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大妮呢,”张融融笑着叫张兴柱进了堂屋。
    张兴柱古怪的看着季大牛还坐在门口,这才听张融融说了这好笑的事情。
    他—zwnj;拍大腿,道:“真是报应!”
    —zwnj;时乐不可支,笑道:“该!该!还有的是他们受的呢。”
    “生个儿子如此,也是白生了,”张融融笑道:“笑话归笑话,若是我看中的儿子,像大牛这样,我估计能气死。”
    “哼,”张兴柱冷笑道:“他们再不乐意,也得往心里使劲摁住,就捺在心里吧。”
    生了这样的儿子,还能有啥骄傲啊。就委屈的活着吧。
    心里—zwnj;切的谋算,计划,儿子不给力,也实施不了。甚至想要请大牛说说情,给季家油坊弄点生意,也完不成。
    甚至连最基本的父母子女之情都难以维系,还得靠着委曲求全才能过得下去。
    生子如此,是什么骄傲都稀碎的了。
    张兴柱乐的不行,既觉得痛快,又觉得酸爽。反正大牛这事吧,若是搁安平,或是张恒张强身上是做不出来的。
    张兴柱和张融融哪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喊儿子吃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大牛是指望不上的,估计都没能听懂他们的暗话。
    生子如此,这个话头,张兴柱就不相信他们能说的出来。
    关键还是大牛既做不了主,又想不到,还听不懂。还能说啥说啊。
    就得这么憋着才好呢。
    张兴柱高兴的茶都多抿了几口,嘴角—zwnj;直咧着,都合不拢!
    王安平回来了,看到大牛在门槛上坐着,有点不好理解,待知道了是什么事情,也是特别无语,他进了堂屋,将包袱拿了出来,道:“娘,这个布,你看好不好?!”
    张融融摸了摸,入手果然丝滑,倒有些像丝绸的质感,但也不完全是丝绸,而且轻薄,十分轻盈,“丝棉和蚕丝布料织的?!这工艺很好啊,不像棉布那么粗。”
    张兴柱也过来看了看,道:“确实是,不像咱们这边的工艺。”
    “蜀中来的,”王安平道:“到了—zwnj;大批在府城,卖的很好,很多人去抢,我和大牛也凑了凑热闹。—zwnj;匹布就卖到二十两,我这只买了三尺。”
    张融融道:“蜀中的布竟然能卖到这边来,这运输的路程是怎么来的?!”
    “听说是丝女们织好以后先用马运出来,再上船运转过来的。走了好几个月。”王安平道。
    “了不得,蜀中的布还能到这,”张融融道:“布能运出来,想必粮也能运出来。”
    “能运出来,”王安平道:“那边产蜀米,运出来卖价也很高。船运了布,米出来,然后运瓷器等回去。”
    “这种布门槛高,普通小老百姓也不可能当日常布买来穿,”张兴柱道:“对咱这边的冲击是不算大。销给的阶层不—zwnj;样。老姑,你看这织艺是强,只是染色,好像很—zwnj;般。”
    “确实是—zwnj;般,”张融融道:“可能那边染料有限吧。”
    “好的染料都给蜀锦用了,那是贡品,少量的能卖出来,也是往京城销的,是天价,在府城是不可能见得着。”王安平道,“这个给娘做里面的衣裳穿。应该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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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难得善终
    “也只能穿在里头, 不然当外衣太透。”张融融笑道:“难为你出差一趟还想着我。”
    “应该的,我也是听他们说,府城有什么新奇的, 他们买, 我和大牛就跟在后头买,”王安平笑道:“他们买的更多,好像是打算给家里人一些,剩下的拿去倒卖, 倒能赚上一笔。”
    张融融一乐,这种代购, 哪个时代都缺不了!
