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尊凌空劈下紫电,也有修士撒下豆子成兵,更有火光冲天而起,皆是灵根不同的修士在抵御,减少了兽潮的破坏。
    只是这魔兽极其古怪,其神识攻击甚至能穿透仙尊的阻拦。有更多的身影跌下,那些仙尊合力之下,却堪堪只压制住了那眼睛怪物对魔兽的操控,却无法抵挡那莫名的神识攻击。神识一旦受损,实力难以存半。
    苏眉儿急急在魔兽潮的上空停住,神识放了出去,不管不顾地四散开来,不管颜如玉究竟藏有什么秘密,那仙鹤背上,她可吃了他不少好酒,总不能让这少年就在此丧命了去!
    在那里!
    苏眉儿收回神识,脸色已是苍白,正欲扑下救人时,无穷尽的冰寒雪色蔓延冲开,爬满了整片兽潮。
    在那其中,有一高台托起少年,其势头不可挡!
    唯有那高台如山如林,宛如万物冰寒之中蕴含的一点鲜活。自其之外,一股锋锐、刚硬、彻骨冰凉的杀意蛰伏在死寂的苍凉寒雪中,天地一顿,万事万物都为之静寂。
    在那激斗的场下,高台之上,扭曲的魅影像极了无数法理闪烁,最终被强行定格在一瞬间。
    一只漆黑的靴子踏足了高台。
    颜如玉在剧痛中被冰冷的暖意包围,溃散的精神没有余力思考冰冷和暖意是如何并在一个句子里的。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笼罩着他,一只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用力揉搓了几下,那种让他精神溃败的痛苦就轻易被拔除了。
    颜如玉咳嗽起来,呕出的血染红了来者的衣襟。只是那红色融入漆黑,也只是隐约残留着痕迹,并不如何显眼。
    颜如玉:大佬?
    他抬头,正得以看到公孙谌冰冷的侧脸。在他的身后天空,高悬的月亮是漆黑的,只有圆边上有着浅浅的光。
    公孙谌:我在。
    黑大佬如此回答,在他脚下,愈多寒冰冲天而起,托举着他们两人直上。
    这突如其来的强者加入,让局势一瞬间陷入凝滞。
    公孙谌将颜如玉放下,褪.去外裳盖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莫怕。
    如此温和。
    冰冻千里,寒意渗骨。
    如此冷绝。
    魔兽来不及逃脱,就被蔓延的冰天雪地覆盖,仅仅只是心意一动,那充斥空间的无数魔兽就被彻底冻在死前最后的模样。
    公孙谌冰冷的视线投向那颗粘稠丑陋的脑袋,极其凌厉的气势冲破云霄,绞碎所有袭向颜如玉的神识攻击。
    理应让硬骨都跪下求饶的剧痛只换来公孙谌微微一晃,甚至于那冲天的杀意愈发强劲疯狂,已然化作冰冷可怖,至坚至强的剑意
    公孙谌在斩断法器时,便再无法器相随。
    至于小说中后来,牡华天宗不知山处被剥落灵根前,他唯有无数仙鹤与剑意作陪。
    丑陋脑袋与挤压的眼睛摩挲间正有起起伏伏的尖啸,那些精神污染让参与的修士控制不住身影,更多摔落下去。好悬那底下已经不再是魔兽,而是稀奇古怪的冰层。
    苏眉儿躲在远处看去,本是为了看看颜如玉的安危,在对上那月下身影的模样,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许是那法衣失去了效用,全然露出了颜如玉的面容。
    那个少年
    那种好看,那种美丽,让人滋生无数野望。
    嗷呜
    巨响打断了所有的愣神。
    颜如玉:卧槽,这狼叫原来是这破烂玩意的叫声?!
    不过是一顿,不过是一息,就在分神的刹那,极致的冰意与杀气锤炼出的剑意斩断冥冥中的凝视,彻底断绝了怪物的紫瞳定位。
    再一剑,万物俱寂。
    那让无数修士挣扎的魔兽僵硬在半空中,逐渐被冰霜冻结。
    在公孙谌落于高台时,那巨大冰球也随之砸落地面,裂成无数碎块。
    在那震天巨响中,颜如玉蹙眉。
    你受伤了。
    公孙谌:过来时受的小伤。
    颜如玉的心中顿时闪过无数之前所说的修正问题,这岂有小伤的可能?
    公孙谌眼神稍稍温和,正欲伸手握住颜如玉的肩膀,岂料下一刻无尽白莲焰火铺陈开来,一道充满恶意与极致杀气的嗓音幽幽响起。
    你碰他试试?
    自颜如玉身上,幻化出一道素白身影。
    极致相同的容貌,像是在照镜子般。却是一黑一白,一冰一火,天差地别!
