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叫人放心。
    “开业三天大促销了……只要你敢买,我就敢送!”小二们吆喝着,声音清脆,包管再乱的环境,也能听见他们的声线,这也是小二必备的条件之一,口条不好,哪个能当小二?!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悔三年,开业只三天作活动,要送就送三天,千万别错过了……”小二大声吆喝,道:“进来看一看,瞧一瞧,再试一试,你用了不喜欢是我的错,你买了不再买,也是我的错,若是不试不用不买,错过了再悔,可就是你的错了,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咱店里有试用装……赶紧的来哟,还有好礼相送。买了送成品,还送礼物……”
    “别错过喽……”这声音就没断过。
    得知价格,不少来看的人,确实是吓了一大跳,道:“……好家伙,这么贵,你们抢么?!”
    第190章 盛况
    “好东西都贵, 可你瞧瞧,这东西好不好?!”小二拼命的安利,道:“我给你算一算, 买一瓶赠两小样, 就等于是花一瓶的钱买了三瓶,还有香包相送,你闻闻,就这品质, 过了这三天,可就错过优惠了, 就这油,街上的能比吗?!来, 你试试,闻一闻,倒在手上, 抹在头发上,香不香, 又不腻,又香,这才是真头油。不然抹了能炒菜一样, 一刮一层, 得,也不用买头油,直接用炒菜油抹抹得了……”
    这话说的把很多人听的都乐了,笑道:“你这小二的嘴,骗人的鬼,我用点炒菜油, 它不香吗?!还便宜呢,你这也太贵了……”
    “哎哟哟,贵有贵的道理,你闻闻,这香味,普通的头油只是浸一遍,香味留的不长,可我们这,能留一天不散,我们贵也是没办法啊,得多少道工序,几斤油才得这么一小瓶,要是便宜,可回不了本呐……夫人太太们,要下手的赶紧了,今天可有限,卖完了,怕是没得了……”
    张虎等人挤攘在中间,听的目瞪口呆,一面是惊讶于价格,一面则是惊讶于小二们的嘴,里正与张虎啧嘴道:“……就这口舌,活该吃这行饭的,咱们村的小伙儿们得练多久能这样?!”
    练几年也不能够,这是天生的。村人沉默了。
    得,天生的地里刨食的命,别跟这些小二们比了!
    就这口舌,把妇人们哄的心花怒放的,一忽悠一洗脑说买了还有赠,很多妇人已经下单了,跑去排队结帐了。女人啊女人,尤其是爱美,并不缺小钱的女人,那是不能听赠品两个字,一听就脑子一空,再加上东西也喜欢,买就买呗。
    小县虽不大,人也都不富,但谁家也不是说买点头油就破产了!这玩意儿也不是说一天就用一瓶,买上一瓶,省着点用的话,用上一到三个月其实不难。平常人家还能敞开了用么?!不都是抠巴巴的用着。但说实话也没穷到那种程度了,该有的还是得有的,所以无论哪个时代,都是随大流。若是刚开朝那会儿,大家都吃不饱饭,谁家买这个是真的脑子有坑,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愁打仗没饭吃,也风调雨顺,所以,人都买。
    季老爹季老娘在这凑着热闹,看着热闹,头油他们也用了,的确是好东西,但看到这争抢买货的盛况,还有价格,也是乍舌的不行。
    季老娘悄悄对季老爹嘀咕道:“一年的头油,一百二十文一瓶,还没有现成的,得先订货。按先后顺序再给货。何首乌的头油就卖三百文一瓶。半年的八十文,一到三月的五十文……乖乖,这要是出货多,得赚疯了呀。”
    两老口对于张恒经常下乡去收花草啥的,对于花草的那些价格心里也有数,这玩意是真不贵,所以贵的是什么呢?!是工艺,是工序,再加上油,成本能有多高?!
    这是暴利。
    所以才说古代以什么立本,立家,立族呢?!就是方子,或者说是工艺。再不济的,没有这种东西,得有手艺。基本上就没有难过的日子过。
    就这油质,县城没有任何一家头油能比得上,卖的比平常的那种贵很多,也实在不奇怪!
