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几颗,那大多数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轮不到自己头上。
    可整一条山脉呢?
    那便是赤.裸裸的诱.惑!
    谁不想要让自己的生命多上一层保障?
    尤其是那些深知魂石还有其他作用的修士,那种渴望只会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来得疯狂。
    徐庆华看了眼颜辉,慢条斯理地说道:魂石山脉的意外暴露
    龙清冷哼:你觉得是意外?
    徐庆华:如果不是意外,那公孙谌是怎么知道那底下有一条魂石山脉的?
    有更多人看向颜辉。
    毕竟现在明面上来看,就只有颜辉和公孙谌的关系最亲近。
    颜辉看也不看他们,冷静地说道:除了魂石山脉的事情外,之前在誓约大会上,如玉表露出来的症状,已经满足入梦来的需要了。
    此话一出,诸位寂静。
    蓝叶舟捋着胡子看向暗影中一直不说话的人:你怎么认为?
    那个浑身黑色的人并没有走出暗影,而是取出了一小截树枝。这一截树枝上正招展着好几片绿意,可底下的根茎却是大块大块的枯萎,压根没有半点生机。
    他哑着嗓音:这是从苍树上掉落的,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枯萎树干。在大典上,公孙谌与颜如玉的结契成功了。颜如玉饮下的那杯血酒,确实引来了天道的意识,而在那一瞬这截枯萎的树干发芽了。
    事实胜于雄辩。
    他干巴巴的话配上这证据,登时就让蓝叶舟的脸色松缓了下来。
    这最要紧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余下的不过是旁枝,莫要紧张。他含笑着安抚着诸位,不管那公孙谌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在他们还未渡海前,咱就当做他是不知道。
    龙清:那待公孙家的态度
    暂时如常。
    一应事务处理完后,只有蓬立云和颜辉两人再度留下来。
    蓝叶舟看着他们二人,沉声说道:到时候护送他们回公孙家,你们两位一路随行。届时也好有个照应。
    蓬立云:一定要走海路?
    蓝叶舟:那是最容易掩藏踪迹的方式了。
    颜辉淡淡说道:公孙谌原来的脾性不好说,但是那白色的化身
    他和蓝叶舟对上眼。
    他们谁都不信那仅仅只是公孙谌的心魔。
    六十几年前,那人在牡华天宗彻底肆虐了一番,最后将颜如玉给带走。倘若他是公孙谌,那三十几年前出生的公孙谌又是谁?
    难不成是夺舍而生?
    可看他们你死我活的姿态,却半点都不像。
    颜辉,如玉的状况,你可确定了?蓝叶舟负手说道。
    颜辉:一切如常。
    蓬立云笑呵呵地说道:我说,你儿如玉也真是种种遭遇,这要是换做其他修士,怕是都没有他那般丰富的阅历。甚至还引来公孙谌为他分裂心魔,如此针锋相对的场景,可是许久都不曾见过了。
    那会场上的冰火相对,坐台上的人却各有心思。
    有多少是恨不得以身代之,去掠夺那份脆弱的光华?
    只是那些都泯灭在强大的实力和修为下,普天之下,这般年龄,又有哪个能胜得过公孙谌?
    饶是如此,也有许多人好奇,若是这公孙谌当真是两人
    那该如何?
    颜如玉捂着嘴拼命咳嗽,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二长老。
    他的嘴巴苦涩得要死,方才灌下去的药水已经让他瞠目结舌,结果转头二长老的手里还拎着下一碗面无表情地等着他,当即让颜如玉恨不得一脚登天。
    二长老,这当真要吃那么多吗?颜如玉绝望。
    二长老淡淡说道:你的魂魄不稳,这些是给你安魂的。
    颜如玉看着递过来的散发着各种诡异味道的汤汁,更加绝望了,难道没有什么药丸或者是能直接口吞的吗?
    黑大佬:五长老是有名的药修。
    是的,灌药的人虽然是二长老,但是这些苦得要命的药汁却是五长老炼制的。正因为药修发话这样药效最能吸收,所以时隔十几年,颜如玉再次体会到了中药的苦涩。
    颜如玉捏着鼻子又灌下去一碗,然后二长老才拿着药碗起身,正要出门去。
    那一脚已经跨了出去,然后又转过身来,冷硬的脸庞抖动了两下,干巴巴地说道:老五说了,如玉的身子娇弱不堪,原本承受一道烙印就难以为继,如今硬生生承担你们两人分裂后的印痕,哪怕魂魄已经烙下痕迹,可短时间内身体仍然是承受不住。所以放纵□□之事,暂时还是不可妄动。
    他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独留下如遭雷劈的颜如玉僵硬地沐浴在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下。
    二长老,带我走吧!!