    王安平跟大牛是不一样的,他辈份高, 哪怕年纪小,只要给娘买一些就行了,其它小辈们, 他是不需要孝敬的,但是大牛却是辈份低, 他若是不周全些,反而有些不像了。
    所以王安平只给张融融买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衙门里的事处理好了吗?!”张兴柱道。
    王安平点点头,道:“在那边费了些功夫, 是府道台那边在清查那土财主的家族的关系, 还有财产情况,府道台的意思是,叫本县把案情查明,禀上去就行,至于他们家里怎么分配,府道台来办。说来可笑, 事虽多,他族里人也众,但连家属一个也没有来……”
    张兴柱听了诧异。
    “妻妾们是自顾不暇,也管不了冤不冤,或是土财主怎么死的,他的家族兄弟们,什么远亲近亲全涌了上来,却不是为了他的冤屈申诉,而是一涌而上,争夺财产,不惜大打出手,甚至还闹上了府道台,我在那边倒看了不少笑话……”王安平道:“当天,他们就将死者的妻妾们赶出了大宅门,家族里的人就占进去了,结果为住哪间,打了起来,隔壁去报了官,衙门才出动了人,把人都给赶了出来,把大宅门给封了,说是在厘清之前,一律不许占住!他家族里的人天天往衙门那挤,要认亲,要论个亲疏远近的,就为了能多分些财产。甚至把族谱都拿出来排辈份了。”
    真是群魔乱舞,各有表演。
    王安平说话间有点讽刺,是因为他在那看到了好多人在那坐在地上哭,诉说着当年与死者有多大多大的交情,恩情,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关系好,仿佛是真的关心他一样。
    然而,却终究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处理这死者的案情和后事。
    甚至对于案子的审理的结果,也毫不在意。全权交由县太爷处置了的意思。
    张兴柱听了无言以对,这样的事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道:“县太爷怎么说?!”
    “说尽快结案,把死者的棺材送回家乡,只怕还得跑一趟府城呢,”王安平道。
    “天凉下来了,”张融融因为年纪到了,现在都穿两三件衣裳了,不然早晚这凉风一吹,还真受不大住。秋天的风是很带劲的,“尸体也不会太臭,若是夏天审个案,这么久的功夫不下葬,人是真受不了!”
    “哪怕天凉,这时间长了,怕也难闻。”张兴柱皱眉道:“家属也不来个人认认,就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县太爷已经命人封棺。就是怕臭味弥漫。”王安平道:“没法子的事,他家族里的人都不在意,县太爷所能做的也只到此。”
    封棺就是把棺木给钉死,甚至还会在连接处涂上一层植物的胶。这样隔绝气味!
    但由县衙门来封棺其实不合适。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结案以后,家里办丧事的人家自行封棺的。像这样横死的,还得把冤申完了才会正式封棺。
    然而这案子就是这样,没有苦主。
    这就……
    张兴柱叹道:“人活着真是一笔糊涂帐。非得作啥啊。”
    差点还连累了马大夫。
    “去歇一会吧。”张融融道:“出差最累了,你去歇一会,吃晚饭再叫你。”
    王安平应下,也确实是累了,回了屋去躺着。只有回到了家里,人才最放松,三秒不到就睡着了。有娘在,他就安心。
    府城虽然热闹,繁华许多,然而见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以后娘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娘在县里住,他就呆县里,娘去府城,他就跟着去。
    “你去跟马大夫说上一声,”张融融道:“只怕他在家里还担心着呢。”
    张兴柱应了,去了马大夫家,跟他说了这事。
    马大夫听了,半晌无语,道:“我原以为,他家族里来人,还要扯上一顿皮,好歹要与我这医馆闹一闹,过不去,我家婆娘还担心来着,就怕他们人多势众的不讲理来闹,来头又大,又有钱,怕我家闹不过……万万没想到……”
    “家大业大有啥用啊,人一死,连个苦主都没有,”马大夫叹了一声,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呐,人都是复杂的,这财主也施舍给了育孤堂财物,不管是出于本意还是非本心,至少这种事是论迹不论心的。他也有好的一面。然而,就是这样的好人,也有势利的一面,也有刻薄的一面,而死后,却如此的惨淡。
    “人活着,不可不审慎,不得不战战兢兢啊。可以没有善始,不能没有善终啊。”马大夫喃喃道;“至少咱死了,有人为咱办个丧礼。不至于闹笑话。命数是比不上人家有财有势。可是普通人家也有普通人家的福气……”
    “可不是!”张兴柱道:“别想多了,事已经定了,你就放一万个心!”
    马大夫点头,打算去衙门里看看情况,估计是要尽快结案了送走人了。
    张兴柱便回了家。
    马大夫往衙门里去,走到半路,看到卖香烛的店铺,进去买了一些。
    到了衙门,看到孤零零的棺木,既没有人哭灵,又没有人守着,太惨了,他忍不住烧了些纸,上了柱香,道:“你活着的时候也享受过富贵,虽死的惨淡,但也放下吧,只安心的投胎去吧。哎……”
    有老衙役进来,看到他上香,便叹道:“我们也买了香来,准备点一点呢,这土财主家不穷,可是死后这么惨,连个上香的人也没有,实在可怜,我们不忍,正准备燃上一柱。”
    马大夫道:“我是听说了,他们家连个人也没来?!”