    季老爹看的也眼热,嘀咕道:“……也是咱那三个儿子不是东西,没有福份。若是眼皮子能看的稍微远点,扶持一把,就上去了,可他们是烂泥扶不上墙啊。短视的要命。”远不及他们能屈能伸。就知道强悍争直。还不如大牛是个憨憨,憨人有憨福。
    季老娘当然知道他的意思,道:“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亲家作坊那也在往外处理废油,倘若这种好的头油咱不做,只叫他们三个把废油收了,在乡下那么多十里八村的,光卖这些废头油……能赚多少钱?!他们这一辈子就这么点眼皮子了,咱们能怎么整?!也不知道在意气什么,再有意气,能有吃饭立身安命的重要?!便宜那些小商小贩了,听说他们是喜滋滋的接了废油的单,一斤才八文钱……这个价格拿回去,一斤分装至少三四瓶的量,一瓶少说也能卖上个二十文不难吧……若是舍得吃苦,去乡下卖,一瓶卖上二三十文也照样卖得出去!”
    很多乡人一年都不进镇进城的,因此很多东西就会买货郎的,当然难免的东西会次上一些,她们也不介意,价格上肯定也贵上一些。哪怕贵些,乡下妇人买的也并不多,也不是月月买,天天买,还能穷了咋地,再怎么都比进城折腾的轻省还省钱。有时候费了劲进了城,也未必就花得少了。
    季老爹听了心里就难受,道:“便是真劝,他们又肯听么?!就算勉强叫他们弄成了,到最后只会累的咱们在亲家和他们之间不是人。你别想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扶不着了。若是心宽的,能连兄弟也容不下?!兄弟都容不下的人,能叫人放心吗?!哪个敢与他们来往打交道,别说到外面来谈生意了,就是在村里,村人也防着一手,格格不入……刺儿头的命。这样的好事,便是我们替他们担着谈下来,也没有用的,他们没福的,受不住这福气……”
    季老娘当然知道,只是企图罢了。闻言也是心灰意冷的歇了心事,冷笑道:“也罢,少不得咱辛苦些,等咱将来死了,给他们留几个现银,也就全了这情义了……为他们筹谋再多,他们也是不知道福份的。只有现银,才最好。呵!”
    季老爹苦笑了一声,既便是现银给了,也未必心疼亲爹亲娘哦。只有他们为儿为女的心,才是糟践。
    两老口有点羡慕张家兄弟和善,大家庭的和睦,更知道,只有家里和睦,才能做成大事。再加上这盛况,心里满满的略有点嫉妒。这生意是真好啊。而且张家这人脉,啧啧,来往的都是什么人?!虽是小县城,但是这人缘是真好。衙门里人都来过了,合伙凑了开业礼送来,虽然是来了就走人,但这,能一样么?!再加上左亲右邻的,那基本上听说了都来恭贺恭贺,张家人,还有张恒张强的亲家,包括张家村人都在招呼着,忙的脚不沾地,便是他们都插不上手去应付啥的,真是好生热闹。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再对不过。
    张家人缘再好,也是因为人家愿意抬举,再大的佛也得人抬不是?!
    这冲这情景,以后这生意也绝对差不了。
    正说着呢,赵家的管家来了,命家丁挑了两担礼来,倒把张恒给吓了一大跳,忙去招待。管家笑道:“本是欲挑到张家去了,但得知都在这铺面里,只能往这边来了,这是应着咱掌柜和大娘子的心意送来的,给张家开业添个喜头,增份喜庆。”
    张恒与张强笑道:“这礼也太重了,赵大娘子真是客气。这可如何收得?!”
    “以咱两家的交情,如何收不得?!”管家也是捧着手抱抱拳笑道:“咱掌柜不在家,若是在,早亲自上门了。大娘子是妇道人家,也不宜出来,因此向张家兄弟告个罪。等掌柜回来了,再亲自登门道贺,今天真是失礼了……”
    说罢便叫家丁把东西递给张家村人,张虎与石头爹给收了,心中咋舌,然后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东西给弄坏了,寻思着一会儿还得多个人照看着送回张融融那方好,万一丢了啥,这就不好了。
    管事进了铺面就笑道:“前儿收着头油是真好东西,大娘子说让我多买些,采购礼盒家去送人,还有家里人使,瞧张兄弟这儿生意如此之好,只怕是未必能得多少了,可看在咱掌柜面上,多少匀些儿,也好叫我回去交差。”
    这到底是会说话的人,没有说我来捧场,今天你铺面里的我家全包了这种话,这哪里叫捧场,这叫砸场子。所以他说的是,瞧这盛况,生意如此之好,如此喜庆,说多少看在面子上匀些儿,这话就说的叫人十分舒服,意思是说你们的生意肯定好,肯定不缺生意做,以这为前提说的话儿,明显有抬举捧拱的意思,张恒张强听了都十分熨帖,笑道:“这个也值得专门来说,赶明儿等赵掌柜回来,要多少,包管亲自给送到府上去……”
    “那可赶情好。”管事笑呵呵的,进铺面里看了看盛况,他也是临时改了话。来时是没想过这里生意还不错,不愁卖的样子。他要说买多少多少,那就有点装相的意思了,实在不合适。
    因此临时便改了话头。倒赢得了众人的好感。一下子就与人拉近了距离。管事也没急着走,赶紧的叫放了鞭炮,就留在这了。
    看出来了,张家是有点东西。有点本事的。人家不缺生意做!