    一身漆黑的公孙谌漠然道:疯子。
    素白的公孙谌手沾白莲,阴沉笑了起来,你倒是有种。
    竟是两个公孙谌!
    第20章
    左边火舞, 右边冰霜,夹击在中间感受冰火两重天的正是颜如玉。
    黑大佬是为了救他才跨越时空前来, 白大佬也应该是感觉到危险才现身,不管单独哪一个都该是打怪救人后的美好结局,可偏生遇到一起。
    冰火相冲,两极相对,那凌厉肆虐的杀意,在祸根中央的颜如玉感觉至深。
    然颜如玉能感觉到的只是一隅,冲撞的冰火杀气如浪扫过大地,原本陷于其中的修士纷纷逃离, 生怕突遭不测。他们所感知到的恐怖疯癫远甚于颜如玉,两股气息在擦过颜如玉时还会稍加收敛,待其他人可从不留情。
    苏眉儿也是逃离的一部分。
    她的伤势不浅,在磅礴气势引动下.体内的气血翻腾起来,勉强才忍住吐血的动作。
    颜如玉还未看清场地中是如何动作,就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轻柔力道推着他离开, 去吧。那听起来是黑大佬的嗓音, 人已经被卷着飞离。
    出乎意料的是,白大佬没有出手阻拦。
    两位公孙谌一起看往颜如玉离开的方向, 直到他被一个女修士手忙脚乱地接下来, 才又看向对方。一边焰火如白莲洒遍大地, 毫不留情地灼烧着原本属于冰原的领域;一方面无表情, 冰锐刚硬的寒意自脚下攀升,势不可挡!
    素白的公孙谌语气阴鸷:毛头小儿,枉自称大!
    脚踏冰霜的漆黑公孙谌不语, 当空剑意斩下!
    才道:那便, 请赐教。
    炽热灼烧的白莲焰火与万年不化的冰霜剑意, 让得此处无人敢靠近。
    离得最近的,偏是颜如玉与苏眉儿。
    苏眉儿猝不及防接下颜如玉时,尚未料到此景,她只是匆匆忙忙检查起了颜如玉的伤势,在触及到他面容时又不自觉地挪开视线。
    颜如玉这些年对旁人视线很是敏.感,在察觉到苏眉儿的异样后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苏姐,你能看到了?
    对。苏眉儿把伤药塞给他,又忍着别开脑袋的欲.望打量了两眼身旁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年,低声说道,你想要遮上,也是正常。
    她扭头看向烈火涂满半边天的赤焰,又看着冰凉刺骨的霜降,叹息着摇头。
    你这份情债可不浅啊,而且还是惹了这么一对双生子。
    颜如玉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我与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苏眉儿扑哧笑起来,顺搜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似乎缓解了她面对颜如玉时那种奇怪的僵硬感,她总算放松下来。
    但她还是没有靠近颜如玉,在护他下来后,一直离他有好几步的距离。
    你同我说有什么用,你去与他们两个说。这兄弟俩一个看起来爆裂如火,一个冰冷如霜这还蛮极端的。
    颜如玉仔细回想了一下白大佬造成的尸山血海,再想想黑大佬一出场就破局灭怪的干脆强硬,头都大了。现在两位自己干架,他不是没想过要阻止,可是他要怎么做?
    冲进他们中间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那话听起来真特么奇怪!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还没碰到两个大佬就直接暴毙当场了,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贯穿天地的冰火,感觉特别莫名。
    无法形容现在是怎样一种操.蛋的痛苦。
    颜如玉:苏姐,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他们两位吗?这里快要被毁得彻底了。
    苏眉儿看了下上面那危险的炼狱,再看了眼手无缚鸡之力的颜如玉,你想送死?
    颜如玉:?他想救人!
    不过他也看了眼那完全不在乎对方是自己过去未来的两位公孙谌,打得跟生死仇敌似的。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也是,他修正一下自己的错误。不只是他,不管谁冲进去,那都是直接白送人头。
    苏眉儿:极西鬼林只要不是被魔兽毁掉的落脚点,都会重建起来的。倒是不必担心这个她的话稍稍犹豫停顿,又猛地压下声来。
    颜如玉,你可知我现在为何不敢靠近你?