    他在心里无声呐喊。
    如果不是二长老提起这么一遭,颜如玉还从未想过有这回事,这跳跃的速度着实太快。
    颜如玉摸索着坐了下来,一块糕点便递到了他的面前。
    是黑大佬。
    颜如玉沮丧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就着这高度啃了一口,软不拉几地说道:我昨日,是不是又失控了?
    他直到现在才能喘气问出这话,实乃是因为回来后他就直接昏厥了。
    正如五长老所说,两道誓约烙印刻在他的魂魄上,确实让颜如玉的身体承受不住,没有发烧算是他命大。
    黑大佬喂他吃完了糕点,擦了擦手才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不是你的错,只是顺序错了。
    颜如玉抬头,却也对上了正飘魂过来的白大佬。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可正如颜如玉在恢复意识那瞬间的感觉,他仍然觉得白大佬在生气。而且那薄凉的怒意并未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散去,反而愈发浓烈如火。
    什么顺序错了?
    颜如玉不太敢对上他的眼,连忙去看黑大佬问话。
    黑大佬:你先前两次失控,都隐约与天地意识有关。一次是在牡华天宗的献祭大阵上,你有过那种漠然的意识;另一次是在我渡天劫的时候,那会你也直面了天道意识。虽然天道并无情感,只是如太阳东升日落那般自然,可屡次如此,或许说明这其中有哪种联系。
    颜如玉想了想,这确实如此。
    所以这一次,也该有变化。所以便先让我饮下血酒,而后再让你服下。或许仍然会有变化,却不会让你第一个接触,当会有所改善。
    虽然算到了疯子会出现,也感觉到这个巧合的所在,但既然早就将这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列入其中,那黑公孙谌也该接受。
    这才是他在意识到颜如玉饮下三人血酒时,立刻反应过来的缘故。
    一切种种的可能,或多或少,都在他的预料中。
    白公孙谌眼神非常恐怖,语气阴森地说道:你算计我?
    黑大佬慢吞吞地看着他,勾唇笑道,你现身的瞬间,难道不是在算计我?
    颜如玉:
    这好一番互相算计的大型谍战片。
    可能互坑这个本能已经被两位大佬刻进骨子里,时时刻刻都不忘战战兢兢地发动这个技能。
    颜如玉站在交战的中间,悲哀地发现他还正巧站在中间线。但凡他往哪一边偏上那么任何一点点,都会立刻引来他们的关注,这让颜如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虽然白大佬的仇恨是被黑大佬给引过去,但实际上颜如玉知道大佬还是在气。
    因为颜如玉能说的时候,并没有说起此事。
    可那会的颜如玉自己都在纠结,等到终于捋顺的时候,白大佬又消失不见,那也算不得是好吧,确实是颜如玉鸵鸟缩,不然他要是真的想说的话,站在乱葬岗一同乱喊,想必白大佬也是听得见的。
    这在白大佬看来着实是一种背叛。
    颜如玉,哀莫大于心死。
    他可能要死了。
    被白大佬一记掏心。
    正此时这种让人郁郁的氛围中,颜如玉挣扎着试图找个突破口:那个魂石山脉被发现,是两位大佬一起做的吗?
    白大佬嫌恶地蹙眉:谁要他帮忙?
    黑大佬颔首:区区小事。
    颜如玉:
    这没法聊。
    一直安安分分当了一天半的鱼状玉佩,小鲛人总算是耐不住了,他自顾自地化作一尾小鱼循着空气的水分游了上来,然后啪叽落在颜如玉的头上。
    上半身露出人形,他翘着尾巴趴着,高高兴兴地说道:如玉如玉,你的印记真好看。鱼状玉佩的时候,小鲛人是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只是自顾自在睡觉。
    颜如玉:谢谢?
    他自己是看不到自己魂魄地印记长啥样子的。
    小鲛人继续说道:但是为什么印记是两个,哇,如玉,你有两个道侣,你劈腿!
    颜如玉:?他怎么就劈腿了?
    白大佬磨牙,幽幽地说道:是呢,如玉,你这不是脚踩两只船吗?