    张云帆心中记挂,中途放下店里的事情,跑来铺面前看热闹。她不看什么人来人往,鞭炮什么的,她只看流水,见今天开业,生意确实是盛况,这心里就这安心许多,一下子就稳了。
    有市场,有真实的流水,这个头油,一定也能在府城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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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珍惜
    鞭炮放了无数挂, 等中午开席的时候,跑去张家开席了,院子里还是纳不下太多的人, 还是邻居们搬来桌椅, 然后在巷子里开席,张融融那的灶锅不够用,就借了邻居家的厨房来烧,好家伙, 不少邻居家的妇人都来帮忙,男丁也没闲着, 杠凳子桌子啥的,招待人啥的, 端菜,倒水啥的,人一多, 人一帮忙就轻松起来了。
    说到底,这个社会的运转就是这样, 谁家有啥事了,都是亲邻社会,都是相互帮忙的时代。
    结果订的酒楼的餐食还是不够, 索性有邻居家里也帮着买菜烧啥的, 到底是没有失礼,把席给开下来了。没有丢脸。
    张兴柱是真没料着会有这么多的人,与张强,张恒,还有王安平,大牛是忙的口水都干了。张家村人也够呛, 十来个汉子,是彻底傻眼,好家伙,兴柱家里的人缘在县城是真强啊,这来的人,比村里办喜事也不差什么了。虽然傻眼,但都有经验,也能接得上手。
    等席散人都告辞离去,人都累瘫了。
    然后家里人这才开始招待亲邻们吃饭,这个时候,人才稍微轻松一点。
    等到午后,王安和才来,进了门,放下礼,道:“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张强笑道:“二表叔这一路辛苦。”
    “早就接到信了,本来是今天一早就该来的,只是有点事耽误了,真是一言难尽。不提这个。今天是喜事,少不得先庆贺。”王安和道。
    这是王安和第一回 来这边的院子,他有点手足无措,想看一看张融融,但没瞧见亲娘,到底是不敢问,也不敢提,更没敢乱看。
    今天是正日子,家里开席,就没有说要把王安和单独设在那边招待的,因此也就默许他进来了。
    人家一片心意,总不好揽拒。所以,也没叫他难堪。
    张虎有眼色,一直招待着他,将他带到邻居家开席的院子里去喝酒啥的,将他招待的醉飘飘的。这对张家人和王安和来说,都自在许多!
    等到下午了,张虎等人便要回家了,张兴柱拼命的留,道:“明儿再回,今天可不许,今天累的你们大半天,晚上可得在家好好吃顿饭,急着回啥啊?!不行,不行,晚上一定招待好了。”
    张虎道:“兴柱你一片心意,咱都晓得,可是今天开业,你这儿的事也多也杂,你看家里人全都累的不行了,还要招呼我们,我们能过意得去?!谁家办事不是累的够呛的。咱是本家人,便是有要聚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以后叨扰吃饭的时候多着呢,我们就不留了,回家去,你们也早早休息,主要是老人孩子受不住。省得累了。待以后年节里,还怕没有聚的时候?!”
    张兴柱死活拉着不给走。张虎等人却铁了心,死活不想再打扰,非要下午回家。
    张兴柱最终没能拗得过,只能送人走。
    石头从作坊出来,跟着张兴柱送人回去。
    石头显然有点舍不得老爹今天一来就走,父子二人都没说上几句话。
    石头爹对石头道:“你是大小伙子了,你兴柱叔抬举你,肯用你,肯信你,你身上担着干系大,可要常跟那五个小子说说要害,千万别被人忽悠了,咱家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骨气,不能出反骨,你们若是哪个敢有反叛攮的心思,做出违背本家的事来,用不着你兴柱叔对你们怎么罚,我回家就打断你的腿,可晓得了?!”