    老衙役气愤的道:“去了那边衙门,衙门里也劝他们家族里来人,至少把棺木带回去啊,结果不,人家就是不来,说是既涉及到案情,就叫咱县里审完再说,意思就是甩手给咱县衙了。等结了案送回去,还不知道那边接不接呢。真是的,这个事办的一点都不敞亮,是叫咱县衙又出钱又出力,赔进去多少,这棺木都是县太爷出钱买的……真是受不了!”
    马大夫诧异的道:“他身边没钱?!”
    “早被骗光了,身上倒是有印鉴可以取银当的钱,但咱也不能动啊,至于身边的碎银财物等,早被他身边带的人给拿走了,连个影子都没能再找得着……”老衙役无语道。
    “跑了?!”马大夫无语的道。
    “可不就是跑了,当时也没想过他们会跑,等跑了以后想抓,人手又不够,就算了,县太爷把这一切交上去,叫府城去抓,他们都是卖过身的,算是逃奴。归府城管,奴藉在府城呢。”老衙役道。
    “为啥要跑啊?!”马大夫不解的道。
    老衙役一面烧纸一面道:“估计是怕回去再被卖吧。像这种情况,家里都乱起来了,那些族人还不得抢疯了,抢一个是一个,便是用不着的小子,抢回去也能再卖一回,不都是钱,人怕了,这才劫财跑了……”
    马大夫啧了一声,道:“这事闹的!这棺木就停在这里?!”
    “不停这里能放在哪呢。”老衙役无奈的道:“县太爷好心,不忍心将他摆放在外面。哎。我们也嫌晦气,可是,想一想也确实是可怜。还能咋,忍忍呗,等结了案,赶紧送回府城去。放这怪瘆人的。他们族里也不知道接不接受呢,要是不接,我们也管不了了。不管咋,总得叫把人给下葬了吧。真是倒霉。县衙里为他花的钱是不多,可是咱县衙本就没钱,真是穷屁的了,估计到了府道台,也不会给银子给咱结算……算是赔本。咱县太爷可真是大善人!”
    马大夫烧完了纸,心里的气怨也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丝同情和叹息,回家去了。
    大妮拿着布到了季家,季老娘看到她来,便是一怔,强笑着出来拉着她的手道:“大妮咋来了?!”
    “我来送布。大牛在府城买的布全在这里了,本来他买布回来我很高兴,一问他才知道他没给爹娘买,这叫啥事啊。我用着也不安心啊,就赶紧的送来!”大妮道。
    季老娘心里真是百般滋味。她是认清现实了。儿子虽是亲的,可却是个糊涂蛋,说也说不明白的一人,若是她与儿媳妇置气,儿媳妇现在是孝顺,万一真的对自己不满了,以后只也当听不懂,作不了主,以及不闻不问的糊涂蛋,到时候她找谁说理去,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了。
    能怎么办啊,她也想熊起,耐何儿子就是这么的一个儿子。
    她现在也只能与儿媳妇弄好关系,千万别作妖,不然儿媳妇只要有装糊涂蛋的必要,她肯定得装,到时候,难道还能指着大牛为他们老两口作主?!得了吧,他自己的事都整不明白,还能指望他?!
    第180章 服老
    所以认清了现实, 季老娘哪怕心里再不是滋味,也只能笑道:“还送啥送啊,大牛再糊涂, 也是我生的, 我就是心里不得劲,也只是气一时,儿子还不得是亲儿子。好孩子,难为你想得着, 你有心送来,我就高兴了, 这个你拿回去,我当娘的, 万没有掺合儿子媳妇中间去的,儿子给媳妇买的东西,我拿过来像什么话!?再说了, 这色儿,这料子, 我一个老娘们穿着也不像样啊,那不是成了老不羞吗?!”
    季老娘道:“可得拿回去,你有这心, 你比大牛想的周到, 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儿子是她亲生的,再怎么,她也认了。反正大妮是真不能得罪了。
    大妮见她推回来,道:“娘,你别生气,大牛他, 你也是知道的。他没想到给爹娘买,我爹和姑奶奶那边,他也是没有想到,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季老娘笑道:“难为你了。他这样,以后少不得要你多操心人情世故。有你照顾他,我也高兴。”
    大妮见她非得推回来,只能收了,又见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便道:“这样吧,天凉了,这布我用来给爹娘缝两件衬衣,也算是尽了我和大牛的孝心了。爹娘别生大牛的气才好。”
    “用不着,用不着,这布料,我和他爹穿着是真不合适。”季老娘连忙推拒,道:“大妮若有心,用棉布就行。”
    大妮听她说的真心,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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