    颜如玉:真是跳进黄河水都洗不清的程度。
    算来算去都是公孙谌,硬要说的话,他这腿压根就没跨出去,顶多、顶多就是
    在一条船上来回踩罢辽。
    劈腿了,但又没完全劈。
    第60章
    颜如玉的身体正如五长老所说还是需要休息, 不过聊上几句,就脸色苍白躺下了。也因为这突发的小变故,让他躲过了修罗场的劫难, 只是盖着被子闭眼休息的时候, 他却不觉得白大佬会这么轻轻放过。
    果不其然, 这日深夜,颜如玉方才睁开眼, 便发觉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他在乱葬岗醒来,应该是在棺材里, 如今却坐在了无字碑前。
    颜如玉打量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白大佬的痕迹, 故而他起身回望,正瞧着后背那硕大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写着公孙谌的名讳。
    那淡淡莹光的墓碑屹立在此处许久, 白大佬看也不看它一眼, 时常将它踩在脚底也不理会。但是如今看着这地方, 再回头细想这些时日的变化,却也是倏忽而过的时光。
    颜如玉伸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字迹, 却也仅仅只能摸到最底下的墓字。
    有何好看的?
    白大佬从暗影中踱步而出,神色淡淡地说道。
    颜如玉:当初若非有这墓碑的震慑, 我合该早就死了。那些不死者,可不是那时候的他能够相抗衡的。
    白大佬瞥他一眼:你以为是这墓碑的功劳?
    颜如玉犹豫:难道不是吗?
    白大佬毫不客气地掐住他的脸, 理直气壮地说道:若非我的脑袋躺在那后头, 你以为那群肮脏的尸骨会不敢近前?
    颜如玉被掐得左右晃着小脑袋, 仔细看来也是。
    害怕一座墓碑, 和害怕墓碑后真正躺着的那个人仔细想来还是后者比较靠谱。
    眼前一恍, 颜如玉便发现自己身处在高位, 已然站在了高大的墓碑上。从墓碑往外眺望, 隐约能够看到那水光艳艳,仿若在黝黑中那片湖面仍然有活物游动,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堆腐烂的尸体。
    颜如玉连忙收回视线,乖巧地站着。
    果不其然,那道灼热的视线并未挪开,说是灼热,并非其中蕴含着多温柔似水的情绪,反是藏有无尽的恶意与趣味,让人仿佛感觉到皮肉被片片割下的刺痛感。
    娘咧,看来是要命了。
    颜如玉坦白从宽:我错了。
    白大佬抗拒从严:你错哪儿了?
    颜如玉实事求是,严谨地说道:在思考的期间,也合该将事情告知莲容,免得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个暴击。
    白大佬似笑非笑,弹了一下颜如玉的额头,疼得他抽气。
    你这是坦白的态度?我怎么觉得你在腹诽我呢?
    颜如玉连忙捂着额头说道:岂敢岂敢,莲容定然是多虑了。
    白大佬偏头看他,冷厉的神色停留在他的眉间,却因为这短暂的停顿显得有些诡异,他慢吞吞地伸手去揉颜如玉的后脖颈,虽然冰凉的感觉仍然让颜如玉瑟缩了下,但这种肢体的感觉在棺材里夜夜接触,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倒也是没有。
    不怕我了?
    他淡淡说道。
    颜如玉汗颜,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自然会有的应激反应,一而再再而三刺激多了,就削弱了反射性的动作,只留下最深刻还未抹除的本能。
    譬如这两位大佬再是熟稔,可要是杀性到了极致疯狂的时候,颜如玉还是会感觉到身体在疯狂预警的。
    而眼下白大佬所说的话
    颜如玉犹豫着说道:其实莲容不必挂心,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白大佬解决事情的方式虽然过于简单粗暴,但不能说人家没动脑,只能说使劲不在一个路数上,但人家的行动力是杠杠。
    这不,就在短短的时间内硬生帮颜如玉克服了那心理障碍。
    不止。
    公孙谌语气有些古怪,他弹指飞射出一团小火苗,白莲砸在了乱葬岗那条小路上,飞溅的花火点燃了少许枯叶,余烬在燃火中纷纷落下。
    他极近苛求地说道:你待我的态度,与待他不同。
    颜如玉语塞。
    他道:可你与他的性格并不相同,相处态度有所不同,也是正常。
    两个大佬给人的安全感各有不同,白大佬那是以力破万的战无不胜,黑大佬那是足智多谋的算无遗策,这代表着公孙谌的某种不同的秉性。尤其是分裂的性格也着实在两种极端,相处经历更加不同,这如何相同看待?
    但是
    颜如玉并非不明白白大佬的含义。
    尤其是在结契大典后。
    颜如玉见白大佬没有说话,便继续说下去,诡影深潭遇到牡华天宗的人后,十七哥与他们打了一场,然后顺势提起了所谓道侣一事,借由这个话头,我们抵达了牡华天宗后,不久公孙家的人也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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