃回身时,向他目露抱歉之色,东门敬一亦是向她好奇问道:“怎么,姑娘连自己屋中有无纸笔都不知道吗?”
    听得所问,曾璃神情亦是一暗。
    “我记忆不好,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在向东门敬一说完此话后,曾璃的神情更加惨淡。
    房内气氛霎时僵硬,唯有那一盏不太明亮的油灯在房内尽情挥洒着它的余光。
    于这种寂静下,东门敬一在沉吟片刻后忽而向站着一动不动的曾璃说道:“你过来为我拔箭。”
    “拔箭?”听得所说,再借着油灯看到那插在此人身上的那一支支断箭,曾璃亦是露出惧怕之色。
    “不……不行……我不敢……”
    用一种鼓励与肯定的目光看着站在昏暗中的曾璃,东门敬一亦是用一种凝重的语气向她说道:“你若不敢,过不了明日,躺在你床上的便是一具尸体,我不能死,并坚信你能做到,便看你愿是不愿了。”
    得到鼓励,曾璃亦是开始壮着胆子缓缓迈步走至东门敬一身前。
    看着她那一双仍含有惧怕的眸子,东门敬一再次向她说道:“扶我起来,然后照我说的来做。”
    按着东门敬一的吩咐,曾璃轻轻将他自床榻扶起。
    然后又按着东门敬一的说法,曾璃亦是开始为他拔箭。
    一箭拔出,一道如泼墨般的鲜血亦是忽而自箭伤处溅出,这鲜血非但溅了曾璃一身,还溅上了她的面颊。
    在曾璃自东门敬一身上拔出这第一支断箭时,东门敬一亦是忽而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他将这腰肢揽的很紧很紧,恨不得要将这盈盈一握的腰肢与他合为一体一般。
    这也足见东门敬一究竟在忍受着何种的剧痛。
    今夜的月色仍是稀薄,这稀薄月色洒在这澄江江面之上,亦是如同为这本是波光粼粼的江面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袍子一般。
    水、沉寂如斯,夜,黑若曜石。
    一艘战船缓缓行于这万籁俱寂的江夜之上,船上军士各个甲胄裹身,船上将军亦是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两岸万籁,唯有战船上那一盏大纛迎风招展。
    大纛一面上书一个“举”字,一面上书一个“谭”字。
    此战船赫然便是举州的巡江船。
    而站在此战船船头之上的将军便是举州三十六隘,青羊隘的守将薛亁。
    今夜轮青羊军巡江,薛亁身为三十六隘重隘守将本不必亲自巡江。
    他之所以亲自前来,是因为于之前接到了一名百姓的报官。
    百姓言,他亲眼所见,于青羊隘治下江域发生一桩天大惨案,一名使剑的剑客,于江上杀了三十多名江湖中人。
    一名使剑的剑客于他管辖下的江域一连杀了三十多名江湖中人?
    听得此报的薛亁在对这名报官的百姓一番详细的询问后,亦是不敢做任何怠慢,便匆匆引军前往这位百姓所说的事发之地。
    如今离事发之地亦是愈来愈近,站在船头的薛亁亦是沉声向身旁副将说道:“魏有,命船加速。”
    “诺!”听得薛亁所令,这名名叫魏有的副将亦是 匆忙转身向身后望台比划了一个手势。
    得此手令,战船亦是忽而加速。
    一支支火把已是自船上亮起,行至事发之江域的船只亦是抛锚停下。
    无需薛亁吩咐,魏有已是带着十几名军士脱了甲胄跳入冰冷的江水。
    江乃活水,事发又是昨日,即使这江面上真发生过命案,这流水亦会将痕迹冲洗的一干二净。
    若要判定那名百姓所说真假,便唯有自江水中见得尸体才算为真。
    站在船头的薛亁面若沉水紧盯江面,那些未有下水的军士亦是纷纷垂头低望。
    在一番不算太久的等待下,魏有与那十几名下水的军士已是纷纷自江水里冒出头来。
    “怎样?”但见魏有上水,薛亁亦是向他沉声问道。
    听得所问,魏有亦是用一种凝重的语气向薛亁回道:“回将军,却如那名报案的百姓所说,江下确实有被水草缠裹住的尸体,而且不止一具,因为水下能见度的关系,现在打捞尸体恐是困难。”
    “恩,那就等到天亮再计议,夜里水凉,你们赶紧上来。”
    “诺!”
    心中一暖,魏有等十几名军士在船上军士的帮助下亦是快速登上船来。
    上得船来,自一名军士手中接过一支短矢,魏有亦是快速走至薛亁面前,将此短矢呈于薛亁眼前。
    “将军,这是徐阳自水草上捡到的。”
    听得所说,薛亁亦是自魏有手中拿过短矢。
    借着火把的光亮,薛亁开始仔细打量起了这一支箭矢来。
    此箭矢虽如平常箭矢模样,但却比军中所用之箭矢又短了许多。
    便是弩矢都要比他这手中所拿的箭矢要长上许多。
    端详着手中短矢,薛亁亦是在心中自问道:“这世上有这么小的弓吗?若有,这小弓,又怎能拉弓射箭?”
    如无意外,这短矢便是江上所发生命案的凶器之一。
    看来,那名百姓所说并非虚言,只是他虽非虚言,但这起江湖仇杀的凶案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一人一剑,连杀三十多名江湖中人,这杀人者的武功得有多高?
    向薛亁呈上此短矢后,魏有便去换衣了。
    重新换了一身干衣的魏有已是快步走至薛亁身前,但见薛亁一脸凝重,魏有亦是向他说道:“将军,这应是一起江湖仇杀,此事,我们要不要直接交由嶒州巡抚?”
    “交给他?”听得魏有所说,薛亁亦是用一种鄙夷的口吻继续说道:“老子还不如交给一条狗。”
    向魏有说完此话,薛亁又接着说道:“此事既然发生在本将军所管辖的江域,于情于理都该由本将军来管。若是交给李旺达那个酒囊饭袋,你信不信,等你前脚一走,他后脚便将这案子将屁给放了。”
    薛亁此话虽是粗糙,但却确实符合嶒州巡抚李旺达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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