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烈们的英魂在滋养着它们?孔将军你是说……”
    “是!”打断纪寒所问,孔珏亦是用一种缅怀的语气向纪寒回道:“那片山名为烈山,是我朝那些英烈们的埋骨之地。”
    但听孔珏所说,纪寒亦是向那片被阳光所笼罩的山峦躬下了身子。
    在陈匡的注视下,纪寒正在对着远方那片山峦鞠躬,一鞠、两鞠、三鞠……
    陈匡在看、群臣也在看!
    当纪寒抬身时,亦是看到朝堂内的群臣与陈匡都在看他。
    陈匡双眸中所含的尽是对纪寒的欣慰之色。
    他欣慰,欣慰的是纪寒并未忘记那些英勇牺牲的先烈们!
    他欣慰,欣慰的是纪寒能主动说出要随他一同出征北狄的壮志。
    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纪寒,陈匡亦是缓缓自龙阶走下。
    走出朝堂,而后立于石阶。
    陈匡亦是用一种欣慰的语气看着纪寒说道:“你有心了,只是孤此次不能带你出征。”
    “为何?”但听陈匡所说,纪寒亦是向他激动问道。
    迎着纪寒那一双激动的眼眸,陈匡亦是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孤安排了你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么事情?”
    “你去照青殿内等孤,孤一会儿在告诉你。”
    向纪寒丢下此话,陈匡亦是转身步入身后的大殿。
    安排纪寒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离圣上如此之近,群臣们相信自己断无听错的可能。
    这纪寒不是被圣上削去了官职吗?为何圣上对此子竟然还这般看重。
    群臣们并不傻,圣上之所以不当众说出,定是不想让他们知晓。
    先是于朝堂上说了要御驾亲征的事,而后又说了向西贞开放盐市的事……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段里,圣上又当着他们的面向纪寒说出了一句让他们遐想连篇的话……
    这圣上究竟要做什么?他究竟是当真糊涂了,还是在下着一盘连他们都看不懂的大棋。
    雁门有郭朴老将军镇守,便是借北狄个胆子,北狄也不敢率军来犯。
    而圣上却说要挥师北上?
    挥师是何意?那是要去打仗?和谁打仗?当然是跟北狄打!
    太武立国尚短,一切都还在百废待兴中,圣上却在此时选择要率军夺回被北狄趁机夺走的蛰北六郡?
    北狄会轻易将蛰北六郡拱手让出吗?当然不会!
    非但不会,若北狄知晓此次圣上御驾亲征,亲至雁门,北狄定会率大军挥师北下!
    此刻,群臣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在这朝堂上争论了,反正无论他们怎么争论,圣上都不会收回成命。
    一场本是焦灼的朝会便因纪寒的到来而告终!
    坐在龙椅上的陈匡目光深邃,深邃的看着一名名臣子离去的背影。
    于相看中,陈匡亦是忽而开口说道:“阁老、崇之留下!”
    但听陈匡所唤,卢萧与一名满头花发的老臣亦是紧忙停下脚步。
    待得群臣皆走出大殿,陈匡才向龙阶下的卢萧与张崇之说道:“给两位大人看座!”
    “诺!”
    但听陈匡所命,两名宦官亦是紧忙自龙阶退下。
    张崇之,吏部尚书,官从正二品,自陈匡起义时便跟随陈匡帐前做军前主薄。
    后太武立国,陈匡便封了他吏部尚书的官位。
    这吏部尚书张崇之一坐便坐了二十四年。
    在这二十年中,张崇之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丝毫过错。
    与卢萧一般,张崇之也无派系!
    陈匡曾听闻,其长子陈麒与次子陈麟皆曾拉拢过他,但是都被张崇之所拒绝。
    在朝廷的官场中,这张崇之可谓是为数不多的一股清流。
    两名宦官已是为卢萧二人搬来了坐塌,二人亦是端端正正的坐下。
    既然圣上相留,那必是有事。既是有事,那便不用去猜,反正圣上总是要说的,何必去费那个脑子去揣度圣意。
    卢萧是这个想法,张崇之也是。所以他二人才能落落大方的坐下。
    诺大的朝堂里,转眼便只剩他们三人。
    陈匡端坐于龙椅不发一言,卢萧亦是如坐定的老僧般一动不动。
    唯有张崇之坐在坐塌上扭来扭去,仿佛这坐塌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坐着不舒服一般。
    但见张崇之在坐塌上扭动着身子,陈匡亦是向他好奇问道:“崇之,你在这坐塌上扭来扭去的作甚?”
    但听陈匡所问,张崇之亦是连忙向他回道:“回圣上,老臣还是站着吧,老臣坐了一辈子的木椅了,习惯了,享不来这东西。”
    向陈匡说完此话,张崇之亦是自坐塌上起了身来。
    张崇之此话既可笑又可敬。
    可笑的是,他堂堂一个二品大员连坐个软塌都说自己享受不来,可敬的也正是如此。
    但见陈匡欲要说话,张崇之亦是先他一步的开口问道:“圣上,这几日上朝,老臣怎么没见三德?”
    “三德于半月前便去了雁门。”
    “去了雁门?”但听陈匡所回,张崇之亦向他紧忙问道:“可是与圣上此次仓促北征有关?”
    仓促?
    张崇之此词用的甚好,在亲征一事上,他虽然于接到北方来信时,便已经再做准备,但是这一月的准备时间确实是有些仓促了。
    至于先让陈三德过去,他也是有让陈三德去看护郭朴的意思。
    “有关!”面对张崇之的询问,陈匡亦未有隐瞒的向他说道:“姗则来信说郭朴怕是熬不过明年开春了!”
    “什么?郭将军他……”但听陈匡所说,张崇之亦是向后退了一步。
    遥想当年起义时的郭朴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张崇之至今还记得他年轻时的模样!
    一滴浊泪已是自张崇之眼角滑落,挂着眼角的泪珠,张崇之亦是向陈匡急声问道:“陛下此次急着出征,可是北狄那边得知了郭朴病重的消息?”
    “孤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你这个闷头葫芦!”
    “陛下既知瞒不住老臣,那么陛下也应该知道老臣的脾气!”
    向陈匡丢下此话,张崇之亦是忽而于大殿中跪下。
    “臣,张崇之请命辞去吏部尚书一职,随同陛下出征北地,再做陛下军前主薄!还请陛下定要答应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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