    石头脸色一白,后怕的点了点头,道:“我不敢,我晓得的。”
    “城里利大,诱多,我是怕你被人蒙了,”石头爹摸摸他的头,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子不敢叛爹,更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别犯蠢。你兴柱叔家里这买卖,怕是利害关系大着呢。好孩子,兴柱叔家里好,跟着他家,你这一辈子是不用愁了,可别做出糊涂事来,只别听外人忽悠,这个最紧要!”
    “爹,我晓得了,我会跟他们说的,他们都不敢!”石头道。
    “不敢就对了。”石头爹笑道:“人的机会不多,你们要是不惜福,可连那些连进城机会也没有的小子们也比不上了,一辈子只能地里刨食了,城里虽好,只别迷了眼,要晓得自个儿的身份。别抖起来了。这叫不识抬举。作的都是没福的人。”
    石头还有些年少稚气,有点懵懂,虽听的似懂非懂,可是他们都是最听话的孩子。他使劲的点点头。
    石头爹道:“回去吧,作坊的事要上心。别送了,等天凉了再给你送点衣服被子。”
    石头有点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到了城门口,张兴柱道:“中秋前后若得了空,可得来。”
    众人都笑应了,道:“今年村里也不知道出不出螃蟹,若有大的,我们就送上一两篓子来。”
    螃蟹这个说不准,有时年份好,螃蟹到处都是,而且还大,有些年份不好,它不仅小,还少见。所以这个就随缘。
    “行。”张兴柱笑道:“咱家里孩子多,就稀罕这些个,有菱角啊石榴啊,若有也弄些来。”
    “这个容易,河里山上都是呢,”张虎等人笑道:“回吧,看你这累的。别送了!”
    说罢也不叫张兴柱再送,担着空扁担筐子步伐飞快的回家去了。今天张家实在是忙,本来若是留到明天,铁定是有些回礼叫带回去的,但今天没能顾得上。这也是他们非要今天走不可的原因,若是每回来不是吃就是拿,这也太不厚道,他们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趁着今天张家忙乱,赶紧的走人。小民也有小民的尊严和讲究。
    石头爹道:“……咱石头将来也不图别的,只希望以后在城里有个营生,只要,他和后代,到了冬天有袜子棉鞋穿,不冻的手脚都是冻疮,便是大造化了。”
    众人听了都笑,心中充满了美好的愿景,看这开业,生意还不错,想来他们的孩子,前程不愁了。众人少不得都叮嘱了自家小子,好好干活,别偷奸耍猾,对你们这样好,给好吃好喝,还耍奸那就是活该一辈子种地的命。
    农人是很苦的,到了冬日,家中人丁多的,就算不愁吃的,但几家又舍得给家里人做新袜子穿的呢?!大多数冬天没几个人是能穿上棉鞋棉袜子的。所以袜子本身,是一种更好生活的象征。能在冬天不生冻疮,就绝对是好人家了。为啥有些人家卖了丫头在城里有钱人家干活,明明是为奴还能得些嫉妒,就是因为,哪怕是为奴,是伺候人的,但也比种地强,至少冬天虽是睡通铺,但多少主家也会赏些衣物,不用冻手冻脚。
    为奴尚且如此。
    更何况石头他们是自由身,还能学着本事,吃的又好,看着开业生意好,有前程,若是不知道珍惜,那就真的一辈子活该是贱命了。
    农人的机会真的不多,如果这一种抓不住,不知道珍惜,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因此包括张虎在内的孩子爹们心中都充满了期望。
    张兴柱回了家,张强张恒大牛还有王安平都在收拾家里,桌椅啊,板凳啊,清扫院子啥的。见他回来,张强道:“爹赶紧歇歇,今天是累坏了吧?!”
    张兴柱腿都发僵发直,一屁股坐下就不想站起来了,道:“哎哟,是真的老了,我的腿啊。这可真是……客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张强道:“铺面那有关掌柜在,没关系。”
    “你二表叔呢?!”张兴柱道。
    “饮的醉了,刚刚被我请到我那边歇着去了。叫他今天在这住一天吧,我瞅着是有心事,今天不好说的样子,”张强道。
    张兴柱翻了个白眼,道:“必又是王安福在作妖。臭不要脸的。”
    张强道:“晚上咋办?!要二表叔在这摆饭还是去那头?!”
    “去那头吧,”张兴柱道:“难道要老姑躲屋里不出,躲着他?!”
    “行。”张强应了。
    “亲家们呢?!”张兴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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