    颜如玉:因为他们两位?他犹犹豫豫地憋出来一个答案。
    苏眉儿心不在焉地扯下了自己的剑穗儿,挂在手指上晃动了两下,又晃了回来,最终捏在手心,也像是拿捏住了主意。
    我的长辈中,有一位是皈依入佛宗的叔祖。当年我周岁时,他曾经回来过一次,也曾在我额间落下祝愿。虽然有些久远了,但清心咒还是有在发挥作用。你的法衣失效后,我看到你的脸,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眉儿忍不住去看了眼颜如玉,然后立刻别开头,就会感觉到一股冰凉从我的额间神识荡开。
    颜如玉:久远,是多久?在万般有可能的问题中,他抓住了最歪的那个。
    苏眉儿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门上,把颜如玉拍了一个踉跄,管她之后会不会被那两个杀神对上,这问题便是不雅。
    颜如玉笑着揉后脑门,我错了。
    然后他的笑意淡下来。
    是不是间或性有种,感觉自己被引诱了的感觉?像是自己的理智不受控制
    苏眉儿顿了顿,不。
    出奇的是,她摇了摇头。
    她终于回头,认真打量着颜如玉的眉眼,眼里的惊叹并非作假,如果有人因此而做出错事,那是自身定力不坚,与你可没有半点关系。
    颜如玉苦笑:苏姐,莫要安慰我了,今夜的魔兽,还有可能是我引来的呢。
    从他出了客栈后,围攻袭击客栈的魔兽数量肉眼可见减少了。
    这几乎证明了之前颜如玉的猜测。
    苏眉儿并不动摇,体质乃天生,容貌是天赐,这与外力无关。按照你这么说,那些天生是炉鼎体质的人也须得是责怪、认为自己要为这份受苦掠夺承担责任吗?
    这不公正。
    她像是还想说什么,可烈火如涂,寒霜自天降,淅淅沥沥的血雨浇灭了地上的火苗,更带起炽热滚烫的灼烧。旋即寒意侵蚀,寂灭万物,让得一切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苏眉儿抱着颜如玉连蹦三.级跳,直接踩在此地最高处,底下刚才的地方已经塌陷。
    苏眉儿:我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把你抛给我了,这是让我来当老妈子啊!
    她听起来很绝望。
    颜如玉:他内心其实更绝望一点。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苏姐,别搂我腰了。虽然我知道我只是个小弱鸡,但是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还是万分心痛。
    苏眉儿笑嘻嘻地撒开手,我才害怕咧,要是你家那两位把我看成眼中钉可怎生了得?
    颜如玉无奈地解释:我与他们真的不是这样的关系。
    他其实已经分不出到底哪个是白大佬,哪个是黑大佬。可端看领域中哪边炽热滚烫,哪边寂灭万物,也隐约能猜到。
    白大佬虽然对他动过几次手,从杀到不杀之间,此中的态度转变他是感觉到了。可是黑大佬他尴尬地揉了揉脸,他其实看不出黑大佬何以对他这么上心?
    倒不是说颜如玉不为此高兴,喜欢的角色站在面前表达出自己的关切,这让哪个喜欢角色的读者不欢欣雀跃?
    颜如玉都要高兴死了!
    可在高兴之余,要是为此让黑白大佬杠上,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啊!
    所以这是为啥啊!
    万里高空之上,素白的公孙谌也满是恶意地说出同样含义的话:你与他相处,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如此死去活来?
    我怎么不知道,我当年,还是个痴情种?
    鲜火在他的身上跳跃,白莲匍匐在他的脚下,蔓延无边的白火随着情绪暴涨起来。
    袖袍漆黑的公孙谌伸出一只手,无形的寒意杀气凝结在他手中,锻造出一把无形的长剑。他淡漠地说道:那就让你的情绪收敛些!
    他厌恶地看着素白的另一个。
    那道梦境与你我相连,是你故意的。他冰冷地说道,你借由颜如玉逃出镇压,妄想要逆改天命。可单凭你这疯癫的状态压根无法彻底挣脱束缚,便强将因果附加我身,与你一起承担!
    这也便是他时时入梦的缘故。
    需知修士压根不可能做梦!
    那时时牵连的梦境让强烈的欲念勾起链接的桥梁,当墓碑前的公孙谌选择将白莲消融于颜如玉.体内,将魂魄相连的瞬间,他也曾在自己的意识海中捕捉到那片纯白。
    爱恨无法共通,欲念无法相融。
    可两个公孙谌终究有相同处,白欲冲着颜如玉张开獠牙,黑念也徒生霸占的恶欲。
    这当真不知哪个才是因,哪个才是果!
    素白公孙谌阴郁大笑,那笑声响彻天地,古怪中掺杂着扭曲人心的恶欲,你可当真是高看你自己了,我会为了改变过去扭转因果?
    白莲吞噬万物。
    别开玩笑了。
    恶念窜上眉心,邪肆爬上骨骼。
    我巴不得你陨落当场!
    漆黑公孙谌提剑,冰冷平静的话语下藏着扭曲的恶念,来便是。
    颜如玉:
    虽然大佬打架,底下的是不知道内情,但是那两位在对话的时候声音都如同舌绽春雷,蕴含着袭击对方的灵力,这导致还身处战局边缘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颜如玉痛苦地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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